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百无聊赖地拍着一个皮球，偶尔丢出去，让阿布在草坪上追逐，然后捡回来。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兴致缺缺的样子，毫无生机活力，就好像他不是在玩，而是在完成一个任务。
塞西莉娅看了会儿，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在想要不要带他出去交交朋友，没记错的话，他原著中哪怕上学了也没什么同伴，现在孤僻的迹象已经显露，老和动物玩好像也不太合适。
当然，她不打算逼他，只是忽然想起什么，招招手叫他过来，“小汤，最近好像有个公园新加了几个儿童设施，有很多小朋友，你想去看看吗？”
小汤立刻沉了脸，阴郁地摇摇头，“抱歉，塞西莉娅，我暂时不太想去。”
“哦，”她轻快地说：“那就不去了。”
他抬头看看她，问道：“你又要去教堂了吗？”
这个时代的基督教依旧普及，她偶尔会去教堂拜拜，倒也不是想信仰，主要是当体验风土人情。
塞西莉娅点点头，笑道：“对，很快就回来。”
小汤想了想，拉拉她的衣摆，仰起脸，“可以带上我吗？”
虽然是问句，但似乎并没有询问的意思，已经笃定了答案。
她有点愕然，旋即微微一笑，“好啊。”
她带着他去了教堂，远远就听见一片欢声笑语，声音清脆，无疑来自孩子。
大人们做礼拜，小孩子时常在外面玩。
今天塞西莉娅过去时，就看到几个孩子有男有女，年龄大的十来岁，小的四五岁，都天真和谐地笑闹作一团，不禁心动，“小汤，你想加进去玩吗？”
他迟疑了一下，松开她的手，眼睛看向那边，露出掂量的神情。
她耐心地等着，然而，他最终摇了摇头，重新拉住她的手，视线看向别处，口中催促道：“算了吧，塞西莉娅，我们快点进去。”
她笑着应了声。
一进入教堂，就犹如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安静肃穆，只有天音空旷回荡的世界。
神父的声音很好听，念经时有一种微妙的平和，稳住，慈悲的感觉，宛如可以洗涤心灵，虽然明知是表象，她仍会为当时的气氛有所感触，所以并不反感，也会摆出虔诚的模样参与其中。
塞西莉娅静静地聆听，冷不丁一瞥，看见小汤正晃悠双腿，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显出厌烦的神色。
她顿时了然，有点想笑。
到底是小孩，既不能体会到其中的美好部分，也不擅长隐藏。
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俯身悄声说：“要不要先出去等会儿？教堂后面有个小花园，人很少去。”
他眼睛立刻亮了下，估计是真的被无聊到了，没怎么犹豫，便溜下座位，神不知鬼不觉朝门外走去。
相比熙熙攘攘的街道，后花园的确人迹罕至。
小汤随意地晃进去，步入一片树林荫翳中，如今临近秋天，树叶隐隐发黄，却还枝繁叶茂。
他找了棵树靠着，听着耳边的鸟叫，清风柔柔抚过，让人心情不由平静祥和，他看着随风摇摆的绿草野花。
那些基督教徒蠢透了，他想。
居然将一本毫无依据的书奉为圣旨，还自以为是的要求别人，只有蠢人才会相信。
如果他是当权者，他就把所有宗教彻底抹杀，除掉所有废物，这样社会才能进步——
他尽情畅想着他的血腥历史，直到树上啪地掉下个东西，砸在他头上。
脑袋忽然一痛，接着一阵叽叽喳喳乱叫的声音从头顶很近的地方传来，什么东西在他头发上不安分地乱动。
他滞了一秒，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那东西，放到眼前观察。
是一只羽毛长了七七八八，羽翼尚未成熟的麻雀，被他粗暴的动作搞得不停挣扎叫唤。
他拍拍头上的灰尘木屑，冷冷地看着它，猛地高高扬起手，准备把它狠狠摔到地上。
小麻雀也许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叫的更惨了，细细的爪子徒劳地踢他。
“哎哎，你干什么呢！”
一个声音叫道，他动作一顿，转过脑袋，刚转到一半，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撞到身上，力度之大，宛如小行星撞地球，撞到腹部能让人吐血那种。
他踉踉跄跄几步，被撞到的手臂手松开，麻雀在空中划过一道线，落入男孩手中。
小汤捂住吃痛的手臂，愤怒地看向来人。
眼前的男孩和他年龄相仿，身材清瘦却很灵巧，带着一个金色的细框眼镜，棕色的头发有些过长，乱糟糟地卷起来，显得有几分才气和呆气。
他很确定，他完了。
男孩手掌摊开，挪到鼻子边，瞧着小麻雀。
小汤上前一步，正欲一把夺过，他灵敏地躲开，微微垂眸，“等一下哦。”
他绕开他，两脚一蹬便上了树，动作轻巧如履平地，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将麻雀丢进鸟巢，身子一跃跳下树。
“好了，”他两手互相拍着灰，“现在我可以跟你说话了。”
男孩观察了他一会儿，突然地说：“你长得很像镇里那个土豪老板。”
小汤冷冷地盯着他，那张天真的苍白的蠢脸，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光，难以言表的厌恶袭来，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可是男孩绕到他跟前，兴趣盎然地说：“别走别走，相见即是缘，上帝曰：前世八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一次擦肩，咱们说了这么多话，显然缘上加缘，陪我待会儿呗。”
小汤：...
他露出一个假到极致的假笑，不紧不慢地说：“抱歉，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佛家说的？”
男孩浑不在意，“管它耶稣天王玉皇大帝呢，我叫安德里亚·格林，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友好地开口，“我...”
“等等，”他推了下眼镜，“我猜猜，你叫里德尔。”
“哦，你猜到了，真聪明，”小汤嘲讽地说，挑起眉毛，“让我差点以为那是什么难事呢。”
安德里亚摇摇头，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还能猜到你的名。”
太蠢了。
小汤忍无可忍地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声“滚开”刚欲出口，他会心一笑，“你叫托马斯！跟你父亲一样！”
小汤：...
他忽然就和汤姆同辈了。
“滚开，”他说，想要强行绕过他，他往哪边，他也很快地跟上拦住他，“等等，我说的对吗？托马斯，托马斯你说话啊。”
小汤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必要和她打起来，不耐烦地说：“简直错得离谱，别挡道——让开！”
安德里亚露出迷惑的神色，喃喃道：“不是托马斯？那是哈利？迪克？嗯...哈利听着不像，那是迪克了，是迪克吧？”
他喋喋不休，小汤烦不胜烦，忍无可忍，“汤姆！”
“汤姆·里德尔，”他双手环抱，冷冷地说：“满意了吗，滚开，在我反悔动手之前。”
安德里亚愣了一下，反而眉开眼笑，摸着下巴，“你好拽啊，有趣。”
神经病！
安德里亚立刻跟了上来，啰嗦道：“我没想到那个土老板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呢，我没见过你，你之前都不出门吗？还是住在别的地方，那你今天为什么来教堂了？是因为知道今天会放新的曲子吗？好吧，其实并没有，只是换了个演奏者而已，当然，曲子是同一个，但不同的人弹起来有不同的风味。之前那个老头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演奏得比原曲要慢，我听着就想睡觉。”
“不要跟着我。”
“对了，你有喜欢的音乐家吗，有一种说法叫做莫扎特的音乐能开拓十五岁以下人类的智力，我本来是不信的，可是上次听过后，我发现我看懂了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一段书，你说神奇不神奇，等我长大了一定要申请考试时放音乐...”
小汤原本充耳不闻，却耐不住他走到哪，他跟到哪，蚊子一样嗡嗡不断。
他停下脚步，迅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暴力地反扭住，“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心虚地侧目，“汤姆，你知道咸鸡蛋和白煮蛋哪个打人比较疼吗。”
小汤使劲摇摇他，冷笑道：“不知道又怎么样，别想转移话题。”
安德里亚叹息道：“答案是——咸的蛋疼。”
小汤冷漠地注视了他一阵，一动不动，一股寒意顺着小腿一直爬上头盖骨，他头皮发麻。
太冷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松开手，看着他站起来揉着手臂，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或许拿他来打发时间也不错。
他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地说：“好啊，我可以陪你一会儿。”
安德里亚眼睛一亮，“真的，那太好了，你玩过角色扮演吗！”
角色扮演？
小汤微微一呆，皱了皱眉。
听上去像是孤儿院女孩的过家家——沉溺在虚妄的幻想中自得其乐，他向来嗤之以鼻。
何况面前邀请他的是个男孩，他几乎顷刻把他和“娘娘腔”作了一番联系。
小汤感觉自己刚刚答应的实在太轻率了，厌烦感再度卷土而来，但他面上还保持着笑容，礼貌地问道：“要怎么玩呢？”
“你可以当一个家的男主人，年轻有为，在商场上纵横驰骋。”
他眼神有点古怪，斟酌着语气，“那你...是想当...”不至于是女主人吧。
安德里亚瞥他一眼，“想什么呢，不可能。”
他稍微松了口气，轻松起来，就听对面理直气壮地说：“我当你的狗。
小汤沉默了一会儿，真情实感地轻声提议道：“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角色分配？”
安德里亚想了想，一拍手，“好吧，你当王子。”
小汤想说话，他又胸有成竹说：“我当你的马！”
“...不如，我们再换一个？”
安德里亚一脸你怎么这么麻烦的表情，无语地看着他。
他指了指自己，微微一笑，胜券在握：“我来当魔王。”
他又指指安德里亚，笑得更灿烂烂了，轻声道：“你当我的仆人。”
安德里亚琢磨了一下，小声道：“你的意思好像和狗和马也差不多...”
“别不把自己当人看，安德里亚，”小汤鼓励般拍拍他的肩，轻柔地说：“你是我重要的手下，要帮我获得力量，事成后，我会给你难以想象的奖赏...”
安德里亚瞅着他，“我现在相信你是里德尔先生的儿子了。”
“怎么了？”
“这资本家的嘴脸啊，”他惆怅地说，突然有些伤感，声音沉重，“画饼的样子一样样的啊。”
“...不要关注这个了，总而言之，我们的目标是统治世界！”
“好的主人！”
塞西莉娅从教堂出来，走到后花园，忽然听见笑声。
她忙找了个草丛躲着，看到小汤和另一个男孩正一道走着，时而做出些奇怪的动作，边说边笑，嘀嘀咕咕个不停——只是以她的位置听不清。
她眯了眯眼，以她少有的育儿经验判断——这应该是普通的在玩，没有霸凌。
她看了一会儿，悄悄溜回教堂。
她在里面等了一会儿，直到日落西山，小汤才从门口进来，衣服头发乱了，身上沾了点灰，但精神焕发，看起来很开心。
他扑到她身边，整个人地靠在她身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塞西莉娅把他抱起来，抱着往外走，一面笑道：“今天交到朋友了吗？”
小汤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是朋友。
他微笑着想。
是仆人罢了。
“安德里亚·格林是吗，他是神父收养的孩子，好像因为先天弱被父母抛弃了。”
塞西莉娅顿了顿，继续说：“那孩子有点古怪，脾气好得对恶意感受不太到，其他孩子好像很喜欢带他玩，让他当狗当马什么的，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欺负他，宝贝。”
小汤稍微僵了僵，掩饰地笑了一声，“当然没有，塞西莉娅。”
“嗯，那就好，”她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脑袋。
“对了，我明天可以去你说的那个公园玩吗？”
“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因为安德里亚约了我，”他趴在她肩上，摇了摇腿，自然地说。
塞西莉娅沉默了一阵。
她在认真地想，要不要去定个蛋糕庆祝一下
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人误会但
这个不是小汤cp！小汤本文不出意外无cp，有的话也是女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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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一个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