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寒气,将银绿色的围巾裹紧了些,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冰冷的雪地里。
整个霍格莫德村都覆盖上了白色的帷幔,洁白的晶体簌簌落下,石板路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幢幢房屋紧挨着,屋檐垂落冰锥。
风声呼啸着,惊起枝叶的抖动。但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人声鼎沸,热闹的氛围充斥着村庄的大街小巷。
我敏捷地躲开一对又一对卿卿我我的高年级情侣们,直奔蜂蜜公爵糖果店。
布赖恩毕业后,我也恰好升入三年级,可以独自前去霍格莫德村。而我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为了我最喜爱的车厘子味软糖。
打开挂着“正在营业中”木牌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色调温暖的装横与香甜的气息,暖黄色的灯光氤氲着温和的气氛,高悬在由松木制成的天花板上。
一排排架子上摆放着最美味多汁的糖果,大块乳黄的奶油杏仁糖,亮晶晶的粉色椰子冰糕,蜜汁色的太妃糖,几百种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巧克力,一大桶比比多味豆,还有一大桶滋滋蜂蜜糖。
空气中的暖意让我解开了围巾,我站在门口的绒毛地毯上,拍落身上的雪。结果当我抬眼时,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掠夺者们。
自从上次球场更衣室的争执过后,我与西里斯之间彻底再无交集,每次在走廊的擦肩而过,我和他对待对方不过是对待陌生人罢了。
但当他掠过我身边带起的风,充斥着皮革与檀木的沉香涌入我的鼻尖时,我还是会下意识回过头,看向他如浪花翻滚的红色袍角,还有他离我远去的背影。
我和他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已被我们亲手斩断,再无修复可能。
这些我都心知肚明,当然,他也是。
所以现在我无比的尴尬,即使他们还未回头,还未看到在大门处踌躇不前的我。
蜂蜜公爵的面积没有很大,而西里斯他们说话时也从未压制过自己的声音,所以他们对话的内容伴随着余下的嘈杂声,毫无阻碍地飘进我的耳中。
“兄弟,我真不知道你还会喜欢吃糖。”波特打了个巨大的哈欠,他抓了抓乱糟糟的黑发,好奇地凑近结账的西里斯,“之前有次二年级的时候你拉着我旷课,披着隐形衣从密道遛进蜂蜜公爵,似乎就是为了买这个糖?”
听见波特的语句,西里斯明显顿住了,连带着站在远处的我。
那节变形课的内容即将要在我的记忆里消失殆尽,但是砸到我身前的纸团,和纸团里包着的软糖,永远镌刻在我的脑海深处。
当回忆中的甜味再次想起时,却带着不同寻常的苦涩,刺激着我的心脏。
原来那节课上,软糖的来历是这么来的。
但我仍略微震惊,因为西里斯在我印象中的确不喜爱吃甜食。只是先前假若我硬塞给他,他还是会无奈地乖乖张嘴。
喂他吃得最多的,只数蜂蜜公爵的车厘子软糖了。
但现如今我和他已经闹僵,如果说是要给我买礼物的话,似乎并没有这个必要。
我和他已经很久没有互送过礼物了。
“...习惯而已。”
西里斯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而我轻轻眨了眨眼睛。
结完账后,他简短地朝弗鲁姆太太道了声谢,提起牛皮纸袋,便转过身欲要离开。
兴许是看我站定在原处的时间太长,弗鲁姆先生停下了整理货架,回过头对我关切地询问:“孩子,你有什么想找的吗?”
弗鲁姆先生的声音吸引了波特的注意,他在左顾右盼后,便敏捷地锁定了站在门前的我。
波特褐色的眼眸一亮,充满了兴味的光。他像是看见什么新奇东西似的,猛地拍了拍走在他身前的西里斯。
西里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波特一眼,而波特指了指我所在的方向,又偏偏头,朝他挤眉弄眼。
卢平看上去要和我一样尴尬了,他担忧地朝我笑了一下,而佩迪鲁的视线则不断在我和西里斯的身上打着转。
我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并不做任何回应。我动身朝着弗鲁姆先生所在的位置走去,扬起笑容:“我想要找车厘子软糖,先生。”
“噢,亲爱的。”弗鲁姆太太站在柜台后开口,声线充满歉意:“这个种类的糖果一直不是很受欢迎,所以我和安布罗修并没有做多少——刚刚布莱克先生将今天的最后一包买走了。”
“兄弟,不是吧?”波特惊奇地大叫,“你说的习惯而已原来是指这个习惯吗?”
“闭嘴,詹姆斯。”西里斯咬牙切齿道。
我略微偏头朝他们看去,恰好与西里斯的目光相撞。他的视线凝固了一瞬后,顷刻变得凉薄,比屋外的凛冬还要蕴满寒意。他高傲且英俊的脸庞上浮现我早已习惯的厌恶,快步地推门而去。
“喂——西里斯!”波特大喊,立马追了出去。卢平和佩迪鲁也紧跟其后。
我按捺下心脏泛起的涩意,无所谓地朝弗鲁姆先生笑笑:“那我今天买些滋滋蜂蜜糖好了。”
—
“主人命令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二人结婚。”
我一边读着布赖恩的信件,一边抓起一把猫头鹰小零食,喂给那只名叫米罗的巨大雕鸮。
它灰色的毛发油光水亮,而雪球在一旁亲昵地蹭着它。
看到这里,我心中暗暗吃惊。
“卢修斯告诉我,他和纳西莎并不打算在这个时间段要孩子,或许要再晚几年。我和温多琳挺好的,但是我和她都没有现在就结婚的打算,估计也要晚几年。”
凌冽的风从猫头鹰棚里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刮过我的脸颊,于是我将大半张脸埋进温暖的围巾后。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个个划过我的脑海,但是贝拉特里克斯会和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结婚,还是有些大出我的所料。
我和贝拉特里克斯并不熟稔。
我对她印象最深的只有她那头如瀑的黑长卷发,张扬的美丽,和永远挂在她面容上高傲轻蔑的神色。
她一直以来都痴迷黑魔王到癫狂,成为莱斯特兰奇夫人,或许也是她痴迷黑魔王的一种表现吧——对他的所有命令唯命是从。
我将信件随手放进袍子的口袋,摸了摸雪球圆滚滚的脑袋,便打算离开这个寒风呼啸之地。
西塔楼的楼梯面积着实有些狭小,最多只能容忍两人通过,并且还有些挤。更何况加上刮风下雪的天气,楼梯表层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必须要极为小心才不至于滑倒,然后一路滚下去。
早知道我就给鞋底施个防滑咒了。
在从楼梯上滑下去的前一秒,我懊悔地想。
我来不及抽出魔杖,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睛。我隐约看见正前方有一个人,真希望我自己不要撞倒他。
结果意料之中的寒冷与撞上台阶的疼痛并未袭来,而我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手紧紧箍住我的腰,为了防止我掉下去,他又将我微微正了正身。
我的鼻尖几乎紧贴他的肩膀。
我闻到了白雪的气息,还有我最熟悉不过的沉香。
心擂如鼓间,我急忙往后退一步,身子紧贴冰冷的铁质扶手,错愕地抬眸。
西里斯围着格兰芬多的金红色围巾,他现在已经比我高出大半个头了。他黑色的卷发上满是稀稀落落的白色晶体,皮肤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更为白皙,白雪也在他的灰色眼睛里簌簌落下,冰冷至极。
他只是瞥了我一眼,轻嗤一声后,便头也不回往前走去。我眼尖地看见他手中拿的信件,封面上用着潦草至极的字体写下“安多米达·唐克斯收”。
我恍惚了一瞬,自从安多米达和她那个赫奇帕奇的麻瓜种男朋友私奔后,她的名字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谁提起过了。
“谢谢你,布莱克。”
我自认为自己的声音没有很大,而他与我之间也拉开了一段距离。
可谁知他听见了,仍是微微侧头。尽管他的视线没有再落到我身上,而是投向远方布满白雪的连绵山峦。
但他只是毫无感情地嗤笑一声。
“我不需要你的道谢。”他轻蔑地说。
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兀自叹了口气,仰起头眨眨眼睛——一委屈就想哭的毛病是时候改掉了。
已经没有人会再回头了。
我到达礼堂时刚好赶上开餐,热气腾腾的美食凭空出现在长桌上。雷古勒斯早早地给我留了一个位置,看见我的身影出现,他便拍了拍他身旁的座位。
我挨着雷古勒斯坐下,他贴心地帮我拿了一杯石榴汁。我叉了一块烤羊排,慢慢地切割起来。
这时波特新奇的大叫在格兰芬多的长桌响起:“噢,西里斯,这就是你刚刚六个月的小外甥女吗?真可爱!”
我不动声色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卢平和佩迪鲁好奇地凑过去,三人将西里斯围在中央。而西里斯看着那张应当是安多米达寄来的照片,笑着扬了扬下巴。
“我外甥女肯定可爱了。”
“这是什么时候寄来的照片?刚刚?”佩迪鲁好奇地发问。
“刚刚我一直在这里,彼得,你哪只眼睛看到有猫头鹰朝我扔信了?”西里斯瞥了佩迪鲁一眼,佩迪鲁肥胖的脸庞因为窘迫在瞬间染上红色。
“我知道是什么时候寄的!我来回答!”波特在一旁大喊大叫,“是上午!那个时候彼得和莱姆斯还没醒来,西里斯突然把窗户打开——你们要知道我的床离窗户最近了,那个风直接就把我刮醒了。我怒气冲冲问西里斯要干什么,结果就看见西里斯神秘兮兮拿了一封信,他说‘是安多米达寄来的。’随后就立马关了窗。”
“所以西里斯刚刚从西塔楼回来,是寄回信去了?”卢平温和地问。
西里斯挑挑眉,算是默认。
“我就说嘛。”波特一拍手,眯起了眼睛,“我还在纳闷西里斯去猫头鹰棚要干什么,因为布莱克家应该没谁会让西里斯特意去寄信啊。”
听到这里,我飞快地瞟了一眼身旁的雷古勒斯。而他只是沉默地进着食,并不多做回答。
掠夺者们一直叽叽喳喳,最终扯到了安多米达的私奔。
“在知道安多米达和泰德私奔后,西格纳斯叔叔简直气疯了,扬言要把安多米达从家谱上烧掉——事实上,他的确这么干了。”
西里斯嗤笑道,灰色的眼睛里闪过嘲讽的神色。
在安多米达毕业以前,我曾常常看见她和她的麻瓜种男朋友——那个赫奇帕奇的泰德·唐克斯黏在一起。
他们会有说有笑地从温室出来,紧挨着坐在黑湖前的草坪上,为对方整理领带。
绝大部分人都以为他们只是玩玩而已,几乎没有人会觉得一个布莱克家的大小姐,愿意为了爱情违背家族,甚至那个男人只是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这些人否认他们的人当然也包括我。
波特用咏叹式的强调夸张地说道:“噢,爱情的力量!为了爱愿意奋不顾身,甚至对抗世界——这可真浪漫!”
雷古勒斯总算抬眸,他的双眸在此刻宛如冰冷的灰玛瑙,直直看向格兰芬多长桌。
他的语气很轻,却也极为轻蔑——这种轻蔑是对安多米达“愚蠢”的行为嘲讽,是对唐克斯出身的不屑,还有对小唐克斯血统的嗤之以鼻。
“爱情的力量吗。”
他冷冷复述道。
爱情的力量在本章中猜猜还有哪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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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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