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关系后我们时常黏在一起。我们在很多地方相拥而眠过。

萨菲罗斯的姿态很强势，但动作却很轻柔。他最喜欢的是面对面的姿势，我在下，他在上，理由是这样我们都能看清彼此的脸。

他的手掌很宽大，骨节修长用力，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将我两只手都反剪在头顶，另一只手他有时会放在我的腰上，有时是掐在大腿上，或者锁住脚踝。

“我是谁？”他总会忽然停住动作，托着我的脸这样问我。

“……老师。”

“错了。”伴随这句话一起来的，是男人的惩罚。

可他的嗓音里分明透着愉悦的意味。

每到我瞳孔失焦的时候，他都会特地停下动作，静静地、幽幽地、专注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

碧绿的眼眸好像跨越过恒久的时光，如工人在矿山里挖掘出来的那颗明艳璀璨的祖母绿宝石，纹路记载着太多历史和事迹，此刻的我也成了他记载的事迹之一。

没过太久，他又会继续低下头，吮咬我的耳垂颈侧，密密麻麻的吻从锁骨吻到眼睫，他舔去泪珠，提问时连音调都没有变化。

“重新来。”他低声命令。

“萨菲罗斯……”我的嗓音断续，尾音透着不正常的颤意，简短的话语里涌入太多喘息，“你是萨菲罗斯。”

他不语，只继续用那一双幽深的竖瞳盯着我。某一刹就像炼狱里饥饿已久的恶鬼，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始终未曾餍足过，只消咒印破出就能疾扑上来，将祭品撕咬个粉碎。

我抓着他肩膀的手已经将近失力，手指刮着浅粉的指痕就要从他的身上滑落，就在某个瞬间，我忽然福至心灵，抬头吻了吻那双独特又昳丽的眼。

我喊他：“萨菲。”

我的上级、我的导师、我的救命恩人。

“我唯一的爱人，萨菲罗斯，萨菲。”

银发竖瞳的特种兵终于满意地笑了，他一只手抓着我的喉咙，迫使我高仰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一边慢条斯理地挺动身体，一边发号施令。

“再说一次。”

“我的爱人……”

“换个措辞。”

“什么？”我一时不解。

“换个措辞，重新说一遍。”萨菲罗斯低声诱哄。

这能换什么措辞呢？

我的爱人，能够换成什么？

我不明白。

他想要什么？

见我怔在原地，久久不动，萨菲罗斯垂下头，贴着我的脸颊示范道。

“我爱你。”

胸口一阵震动，滚烫又狂烈的潮水涌进心脏，几乎要将肋骨中的那团肉撑破撑裂。

我怔怔然看着萨菲罗斯，银亮的长发从他额角垂落，拂到我的脸颊边。

“……我爱你。”

是婴儿学语一般的梦呓。

好，很好。就这样，再来一次。

我爱你。

来，再来。乖，做得很好。好女孩。就这样，继续下去。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在萨菲罗斯的要求下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可悲哀的潮水却随着月光一起晃荡，无声无息地充盈了我的心脏。

月光流淌成河，弥漫在我和他的中间。我们赤诚相待，可彼此之间又好像相隔甚多。在某一个瞬间，我看到萨菲罗斯那双向来充满侵略性的碧瞳里好像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爱吗？不尽然。是恨吗？也不算。

那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占有欲里夹杂着浓郁又病态的渴望，我像是被那双眼睛蛊惑住，忍不住张开双唇，不断满足他的欲求。

萨菲罗斯，你一直想让我说爱你，想让我承认我的爱，如此迫切，如此渴望。

可为什么要这样？

真正相爱的人，真正被爱的人，会这样急于求证吗？

我不清楚。我只能感受到，唇边泄出的每一声爱，都好像一把刀，一下又一下地捅进我的心脏。

我爱他吗？他爱我吗？

他到底是爱我，还是爱着我的爱呢？

我不知道。

萨菲罗斯和我，好像都站在了无法被爱的天平两端。

……

我一直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随着时间渐深，这种想法也越强烈。

我曾经试探性地向萨菲罗斯的提起过这件事，但得到的答复无外乎是对方关怀的目光、抚在我额头上的手掌、以及一句“最近太累了吗”。

……我感觉很别扭。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萨菲罗斯面前，我永远沉默多过交流。

不止是我变了，他也变了。

萨菲罗斯好像很不安，但他从来都不是会把脆弱写在脸上的人，因而当心中的扭曲焰火燃烧到阈值后，一切都将变作外在的疯狂。

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们总在做。身体的嵌合成了交流的唯一途径，他用刀刃劈开我的身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撬开横亘在两颗心之间的那道门。

爱在我们中间不知何时变味了。忘了是哪一天，我重拾话题，在想爱是什么。那一刹我忽然如坠寒窟，惊愕地发现我只能将爱和□□串联起来。在爱与被爱的游戏中，我只抓得住不断攀升的热度、从内涌往外的本能浪潮、和那一双燃着幽幽磷火的如饿鬼一般的碧色竖瞳。

——爱是什么？

说下去。他抓着我的脖颈，让我在近乎窒息的爽意重复说了千百次的话语。

……是萨菲罗斯。我在他近乎血腥的噬咬中不断颤抖，绝望地回应他的话。在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不稳的颤意和喘息时，我才察觉到自己在哭。

爱是萨菲罗斯。我说。我的爱就是萨菲罗斯。

是，就这样。记下去。你是我的。你的爱也只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他一边不断地发笑，支离破碎的笑语想将彼此送上天堂，我却感觉我在地狱里越陷越深。

我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