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5. 掌间余温

“你将小樱,过继给间桐脏砚了?”

切嗣模棱两可的语气,引起了时臣的警惕。

不仅如此。

时臣身边的‘言峰绮礼’──远坂家平行世界的弟子的脸上、虽然没有产生任何表情。但是话题一来到‘远坂樱已经被过继到间桐家了’的事实上面,对方竟短暂的停住了拿钳子的动作。就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请问怎么了?”

他严肃的询问道。充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违背了平行世界的礼俗?不然无法解释,来自平行世界的人们,为何对于他替女儿找到良好出路的行为如此讶异?

接下来,整整五分钟时间。

切嗣干巴巴的解释了:“平行世界的间桐家根本没有可以继承的魔术刻印,”以及“平行世界的间桐家的女人,最后都变成了虫子的温床,”还有“平行世界的你,早就委托我把脏砚干掉了。”诸如此类,足以颠覆远坂家家主的认知的言论。

“那个老妖怪,在冬木市里,仰赖着狩猎普通人来续命呢。”

切嗣说的很不委婉,“你难道没觉得,间桐脏砚活了那么久,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韦伯默默旁听着‘虫爷爷’惨绝人寰的恶行,一脸恶心。

时臣听了切嗣的描述,眼神空洞。身躯凝固了大半分钟,才猛地倒抽了口气,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绮礼一愣。

曾经的代行者快速地使劲,压住导师的肩膀──但还是太迟了。

手术刀划过了动脉!

时臣手臂的断肢处,被割出新的切口。

绮礼立刻掏出一把止血钳用上。可是收效甚微。时臣导师本来就已经流了太多的血。这下子,他的皮肤更苍白了。体温继续下降,恐怕休克的状况迟早要发生。

──切、嗣?

绮礼渗人的目光,往切嗣身上射过去。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说、这、种、事?

切嗣大呼冤枉。用口型对绮礼说:我得知有个小女孩被过继给一个变态难道我不应该戳穿?

绮礼默了。

他捏了捏鼻梁。叹气。告诉自己如果不是时间点不对,切嗣的本意也是好的──这整件事追根究底、只是命运玩弄了时臣师的选择。罪魁祸首,不是除了间桐脏砚以外的任何人。

这个世界的远坂时臣,背负着家主的责任、一族的宿愿、双亲的遗志、魔术师的骄傲、管理者的义务……。第四次圣杯战争甚至在第一个女儿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年纪之前就开打了。他肯定没有慢吞吞的替第二个女儿铺路的余裕。

──间桐脏砚、能轻而易举地欺骗他。

绮礼看着平行世界的导师以左手扶着木质桌面。远坂家家主的立场与修养,让这个男人不至于情绪崩溃,只是不规律的换气,好一阵子,他的呼吸才平复下来。

然后绮礼做出了判断。

“请您尽量维持现在的姿势保持不动。”

他沈声对老师说完这句话。将手术收个暂时的尾。随即转身,离开安全屋。

绮礼要去附近的医院盗血。主神宣告时臣老师即将被杀害的方式、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光是在时限赶到远坂府就拼上全力。救援的过程如此短暂,自然也不可能有时间去准备O型血袋。而现在,绮礼不会看着自己另一个世界的魔术导师,因为体温骤降,面临休克甚至大脑缺氧的风险。

“该死的!”切嗣看着绮礼消失在安全屋的大门后面,“avenger!快跟上去!”

英灵卫宫表示异议,“Master!这种状况下──”

“绮礼想去私立圣祥大学附属医院!”切嗣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艰难的说出了冬木市仅有的一间大型医疗设施的相对位置,“那间医院在远坂宅附近!”

英灵卫宫脸色巨变:吉尔伽美什,刚才还在那里虐杀了一群代行者!

英灵卫宫只能听天由命的自我说服‘远坂家的废墟应该不符合英雄王的品味所以英雄王应该已经不在那里了’朝向御主沈痛的点点头。灵体化后,追赶御主的助手去了。

安全屋内,剩下韦伯、切嗣与时臣三个人。

──什么状况?

韦伯抬起头。捧着刚冲泡好的红茶。窝在桌子旁边的沙发上。

少年的心思,本来全部放在缠绕着茶包的线该如何挂在马克杯的手柄上──日本人这种不用茶壶冲茶的饮茶方式他依旧不太适应──谁知道一回过神,绮礼先生竟然冲出了大门?接下来,avenger先生也受命跟上去了?

英国少年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偷偷端详切嗣阴郁的神色,又偷瞄冒着冷汗的时臣。最终,没有勇气打破安全屋内蔓延的沈默。只是再次低头,喝红茶。

时臣困难的咽下一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带给avenger阵营极大的困扰?但是远坂家家主的身份不允许他为了不是自己的错误道歉。

幸好,切嗣也不像处在一种会在乎时臣是否有道歉的心情。他揉着太阳穴。神色疲惫的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柜旁边休息。

直到两分钟后,他才抬起了头。

“韦伯少年?”

切嗣对韦伯挤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勉强的微笑,“能不能麻烦你替我跑趟腿?”

“……怎么了?”韦伯问。

切嗣疲倦的说,“就到对街的大型商城去,替时臣桑买回来一些他能替换的衣物?”

他抬起手,示意韦伯可以取走门边的现金。

“如果不麻烦,也买一些热食热饮回来?我从傍晚就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韦伯愣愣。没考虑很久就答应了:切嗣先生的脚已经不太方便。远坂先生也不能一直穿着破损又沾血的西装。而现在这间屋子,也只有自己适合出门了。

英国少年放下了喝到一半的马克杯。抓起几张日圆纸币。小心翼翼的拢了拢脖子上的针织围巾。

时臣,在英国少年不由自主的用视线无声的征询他的意见时,感激的点了点头:自己确实不适合穿着沾满血迹的西服过一整夜。如果对方愿意替他张罗替换衣物,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韦伯-维尔维特穿好了外套,神情戒备地踏出大门口的时刻。时臣用左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听见门栓在韦伯-维尔维特关上门后,发出了“喀啦”的清脆声响。

然后──

时臣的左臂──突然爆出一阵可怕的剧痛!

他狠狠倒抽一口气。

手帕从指尖掉了下来,滑过桌子的边缘,落到了地毯上。

时臣死死地闭上嘴巴。

作为远坂家的家主,他动用了40年来的坚持所造就的意志力、咬紧牙关,生生咽下几乎要窜出喉咙的哀嚎。

切嗣坐在床头柜旁边。脸色平静。仿佛没看见眼前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挣扎。

他将后脑杓往后,靠在墙壁上。翘着二郎腿。两只手抱着自己右边的膝盖。肢体语言很轻松。

“左手的魔术刻印。”他没有抑扬顿挫的说。

时臣起初没听懂切嗣在说什么。太阳穴的钝痛阻碍了他的注意力的集中──因为将牙齿咬合面咬的太过厉害的缘故,下颚也酸疼地发出抗议。为了将手术中的右手臂维持不动,就费尽了时臣全部心力。他剧烈的换着气,根本没办法吸收切嗣吐出的文字。

──直到,右脚大腿也尖锐的灼烧起来!

“右脚的魔术刻印。”

切嗣又叙述道。口气过份轻描淡写。脸上那种曾经让远坂时臣不知所措的‘我与平行世界的时臣桑是朋友喔’的套近乎式的热情,此刻全不见了。

“背后的魔术回路。”

──整片汗湿了的背部,恍若皮肤被直接扯下!

时臣痛到整个人意识模糊,上半身扶在木头桌上,左手死死压着自己的右肩。他努力不扩大右手的伤势的行为尚在持续。虽然这已经越来越困难了。

“折断手脚太明显了。啧。”

切嗣抓着脸颊,慢吞吞地摸着下巴说。

“所以作为替代,就废掉你左边肩膀的魔术刻印──”

时臣猛然移动左手。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俐落。狼狈的姿态、与优雅相去甚远。

“哇哦?”切嗣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他看着‘远坂时臣’磕磕绊绊、漫无目的的摸索着西装口袋──‘它’显然是姗姗来迟的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实践什么──所以才会表现的如此制式化。仿佛‘它’就是非得要自己将设定里存在的预定情境执行过一遍,不然就不愿意配合自己的通关行为。

──毕竟是00年代的游戏的衍生小说NPC,能够模拟情绪反应已经很不容易了吧?

切嗣抓了抓自己的右边后耳。他没精打采的打量者着前方的‘远坂时臣’──必须达成必要的条件才会做出必要的回应的产物──‘它’挪动左手、终于掏出了西装口袋中的钢笔。

与此同时。

床单上。名为‘自我强制证文’的文件,好似获得了生命一般。整张羊皮纸化成一只蝴蝶,飞舞到半空中,飘落到时臣手边的木桌桌面上。

“……不错嘛,时臣桑!”

在时臣以非惯用的手歪歪扭扭的签名的时候,切嗣又使用了‘我们果然是朋友啊’的态度,开心的拍了拍手。

“幸好我没有直接废掉你全部的魔术刻印!”

他口气中的开心之情,这一次空洞单薄得多。听得远坂家家主毛骨悚然。

“现在,时臣桑只需要抵达欧洲后找到一个调律师,调个一年半载,远坂家的魔术刻印又能像全新的一样啦!”

魔术刻印,是魔术家族的核心产物。

一个家系的魔术刻印的价值,往往远超越家主所选定的继承人。

对时臣来说,远坂家的魔术刻印,甚至比他本人的生命更加重要──即使有持有魔术回路的后代持续繁衍,但失去了魔术刻印,等同于远坂家在魔术的道路上彻底断绝。

但是对切嗣来说,时臣所恐惧的东西全部都是‘型月设定’而已。

──过个场就没事了。

在切嗣不知笑意深浅的目光底下。

时臣握笔的手发抖着。又浅又急速的呼吸。虽然痛感已经从他的身上消失,但是残余的酸麻,还在侵蚀他四肢百骸的末稍神经。

签完名。那张羊皮纸又飞到半空中。

自我强制证文,落到了切嗣的手上。

“这样的发展很好,不是吗。”

切嗣满意的盯着手中的羊皮纸,“你看,时臣桑,你没必要搞得我不愉快、你也不愉快……。”

他说到一半,毫无征兆的抬起了头。

目光聚焦在墙壁后面。就像听见了或看见了某个时臣所不能触及的东西。在遥远的某个的地方。

“吉尔伽美什……在冬木教会里面,杀掉了教会新上任的监督者……,是为了泄愤吗?”

──说的好像、他看见了几公里之外的情况。

时臣脊背发凉:冬木教会位于新都的东南方。私立圣祥大学附属医院则位于深山町偏南部。

两者在完全不同的方向。

换句话说,假设,卫宫切嗣一开始就知道吉尔伽美什目前的位置,那么他也肯定知道自己的‘助手’根本不可能遇见吉尔伽美什……,但是,他却依然选择派遣英灵离开自己身边?并且找借口支开那位名叫‘韦伯-维尔维特’的少年?

──这么想来。卫宫切嗣、真的是偶然提起了樱的话题吗?

“啊、差点忘了。我先声明,签署文件的事,只能是我与时臣桑之间友情的小秘密。”

切嗣收回了远眺的目光。

“不可以告诉别人吶?”

他将椅子摆正。将名为‘自我强制证文’的羊皮纸整整齐齐的折迭两次,才放到床头柜的烟灰缸上,拿出打火机点火,把文件烧个精光。

“除此之外呢,时臣桑。我对你还有一事相求。”

切嗣微微垂下头。肢体动作很成熟,拜托别人的态度很诚恳,语气很温和。

“请你把身上所有的宝石都交给我?”

─ ─ ─ ─ ─ ─ ─ ─ ─ ─

绮礼回到安全屋内。

一走进玄关,他就看见时臣导师糟糕的状态。

他皱起眉头。没分神思考太久韦伯为什么不见了的问题。只是分秒必争,上前蹲下身子,拿出血袋与针头管线,准备替老师输血。

“好冷!”

韦伯此刻推开门回来了,“日本刮的风跟英国的不一样啊!”湿冷与干冷之间区别很大!

绮礼回头瞥了眼他手中的物资:两大袋换洗衣物、一大杯关东煮、六罐口味各异的饮料。

──看来是等人等得发慌,所以出门买东西了?

avenger在敞开的大门后面实体化。

红衣的英灵,表现的像是与韦伯一起出门而不是跟踪某人、护卫对方去医院盗血的行径一样。他自然而然的伸手,以协助的名义,顺走了英国少年手上的一半物资。

“啊?avenger先生!”

韦伯从玄关后面探出头,“你的动作好快──算了,我早该习惯了。谢谢你。”

少年理所当然的答谢。提着剩下来的一个塑胶袋,将热呼呼的咖啡与薄荷茶放在门口的行李箱旁边,“绮礼先生与远坂先生正在进行缝合的收尾,实在不适合随便靠近啊。”他自言自语地补上一句,“所以你们的份我就暂时放在这里了。”

随后,少年从另外一个纸袋里,掏出一件帽T以及一条运动裤,笨手笨脚的折叠好。

“只剩下这个了。”韦伯回头解释,眉目之间透出一丝‘我也觉得远坂先生不适合这种衣服’的尴尬,“不过我保证,这种颜色是架子上面最朴素的。”

“……谢谢你、维尔维特君。”

时臣的声线比原来嘶哑。他苍白的道了谢。微弱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请尽量别说话。”绮礼看着气色比他出门前差上许多的老师。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询问,“如果您需要喝点什么……?”

远坂家的家主再次摇头。传达出礼貌的拒绝之意。他摊软的倚靠在窗户旁的墙壁上。貌似已经没有力气维持端正的坐姿了。

绮礼从来没看过自己的导师这么虚弱。

可能有些发烧了。绮礼暗自评估。象征性的寻求了导师的意见后,他继续缝合伤口。缝合完毕后,替老师挂上一袋生理食盐水。但这些感觉仍不足够。绮礼不是个吝啬的人。他索性打开行礼袋,取出一条高质量的羊毛毯替时臣披上。紧接着,调高了安全屋内的暖气。

“韦伯少年,这是给你的。”

房间另外的一边。

切嗣躺在床头柜旁边的床铺上。把玩弹珠一样,玩赏着好几个尺寸各异的宝石。

当英国少年拎着整杯香喷喷的关东煮,放到切嗣床边的柜子上时,切嗣甚至将其中一个看上去价值不斐的石头递给了韦伯。

“来自时臣桑的答谢礼物,”切嗣说,“就算不会使用宝石魔术,也可以拿去典当。”

“啊?谢谢。”韦伯不太清楚这种饰品的价值,不过他基于对切嗣先生的信赖,倒没有推辞的意思,“这是紫水晶吗?”

绮礼在房间一头。听着他们的对话。

五分钟后,绮礼终于结束了时臣老师的处置:将低烧昏睡的魔术师扶上沙发。脱下对方破损的西装,换上新的冬衣,盖上又厚又软的羊毛毯。

然后他走到切嗣身边。

“……怎么回事?”

绮礼问。

切嗣偏过脑袋看绮礼一眼。他吃了两口关东煮,又把剩下的丸子放回床头柜上。

“基本上,就是时臣问我能不能替他把樱从间桐家带出来,我答应了。”切嗣简明扼要的说。

这就是绮礼所需要知道的全部信息,“我来订购四张前往欧洲的机票?”

“登机时间最好在正午左右。”切嗣颔首后补充,“明天早饭前,就杀掉脏砚。”

他放下了玩赏的绿宝石,翻身伸长了手,从床头柜边上,拿起一条绮礼看着十分眼熟的项链。

粉红色的挂坠项链,核心中,闪烁着绚丽的魔力火光。

切嗣将项链抛到空气中。

“这是你的了。”

绮礼一愣。只来得及接住远坂家族代代相传的红色宝石──那本应该冰凉的矿物,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掌心里暖得发热。

“回到原本的世界后,把这个送给你的老师吧。”

切嗣又翻了个身。趴在方格条纹的棉被上面。他漫不经心的语气甚至有那么点儿睡意。仿佛两人在谈论的是商业街有一家新开的早餐店所以明天早上可以去光顾一趟。

“啊,但是你从来没有欠过他任何东西。所以这个宝石,只会是新年的伴手礼,知道吗?”

长发及腰,深感不便。走入理发店,告诉店员:

“请帮我修到肩膀以上。不阻碍视线就好。不用考虑翘或卷的问题。怎么剪都可以。”然后我开始晃神发呆,活在自己的大脑里。

……于是我离开理发厅时,顶着店员剪的韦伯头(doge.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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