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在霍格沃茨的第一个圣诞节假期。
达克尔叔叔即使是圣诞节前后仍旧很忙,于是不得不把我送到辛维娅家过圣诞节。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抽出时间带我们去崔斯汀银钥疗养院找人。
阿尔忒弥斯·帕金森,那位凌厉的女士,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金合欢谷,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其实这里并不生长金合欢,只有一些没什么特色的温带海洋性气候该有的植物。达克尔叔叔带着我们踏入这片人烟稀少的地界时,金合欢谷下着雪,白茫茫一片。如此,连些绿草野花也瞧不到了。
仿佛疗养院话事人的男性等在铁门前,灰熊一样的身躯殷切地蜷缩着,在达克尔叔叔面前点头哈腰,把我们领进疗养院。
他客客气气地介绍自己的身份。他说他叫汤姆·路德,在疗养院管理生活上的各项事务,院长不在时,由他负责接待。
好大的雪。
明明是平整得让人安心的雪面,一踩上去,我的靴子就整只陷了进去。辛维娅拔萝卜一样把我拽了出来。
达克尔叔叔拒绝了他带领我们参观的建议,直截了当地要求见帕金森小姐。
到处都是白,我看不出疗养院的特别之处,但明显感受到这里的宽阔。顺着清扫过的、被白桦木栅栏围好的大理石板路,我们进入室内,更觉得环境优越。
然而实在见不到几个人。空病房很多,护理人员也与疗养院的占地面积不符。我向达克尔叔叔提出疑问,他笑了笑,告诉我:“这里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更多的也不解释了。
三楼的走廊尽头,最靠近窗户的那扇米色铁门,是帕金森小姐的房间。铁门有一扇小窗,但内侧的窗帘被拉上了。
我看见铁门旁的墙壁上贴有帕金森小姐的照片,可惜没来得及细看,汤姆先生就打开门锁请我们进去。达克尔叔叔应该提前打好了招呼,因此全程都没有多余的问询。
“您最好在半小时之内结束谈话,最迟也要在一小时里出来,”汤姆先生嘱咐着,“帕金森小姐发作时会有暴力倾向,如果情况不对,请及时离开房间或者拉床头的拉绳呼救,我在外面等您。”
“帕金森小姐?打扰了。”进门后,他简单对病床上的女士问候了一句,离开了。
好厚好软的地毯。
踩上去时,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而且覆盖了整个房间的地板。
那是亚位麻色短发的女士,颧骨突出,尖下巴,薄唇,高鼻梁,表情严肃,冰蓝色的眼睛鹰隼般审视着我们。她看上去不应该坐在疗养院的病床上,而应该出现在魔法部发走廊或办公室里。
她主动开口,声音像很久没与人说话了似的嘶哑,不过冷静又有调理:“邓布利多和我说了,找我什么事?”
欸?邓布利多校长?他也参与进来了吗?
“关于一副画,名叫莉莉丝的媚娃,你听说过她吗?”辛维娅恨不得立刻结束莉莉丝小姐的委托,迫不及待地托盘而出。
我补充到:“我们在霍格沃茨的一间空教室发现了她。”
帕金森小姐凌厉的表情迟钝了一下,然后些微软化。她觑了眼达克尔叔叔,不说话了。
达克尔叔叔读懂了她的微表情,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对我和辛维娅说:“我去门外。把魔杖掏出来,亲爱的,有意外立刻叫我。”
他最后冷冷地打量了一遍帕金森小姐:“聊的开心,女士们。”
即使帕金森小姐表现得十分正常,达克尔叔叔仍然担心她会突然发难。
啪嗒。
门关上了。
帕金森小姐正眼瞧过来:“你们怎么发现莉莉丝的,再详细说说。”
我简单讲了我们夜游时误入废弃教室,然后被莉莉丝小姐帮助的经过。帕金森小姐听得很认真,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听莉莉丝小姐的消息时,眼睛亮亮的呢?
听完故事,这位严肃的女士竟然向我们笑了一下。她已经不再年轻了,不健康的精神状态影响了她的面貌,眼角的细纹和过早出现的白发表明她好像生活得并不快乐。然而她笑起来的时候,我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象她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她身上有种不甘于平庸的锋利。
帕金森小姐说:“让路德给你们拿椅子来吧。”
这是要和我们多说说话的意思了。
辛维娅走到门边讲了几句,几分钟后,汤姆先生送来了两把圆凳,以及一壶热茶。
动作间,我的手肘戳到了墙壁,意外发现墙壁居然顺着力道凹陷了进去。几次确认,我判断房间的墙壁被施了魔咒,可能是为了防止……
辛维娅对我耳语:“床头柜的棱角也是软的。”
帕金森小姐示意我们自便:“尝尝吧,这里也就红茶还能入口了。你们是哪家的孩子?”
邓布利多校长没有告诉帕金森小姐吗?我有点疑惑,还是告诉帕金森小姐:“我是阿莎薇尔·沙菲克,她是辛维娅·威斯玛。”
她点点头:“哦,沙菲克家的孩子。”
“邓布利多说你们在霍格沃茨念书,都是哪个学院的?”她又问。
“格兰芬多。”“我是赫奇帕奇的,小姐。”
“我现在记性不太好,你爸爸是……斯莱特林的吧?”
“您认识他?”
“算是吧,沙菲克的,当时在学校里,算是高年级的领头羊,”她扭扭脖子,好像在思考,“挺长时间没听人说起这些东西了。”
“您呢?您是哪个学院的?”
“我?”她挑了挑眉,“我是斯莱特林的。”
帕金森小姐为难地皱了皱眉,我看着也不太敢开口。难道带着莉莉丝小姐的消息来找她,给她带来困扰了吗?但帕金森小姐最后放松了眉心:“莉莉丝的事,麻烦你们了,她性格向来任性。”
“是挺任性的。”辛维娅赞同道,“而且确实麻烦。”
“不不不不——”我慌慌张张地摆手,怕惹人不高兴。
帕金森小姐从听到辛维娅名字起似乎就不是很关注她,此时却面向了辛维娅,然后神色莫名地摇摇头:“格兰芬多的狮子啊……你倒是直白。”
还好,听不出恼火。
“谢谢你们带来了莉莉丝的消息。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和菲恩谁都没来得及把她带出霍格沃茨,等稳定下来,我又已经没精力处理这些了,”帕金森小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件事后续,我还想请你们帮个忙——放心,不是什么大事,也会有酬报。”
“您讲。”
“我想请你们帮我带个口信给邓布利多,让他把莉莉丝送到疗养院来。”
错觉么?总觉得帕金森小姐不太愿意和邓布利多校长交流。
“为难?”见我不说话,帕金森小姐问道。
“没有,我很乐意帮忙,”我答应下来,“我会让叔叔和校长说的。”
她满意地笑了:“谢谢你,阿莎薇尔。报酬呢,我在古灵阁的账户还托人管理着,这里没有纸笔,等下——”
我赶紧打断她:“别这样别这样,我们不是为了这些才帮忙的……”
帕金森小姐怔了一下,才苦笑着摇头:“在这里住得脑子都糊涂了。为这个拿钱给你们,是不合适。”
“那,等你们走了之后,我给你们寄点小礼物吧。你们记得把住址留给路德。现在,要不要听听我和莉莉丝的事呢?”她说。
我使劲点头,因为真的有些好奇。
“能说的不能说的,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帕金森小姐讲绕口令似的,“你不觉得无聊,可以听听。”
故事很简单。
许多年前,还在霍格沃茨读书的帕金森小姐与亚克斯利先生,都不是安分的人。他们日常夜游,偷偷跑进**区,试着研究危险的恶咒和魔药。不过他们很会包装自己,于是在教授眼里,反而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认识莉莉丝纯属偶然。媚娃画像在被制作出来后,原本应该像其他画像一样,挂到走廊去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负责人忘记了,原本应该什么都没有的密室暗门上,莉莉丝被固定了上去。很少有人主动走进那条密道,即使走进去,也都被莉莉丝或崩溃或惊喜的大吵大叫吓走了,所以,始终没人发现密道深处的密室,也就没人发现困住黑暗里的莉莉丝。
帕金森小姐和亚克斯利,大概是第一对顶着莉莉丝的鬼叫,坚持走到黑暗深处的学生。那之后,就认识了莉莉丝。可惜画框和暗门的连接太严密,他们没办法帮莉莉丝离开。当然,最后还是想了个办法,研究出了把莉莉丝转移到另一幅画里的办法,新的画,就是我和辛维娅发现的那幅。
我总觉得这故事的结尾过于草率。
莉莉丝小姐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被丢在空教室的角落里积灰?
可追问下去,又怕不太礼貌。
辛维娅不管这些,她直接问了帕金森小姐。
这次,帕金森小姐拒绝回答:“是呀……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那个密道,我没有遇到过。”她又问。
然而病床上的女士打起哈哈:“嗯……说不定你已经遇到了,只是没发现?”
再问也没有意义,帕金森小姐的态度十分明确,辛维娅重新闭上了嘴。
大人们是不是总是这样呢?喜欢把话说一半,心里还装着许多不想告诉小孩子的事情。
帕金森小姐把茶杯放回托盘,从容地回望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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