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周后母亲总算松了口,允许我再次前往格莫里广场12号。其实她也心知肚明,我去了布莱克宅,就一定会找西里斯玩耍。
西里斯的禁闭在三日前结束。但我真切体会到了,沃尔布加阿姨表面所谓的“关禁闭”到底动用了怎样可怖的惩罚。当我再次见到西里斯时,我便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他衬衫下大片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伤口上还萦绕着黑色雾气,我看一眼便明了,这是黑魔法的痕迹。显然,沃尔布加阿姨并不允许使用治愈魔咒,为的就是让西里斯多吃点痛,长长记性。
我抿抿唇,打心底认为潇洒耀眼的太阳不应受到这样的对待,他不应被强制地按进淤泥里。他应当属于自由,属于远方,属于西里斯·布莱克他自己。
我又忽然回忆起自己年幼时,被教导礼仪却没做完美后狠狠抽向我背脊的、带着伤害魔法的坚硬戒尺。同样的,母亲并不准许直接使用魔咒治愈我,但是西里斯目前的状况可比那时的我严峻许多。
然而西里斯只是司空见惯,很无所谓地告诉我这在“禁闭”中其实不算什么,他也早就习惯了,所以真的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疼。
口是心非,我想。
我的心脏发涩,轻轻地隔着衬衫触摸他的伤,换来了男孩止不住地痛苦吸气。
“是谁一开始说没我想象中的那么疼来着?”我皱起了眉,眼中满是谴责,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嘶——痛死了痛死了!是我说的——但是赫拉你能不能轻点摸!”西里斯像条狗一样大喊大叫。
他精致的五官因痛苦拧在了一起,十分扭曲,与哭泣的曼德拉草的相似达到了新的高度——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痛得在草地上到处打滚了。
“谁让你自己一个人担责了......”我敛着眸,自责地看着西里斯衬衫下若隐若现的伤痕。
谁知西里斯夸张的咆哮声渐渐停息。他明显地顿了顿,随即又毫不在乎地咧嘴一笑,猛地一下凑近了我。
少年灰色的眼眸中流光四溢,像是折射了烈阳的光芒:“原来某人这么关心我啊——”
“谁是某人啊!我...我可不认识!”我被突然凑近的俊脸下了一大跳,西里斯十分具有冲击力的美貌让我脸颊的温度骤然升高。我连忙用手撑着草地,臀部不断往后挪了一些距离,紧接着伸出手疯狂给自己扇风降温。
“你的脸现在的脸都红透咯,都这样了就别口是心非了。承认吧,赫拉,你就是在关心我。”
西里斯笑嘻嘻地盘腿坐着,用手撑着俊脸,歪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无可奈何般径直往身下的柔软草地一躺,光线仿佛要透过层层繁枝密叶,才能照耀到我和他身上。西里斯也不甘示弱地在我身边躺下,我金色的长发与他的黑发在绿茵上交织,郁郁葱葱的巨大榕树为我们遮蔽住了烈阳。
在一片美好与安静中,我们之间默契地没有提起“敏感话题”。
蜉蝣般细小的光斑在空气中涌动,落叶无意似有意,午后的阳光总归没那么刺眼,我已然没于斑驳的树影之中。
我闻到了身旁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青草的清新与混合着阳光味的沉香。轻风拂过万物,涌动的沙沙声像是来自远方的催眠曲,伴随着西里斯身上好闻的气息,我的困意更甚。
在我的双眼将要阖上之际,我好似听到了翅膀扑腾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旁停下,往我身上扔了一个像是信件般轻飘飘的物件。
我的困意消散在午后的光影里。我颇有些莫名地坐起身,扭过头朝身旁一看,一只胖嘟嘟的猫头鹰就这样闯入我的视线。它正睁着圆溜溜的棕色眼睛,歪着毛茸茸的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和西里斯。
身上的信封因我的动作起伏将要从我的腹部掉落,我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它,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信封是简单的白色,表面用着“H”字样的红色火漆印封口,火漆印上有着狮子、蛇、鹰和獾的图案。
我有些惊讶地扭过头,将目光转向身旁懒洋洋的少年,开口道:“西里斯,你看——”
话音未落,我才发现西里斯原来也收到了相同的信件。他早已躺着拆开了,骨节分明的手拿出里面的信纸,衬衫的袖子卷到小臂处,精瘦的手臂对着天空伸直,就这样一目十行扫过去。
他逐渐眉开眼笑起来,清朗的声线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喜悦与激动:“是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
语毕,他“唰”地一下坐起,不顾仍泛痛的新伤,双手疯狂摇晃我的肩膀:“赫拉,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这代表我不用一直待在这该死的家里,每天都听着沃尔布加唠叨了!”
我拍拍他的手,表明知道了。
“那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对角巷。”西里斯主动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搞了大半天我才发现自己连信都还没拆开。于是我抬眸狠狠地剜了眼西里斯,连忙开始细细阅读起手上的录取通知书。
我飞速看完,随即有些犹豫:“我不知道母亲或者布赖恩要不要带着我去——那我再争取一下和你一起去对角巷购置的权利?”
谁知西里斯的脸立马垮下来,视线充满了埋怨,盯着我看了好一会。随后他像是失去了活力,直挺挺地往草地上一倒,扭过头便不再看我。
“随你,爱去不去不去拉倒。”他的语气充满了怨念,在无形中指责我。
我有些无奈地看向西里斯,细碎的阳光穿过少年柔软的发丝,树叶的光影打在他的右脸上,闭上的双眼睫毛长且卷翘。
但此时他好看的眉头敛起,薄唇紧抿着,往日的跋扈与跋扈已经在委屈中隐去。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随即装作无所事事地转移视线,不自在地挺直了腰板:“大少爷,我就开个玩笑——看在你长的帅的份上,我以梅林的胡子起誓,无论怎样我都会和你一起去对角巷!”
西里斯立马弹起来,可由于动作弧度太大,撕扯到伤口,使他又开始呲牙咧嘴。他一边痛得直抽气,一边很大声地喊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喊我少爷!!”
我轻快地笑了起来。
直至前往位于伦敦中心的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登上通往霍格沃茨列车的前日,我和西里斯之间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分院的事情。
在即将前往霍格沃茨的前一个夜晚,我正激动地收拾东西。卧室中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简约的吊灯,投下清浅柔和的光影。
房间内被我收拾得十分整洁,床榻的对面放置着一个较大的、木质的储物柜,柜上的玻璃擦拭得一尘不染。打开柜门,里面整齐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来自西里斯送给我的小东西。
有各种各样来自麻瓜界的精致小玩意,有魁地奇球星多的签名——西里斯说是多出来的一份,便要硬塞给我,即使我不太感兴趣,有施下了永不凋谢咒的绽放的漂亮花束,有针脚别扭的丑丑的小娃娃......
我正思索着要不要从柜子中带一些特别喜欢的东西去学校时,夜风吹过,由薄纱织成的帘幕轻轻飘动,而窗户措不及防发出了被敲响的、清脆的声音。
我被吓了一跳,抬头朝着窗外看去。夜晚只有路灯在昏暗中闪烁,我借着暖黄色的光芒,看清了罪魁祸首——是一只不断用鸟喙啄着窗户玻璃的猫头鹰。
它的体格较大,羽毛油光水滑,在半空中不断扑棱着翅膀,嘴中叼着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色丝绒小盒子。
我急忙上前去,但就在我打开窗户的一刹那,它便飞快地把东西往书桌上一丢。完成主人交代给它的任务后,它就煽动着羽翼丰满的翅膀,往夜空的深处飞去。
由于先前西里斯给我寄信时曾见过这只猫头鹰,所以在走近的瞬间我便辨认出了它的身份——布莱克家的家用猫头鹰之一。
但是明明今天一下午都和西里斯待在一起,他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为什么还要寄个东西?
我满腔疑问地端详起礼物盒的外表。银绿色丝带装饰在盒子顶端打了个精细的蝴蝶结,盒子的外层还有细小的、银蛇样的暗纹。
不对,西里斯是绝对不会送给我任何带有这种“斯莱特林”元素的礼物。那除了西里斯,还会有哪个布莱克莫名其妙给我寄东西?
难道是雷古勒斯?
我颇有些摸不着头脑,雷古勒斯突然给我寄东西干什么?因为印象中我与那个乖巧懂事、沉默寡言的男孩并不十分熟络。
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呆着,站在灰色的影子中,好似马上就要被氤氲的雾气淹没。总是暗色调的穿搭像被打翻的墨水与阴雨天的结合,散发出湿冷的气息。
我还是好奇地拆开了丝带,打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枚做工精致的水晶蝴蝶胸针,细小的水晶是由深蓝到紫的渐变,细细地镶嵌在两侧的蝶翼上,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璀璨的光芒。
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我斩钉截铁地想。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不知道要多少加隆的胸针,便发现了藏匿于胸针下四四方方的信纸。我好奇地展开,纸上工整的字迹便跃然而出。
“亲爱的赫拉,
见字如晤。
首先祝贺你马上就要进入霍格沃茨,开展属于你人生的崭新旅途。以后要几个月才能见你一面,愿你往后在学校的日子一切安好。
这枚蝴蝶胸针是我送给你的入学礼物,第一眼看到它放在展览柜里闪耀的模样,就觉得它一定很适合你,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够喜欢。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即便你去了霍格沃茨,我们还是能够继续成为好朋友。我还有一年才能够入学,届时我就会成为你的学弟,再等等我。
愿你一帆风顺,学业顺利。
——R.A.B”
我缓缓眨了眨眼,看着信末署名一板一眼的R.A.B,不由得轻笑出声。透过墨水浸透在纸张上微微晕开的痕迹,我仿佛能看见雷古勒斯端座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拿着羽毛笔写下这些语句的模样。
我仔细想了想,雷古勒斯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他与我也不似我与西里斯那么亲密。看着他认真写下的请求,我的心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绪。
其实我并不能捉摸的透那个乖巧的男孩。西里斯乖戾且张扬,面对我时所有情绪几乎都会写在脸上,无所顾虑。
但提及雷古勒斯,我只能模糊的回忆起他得体的微笑,安静垂头听着沃尔布加阿姨训诫的模样,还有他那永远会扣到最后一颗的衬衫,几乎没有脱下过的西装外套。
我思索了片刻,便在书桌前坐下,提起羽毛笔开始写回信。
“亲爱的雷古勒斯,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是否会有些贵重了?因为只是一个开学礼物而已。
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的,可能我平日和你交往的次数不多,但是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也相当重要,毕竟也是认识了几年的玩伴!
期待你入学霍格沃茨,我们成为同学的那天!
祝好。
——赫拉”
写完后,我扭头看向行李上放置的笼子中被关住的雪鹄。察觉到我的视线,它睁开了紧闭住的双眼,瞪着圆溜溜的金色眸子看着我。
我弯下腰把笼子打开,把信件递给它,温声道:“雪球,这封信送到格莫里广场12号的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手上,快去快回。”
雪球似懂非懂地歪了歪脑袋,随后叼走我手中的信件,扑棱着洁白的翅膀,朝着窗外的漆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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