大天使长，父神的宠儿，在哪儿都是绝对的上位者，享受着生灵的信赖与尊崇，何曾像现在这样，低眉垂目，活似个犯错挨训的小孩子似的。
这并不是个夸张的比喻，乱凪砂的反应就是如此明显。
他像是并没有察觉到七种茨的靠近，在他声音响起时肩膀猛地缩起，惊惶地抬起头后，又立马心虚地移开了视线，眼神飘忽着不敢和七种茨对视，活似把理亏二字写在了脸上。
这个反应奇特且有趣，朔间零很自然地学了。
目睹一切的七种茨：。
能让两位大天使长对他底下高贵的头颅，他真是倍感荣幸啊。
但从前和朔间零打交道的记忆被翻出，七种茨现在不想把时间花费在无意义的唇枪舌剑上，乱凪砂的状况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七种茨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您的力量变化，与这家伙有关？”
他与乱凪砂签订的最高规格的契约，连大天使长的力量都能借用些许，因此当乱凪砂的力量消失后，七种茨同样能感受到这份失去。
大天使长的力量哪怕只露出来分毫，也能让其他生灵受益匪浅，七种茨作为既得利者，怎么能允许这份力量失去？
七种茨此时此刻看朔间零的眼神就跟看骗财骗色的黄毛差不多。
偏偏好孩子还要维护黄毛：“茨，我知道错了，日和君已经说过我了。”
“巴殿下终于学会对大人进行适当批评了？”七种茨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真是实力啊，鄙人还以为大人您一道歉，巴殿下就迫不及待地原谅您了。”
“……”还真是。
语塞的乱凪砂又一次移开了视线，语气有些低落：“可我真的知道错了。”
巴日和那样惶恐不安的模样，他绝对不要再见到第二次。
即便此时想起，乱凪砂仍然愧疚地胸口绞痛。
此情此景，即便是七种茨也没办法硬着心肠进行说教。
可与朔间零望过来的目光接触，七种茨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个字：给爷爬。
谁说他舍不得教育乱凪砂的？
要说都是这些无底线的家伙惯着，乱凪砂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可始作俑者之一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在七种茨试图证明自己不会溺爱乱凪砂而要对他进行严肃的批评教育时主动开口打断，朔间零说：“光是这么聊天有些单调，茨不打算来一杯吗？”
七种茨随意扯出一个假笑，说：“原来朔间君认为这种地方会是一个合适的聊天地点么？哦呀哦呀，这可真是失礼了，请恕鄙人目光短浅，看不出有什么奥秘所在。”
“当然不是。”从乱凪砂身上学到了应付七种茨的办法，朔间零学以致用，坦诚道：“只是觉得你有那么多渠道，想打听吾辈和凪砂的消息，并不难。”
“所以，吾辈觉得，你会准备好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的，茨君。”朔间零歪了歪头，浅笑着回答道。
“……”这份坦诚弄得七种茨一时哑口。
CO**IC PRODUCTION是他的地盘，即便没有特意准备，七种茨也该多的是地方能让他们安静交谈。而身为乱凪砂的契约者，七种茨也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契约的变动，不管出于何种因素考虑，他都会想尽办法打探乱凪砂的消息。
七种茨的手或许伸不到海洋中去，但当乱凪砂出现在人界时，他必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和大天使长签订契约，还是最像父神的乱凪砂，这样的身份足够成为装饰七种茨的最大勋章，而他一向野心勃勃，胆识过人，朔间零记得在他沉睡之前，七种茨的势力就已经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如今只会更加可怖。
NEW DIMENSION的状况岌岌可危，CO**IC PRODUCTION也是推动者之一，出身于CO**IC PRODUCTION的七种茨可不见得能从其中摘出来，搞不好背后就有他的授意，这么一来，朔间零就不能带着乱凪砂和其他人一起行动。
CO**IC PRODUCTION不说是造成NEW DIMENSION如今的局面罪魁祸首，但也绝对是幕后驱动者之一，他们想要帮助NEW DIMENSION，在没弄清楚七种茨的立场之前，必须要将他排除在行动之外。
契约可以让七种茨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乱凪砂身上发生的变故，他也可以凭借契约找到乱凪砂的位置，如果朔间零要带着他，就不可避免地要和七种茨打交道，让他知道他们的计划，可不见得是件好事——
逆先夏目将他们复活朔间零的决定透露给了七种茨，他闯上天堂的事也被众多天使目睹，结合这两点信息能轻易编制出一条可信度极高的谎言：为了复活朔间零，他的同党们将主意打到了最强天使乱凪砂身上，献祭了这位大天使换得朔间零复活。
“虽然凪砂有最强之名，可结合了海洋、恶魔的力量，又有涉和夏目的帮助，再宣扬一点吾辈所留下来的遗物，那么能将凪砂从天堂带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对吧？”朔间零看了眼七种茨，语气沉静地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
小算盘被掀出来的七种茨也不恼，笑容依旧完美无缺，说：“怎么会？鄙人怎么会用这么阴损的招数呢？”
朔间零也不去和他辩论，而是转头看向乱凪砂：“凪砂，你觉得呢？”
乱凪砂左看看右看看，残忍地对七种茨点了点头：“我觉得你会这么做哦，茨。”
“……”
“承蒙大人夸奖，鄙人也觉得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可惜朔间氏魔高一丈，识破了这等妙计，实乃一大憾事。”七种茨面不改色地改口道。
“噗。”朔间零丝毫不给面子地闷笑一声，说：“凪砂可不是在夸你哦。”
不用你多嘴。七种茨用眼神骂了一句，嘴上依旧客客气气的，说：“您说笑了，鄙人怎会曲解大人的意思呢？不过别忘了，二位现在可是CO**IC PRODUCTION，鄙人的家中。想要停留就不得不讨好主人，这种简单的道理连大人这样天真纯洁的……大天使长都能理解，朔间氏想必不会不懂吧？”
“这些话总结起来就是一句寄人篱下吧？”朔间零挑拣出七种茨的真实意图，并且不打算买张：“凪砂虽然很少离开天堂，可吾辈对人界并不陌生，并不需要向导。”
“但鄙人与大人有契约在身，照顾大人是鄙人的职责所在，就算因为一些亲故关系不得不增加工作量，但鄙人也只会听从大人的命令。”七种茨说：“如果大人亲口说出不要鄙人多管闲事，那么我自然会收拾东西立马滚蛋，不过……大人，您要违背契约么？”
乱凪砂摇头。
七种茨挑衅般地瞥了眼朔间零。
“什么契约需要你跟在凪砂身边？”朔间零目光一冷，可看向乱凪砂的目光柔和地像是撒娇：“这是凪砂和毒蛇君的秘密吗？”
乱凪砂又摇头，正准备开口，就听七种茨请了清嗓子，打断道：“鄙人的一点私事，就不劳烦朔间氏操心了。”
这话明显就是不想让乱凪砂说出真相，可朔间零目光炯炯，实在让人无法忽视，乱凪砂拒绝不了这样的朔间零，于是开口道：“我将力量借给茨，他奉侍我，这就是我们所签订的契约。”
“只是这样？”朔间零眉头一挑，他目光转动，些许警惕落在七种茨的身上，可望着乱凪砂的眼神却只剩下满满的关切：“凪砂明明不缺侍奉者，为何要签订这样的契约？”
“我想，遇见茨是父神的意思。”乱凪砂的回答出乎意料，“不过，他并没有让我与茨签订契约，只是我觉得，茨可以。”
总结起来，父神作为牵线人，撮合了乱凪砂与七种茨的见面，而后者利用那个机会取得了乱凪砂的信任，与他签订了契约。
七种茨整理着衣装，从容淡然且欠揍。
可下一秒，就在乱凪砂的声音中破了功：“这么一说，我失去了力量，已经无法为茨提供便利，算是违背了契约，茨，你也可以不用继续遵守契约的。”
换而言之，就是不一定需要七种茨在。
于是笑容转移到了朔间零脸上。
七种茨怎么能接受自己被排除在外，他的表情只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大人这是在向鄙人认错吗？那么鄙人就诚惶诚恐地接受了，为了能让您尽快恢复力量，鄙人也得更加尽心尽力地跟在您身边，为大人好、好把关才行。”
如果知道乱凪砂会将以牺牲自己的方式复活朔间零，七种茨打死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
七种茨说：“我们的契约并未因大人您失去了力量而解除，作为契约者，您应当履行您的职责，鄙人也是。”
“……”
提到这事也是乱凪砂理亏，当他意志不坚定时，作为既得利者朔间零便跟着矮了一头，可还没等朔间零打岔，就听乱凪砂说：“我的力量因献祭而失去，以人界的力量是没办法让我恢复的，茨，在这件事上，你帮不上忙。”
“……”
乱凪砂口中的不能，几乎如必然发生的一样，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乱凪砂的博识广闻，年岁悠长的大天使长几乎堪称一本活着的岁月之书，想来在他的记忆中，人界并不存在让他恢复力量的办法。
但七种茨仍然有话能说：“鄙人初次见到大人您时就说过，书籍的记录并不能代表一切，即使是天使的眼睛也不可能注意到世间万物，如今的朔间氏也是很好的例子。如果天堂的典籍记录着一切，您怎么会不知这样的办法能将他复活呢？”
“可需要献祭他人才能实现的力量是父神规定的恶，即便存在着这样的办法，我也不能用这个办法恢复力量。”乱凪砂摇头道。
“既然父神将这种力量规定为恶，大人，您又为何会以这种方式将朔间氏复活？”七种茨直白地反问道。
“……”乱凪砂顿时哑口。
朔间零却忽的明白了什么，看向七种茨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绮色。
七种茨狠狠地打了个冷颤，谨慎地抬头看过去，与朔间零对视：“……怎么？”
“没什么。”朔间零摇了摇头，忽的一笑：“只是明白凪砂为何会看上你了。”
即使是他，当初也只是惊异于乱凪砂那独立思考的一面，而七种茨却精准地注意到他这副神圣外表下的叛逆。
“果然如凪砂说得一样厉害啊，茨。”朔间零感慨道。
“……”
收货夸奖的七种茨反而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在两位大天使长奇怪的目光下，他也不禁窘得干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七种茨很快重整旗鼓，说：“多谢您的夸奖，朔间氏，鄙人是不是可以认为您不会阻碍鄙人留在大人身边？”
“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吗？”朔间零眨了眨眼，“如果只是待在凪砂身边的话，不需要经过吾辈的同意，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哦。”
“……”七种茨一顿。
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夸奖似乎是朔间零判定他不会伤害乱凪砂的判词，七种茨本该为这阶段性的胜利感到愉悦，可一句“只是”瞬间如一盆冷水泼到了他头上。
朔间零不介意他跟在乱凪砂身边，再怎么说也是多个人照顾和保护，可乱凪砂亦能成为监视七种茨的眼睛，让他不得不慎之又慎，举步维艰。
可七种茨怎么会这么简单地就被将死，他目光一转，说：“哦呀哦呀，看来似乎是鄙人误会了什么。”
七种茨抬头，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说：“大人对天堂，乃至各方各界都至关重要，如今力量突然消失，鄙人还以为朔间氏会尽快想办法为大人找回力量，但现在看来似乎是鄙人误会了……莫非还有什么事比大人更加重要吗？”
攻守之势倒转，朔间零淡笑着与七种茨对视，该是开始第二局了。
圣诞快乐[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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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