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们还是各找各的级长去了,开学第一天就迷失在移动楼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没了辛维娅在旁边,接下来的一切都中规中矩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级长把我们领到寝室,教我们如何正确地敲击木桶以进入寝室。
“我们寝室的旁边就是厨房,有谁饿了可以去逛逛。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必须记住敲击木桶的顺序,”级长拿魔杖在几排木桶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七下,“千万别记错了,如果不小心忘记了顺序,待在门口等别人来帮忙——你不会想尝试敲错了的后果的。”
“虽然每年都有人……”我听见他暗自嘀咕。
赫奇帕奇的休息室是温暖的橙黄色,几盏大小不一的南瓜落地灯随意摆在地面,木制矮桌上还有彩色的糖果罐。
“这里肯定不适合学习,”有人在说悄悄话,“我光待在休息室里就开始犯困了。”
我暗自赞同。
怎么和陌生的室友问好一直是我纠结的问题,结果到分配寝室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单独分了一间。
不少人庆幸又抱歉地看着我,庆幸他们不是单独一个人住,也为我没有室友而抱歉。
然而即使没有室友确实在很多方面少了便捷,我却感到些许轻松,因为不用再担心怎么和人交流了。
四人寝只住了我一个人,便显得空旷。我把行李整理好,换上睡裙,钻进了睡帐里。睡帐将床铺隔成一个狭窄的小世界,人就好像睡在一只南瓜里。
可悲伤的是,开学第二天,我就体验到了没有舍友的麻烦之处。
——不会有人贴心地叫醒熟睡的你。
也许是因为入学当天太激动了导致精神疲劳,也可能是一整天拖着行李跑来跑去,反正我一觉睡到自然醒。
赫奇帕奇的休息室看不到外面的天色,等梳洗完毕发现休息室里几乎没几个人了,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劲——阿沙薇尔·沙菲克,在开学第二天,可能就要迟到了。
一把捞起坩埚,我冲出休息室,没看见辛维娅。
她似乎并没像昨晚说的一样等我,但我了解她,她不会因为害怕迟到爽约,如果爽约了,那就一定是遇上了更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到处找她也无济于事。
你自己根本找不到她。
于是我也不去纠结辛维娅的去向,慌慌张张往楼梯口跑。
幸好第一节课是魔药课,和赫奇帕奇休息室不远,我踩点进了教室,躲开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命运。
教魔药的斯内普教授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我猜他其实是懒得搭理我。
这节课我们和斯莱特林一起上。
教室内几乎座无虚席,我环顾四周,只有最后方一个斯莱特林学生是一个人坐在桌前的,那位置的右手边密密麻麻摆满了泡在不知名药水里的标本。我仓促地坐过去,轻声和女生说了一句抱歉。
她摇摇头,没有介意。
斯内普点完名,便抬眼看着全班同学。他的眼睛冷漠、空洞,使人想到两条漆黑的隧道。*在寒冷的地下教室里,斯内普教授的目光更令人心生惧意。
“你们到这里来为的是学习这门魔药配制的精密科学和严格工艺。”他反身走上讲台,蝙蝠尾翼一般的黑袍在他身后翻滚不止。斯内普教授说话时的声音只比耳语略高一些,但人人都听清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带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教室秩序井然的威慑力。*
“这里没有机会让你们傻乎乎地挥动魔杖,所以你们中间有许多人不相信,调制魔药是魔法。当然,我并不指望你们能真正领会那文火慢煨的坩埚冒着白烟、飘出阵阵清香的美妙所在,你们不会真正懂得流入人们血管的液体,令人心荡神驰、意志迷离的那种神妙魔力……我可以教会你们怎样提高声望,酿造荣耀,甚至阻止死亡——但必须有一条,那就是你们不是我经常遇到的那种笨蛋傻瓜才行。”*
“他说话像在念诗……”坐在我前面的是一个赫奇帕奇的麻瓜学生,魔药课很让他兴奋,他有点激动地和同桌扯东扯西,“你们巫师的学校真有意思,不对,我现在也算是巫师了哈哈……”
我突然感觉一阵不安,一抬头,斯内普教授明显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偏偏前桌的人还在斯莱特林幸灾乐祸的注视下恍然不知。
“——我想,在教授讲话的过程中保持安静是一个学生的基本常识,即使这个学生的大脑里贫瘠到只剩下鼻涕虫的粘液,”斯内普教授阴沉着脸,“赫奇帕奇扣两分,为你的无礼,罗伯茨。”
刚刚还兴高采烈的男生此刻霜打一样萎靡了下来,自知理亏地低下脑袋,恨不得钻进桌面上的坩埚里去。
斯内普教授并没有放过他:“把你的笔记从坩埚里拿出来,罗伯茨,除非你的大脑甚至无能到无法支持这个简单的动作。”
罗伯茨立刻乖巧地从坩埚里抓起笔记本,然后紧靠椅背,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得笔直,满脸通红。
……这种西奥多站在台上讲课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衷心希望西奥多不会朝着斯内普教授的方向夺路狂奔。
魔药课继续上了下去,斯内普教授将我们分成两人一组,教我们配置一种治疗疖子的简单药水。
这不是什么难题,我自认在家里预习的很到位,不至于被基础药水难道。问题在于……
我是真的受不了鼻涕虫。
陶碗里,生命力旺盛的鼻涕虫正欢快地活跃着,体表分泌出的粘稠液体随它们的动作不断溢出陶碗,还发出肥皂泡破裂般的声响。它们的躯体肥硕而又光秃秃的,仿佛脱了毛的营养过剩的毛毛虫。
不,拿毛毛虫和它们比太委屈毛毛虫了。
虫如其名,它们就是几坨会移动的鼻涕。
“沙菲克小姐,我们开始吧。”我的同桌开口道这是她从我进教室起第一次出声,声音小到我差点没听见。刚才点名时,我听见她叫多丽丝·弗莱奇。
我犹豫一瞬,准备抬手去端鼻涕虫的碗。自己都觉得恶心得要命的东西,怎么能让别人处理。
一只瘦弱到青筋凸起的手却伸了过来,先我一步端走了碗。
是多丽丝·弗莱奇,说起来,我总感觉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穿一身洗到颜色发淡却熨烫平整的二手袍,棕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低髻,看人时带了低眉顺眼的意味。整个人削瘦得好像竹竿,伶仃地坐在我右手边,靠近后能闻到她身上劣质洗发水和洗衣粉的味道。
除了领口右侧一枚小小的铜制胸针,弗莱奇身上再无其他饰品,连发绳都是最简单的黑色皮筋,和斯莱特林其他打扮精细的学生全然不同。
弗莱奇的家庭似乎并不富裕,甚至称得上贫穷,但她显然非常努力地让自己瞧上去体面。
我怔了一下,只见多丽丝·弗莱奇动作干脆利落地捏着小刀,迅速地处理完了一只鼻涕虫。
她先我一步开口,讨好地笑:“沙菲克小姐,能麻烦你去磨一下蛇牙吗?”
我看着她讨好的笑脸,心底难以控制地有些不舒服,可最后还是没有说话,沉默着也向她笑了一下,捡了蛇牙去研磨。
斯内普教授拖着他那件很长的黑斗篷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看我们称干荨麻,粉碎蛇的毒牙。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挨过他批评,尤其是赫奇帕奇的学生,而每次赫奇帕奇被斯内普数落,斯莱特林就会在旁边不留情面地小声取笑——除了我的同桌,她安静得像尊雕塑。
他在走到我和多丽丝·弗莱奇身后时停顿了好一阵,直到我从火上端开坩埚,把豪猪刺放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他没有批评我们,周围几个赫奇帕奇的同学羡慕地看了我们好几次。
魔药很成功,呈漂亮的嫩绿色。但教授还是皱眉盯了坩埚半天,才勉为其难地给了我们一个O(Outstanding)。
教授没有给我们加分,理由是弗莱奇蒸煮鼻涕虫的手法太过粗糙,影响了成品的效用。
我是赫奇帕奇里唯一一个拿了O的,而斯莱特林有五组,斯内普教授为其中两组分别加了五分。
有赫奇帕奇在下面愤愤不平,认为教授偏心:“他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当然偏向自己的学生!”
我倒没什么感觉,毕竟自己这组的成品确实有瑕疵,而斯莱特林的魔药成绩整体上的确高出赫奇帕奇不少。这个结果也有理有据。
“给你拖后腿了。”弗莱奇抱歉地看着我。
我抿抿唇,轻声道:“不,是你照顾了我很多,我该谢谢你才对。没有你,我肯定拿不上O。”
“沙菲克小姐太谦虚了,”对于我的话,她不为所动,“就是没有我,你也能拿到O的。”
我不是在谦虚或者客气什么。弗莱奇主动包揽下处理鼻涕虫的工作的举动,让我占了很大的便宜。
即使斯内普教授指出了她的不足,也依然改变不了弗莱奇的能力是整个教室里顶尖水平的事实。就算让我自己去处理,我也不会做的比她更好了。
我默然注视着弗莱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我们一起努力的成果”——我是这样认为的,可我没有说出口。
她让我想起叔叔的一些“朋友”。
忽然就很想和辛维娅说说话。
*为原著内容或改自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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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18 鼻涕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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