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这顿午餐还算是愉快，因为哈利的佐料其实加得恰恰好，而且牛肉和蔬菜都煮得很酥烂，温蒂很爱吃，用面包片蘸着吃了一大碗。
“太好吃了，哈利！”温蒂用面包片把碗底的最后一点儿酱汁也刮掉，非常捧场，完全不浪费。
哈利很开心，他以前在德思礼家也经常被迫在厨房忙活，打下手或者掌勺都有，但从没觉得这么愉快过，他喜气洋洋地站起来：“我再给你去盛一碗！”
温蒂摇头，摸着肚子：“吃得好饱，吃不下了。晚上再吃吧。”再好吃也要适量啊，再吃一碗肚子肯定都要爆炸啦。
西里斯今天胃口不太好，也只吃了一碗。
虽然哈利做的饭真的挺好吃的，但他现在兴致不高，觉得温蒂小题大做——他只是犯了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谁让她不让自己好好尝尝呢？
他又不是自己吃独食，也喂了哈利几块烤棉花糖呢！这小子怎么也不帮自己说话？
她对自己越来越没耐心了……这就是青春期吗？可她也没长个子啊？
暴躁萝卜头。
温蒂端着自己的盘子去水池边上的时候睨了男人一眼，不知道他闷闷不乐地戳着牛肉是因为刚才自己和他生气的关系？还是哈利烫到了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吃了半袋烤棉花糖，所以已经不太饿了。
如果是最后一个原因，那他活该。哼，她打开水龙头先把盘子泡上。
盘子之类的都收拾好之后，西里斯站起来，天，他真高……他对温蒂说话，眼睛却不看她：“我带你参观一下。”他还没消气呢。
温蒂也不看他，就“嗯”了一声，跟着他准备参观老宅。
从地下的厨房，也就是他们所在的地方开始，他领着她转了一圈。
西里斯给她指了指克利切的洞，让她不要去理睬那个已经有点疯癫的家养小精灵。
上到一楼的门厅，墙上挂着许多陈旧的画像。温蒂仔细看了看，虽然霍格沃兹有些画像也上了年纪，但布莱克家的这些也实在太脏兮兮了……
西里斯把手插在口袋里，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说着画像里的人物故事，不得不承认，西里斯的那些(已故的)亲戚都是能惹小儿夜啼的吓人角色……
基本上就是一屋子的黑巫师，典型的麻瓜终结者那种。
温蒂注意到楼梯口有个丑陋的大架子。西里斯说那是巨怪腿做的伞架，哦，好吧。
走上楼去时，那一排家养小精灵的脑袋依旧让她非常不舒服，西里斯注意到女孩别过头去不看那些个脑袋，就解释说，这是他某位婶婶开创的传统——在家养小精灵老得端不动盘子时砍下他们的脑袋……温蒂觉得一阵恶心，都是什么怪亲戚啊……西里斯耸肩说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那些小精灵们都感动得不行呢。
二楼的客厅和一间小卧室。
客厅很大，也是一个长长的房间，能从地毯和挂毯的精美刺绣，枝形吊灯上的水晶装饰(是巴西米纳斯吉亚斯的海蓝宝石，西里斯说)还有沙发褪色又陈旧的材质上，依稀窥见布莱克家族一丝昔日的奢侈富有。
她当然注意到了墙上的挂毯，但没有去看，族谱什么的西里斯肯定讨厌极了，自己还是不要去触他霉头。
富翁，富翁的家……温蒂想，走进去转了一圈，她看到壁炉边上的那个大展示柜，因为西里斯在她身边，所以她大胆地走过去。
挂坠盒果然在那里头，被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克利切一定一直很留意这东西。所以温蒂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也没做。
但是客厅其实还没有完全整理好，窗边有个书桌，其中一个抽屉咔咔作响，西里斯说里面可能是个博格特。
他领着温蒂转了一圈，又回身看这个客厅，等整理好了，他们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这儿，而不是厨房了(克利切总是偷听他们说话)，冬天的地下厨房还是有点冷嗖嗖的。西里斯说他会把圣诞树也挪到这儿来，放在这个壁炉边上，就和温蒂家那颗那样。
他和哈利准备今天下午就弄，温蒂可以自己在厨房熬魔药，做个乖宝宝。
西里斯还提到卢平让他把这个博格特先留着，这家伙认识他妈妈，可能有点棘手，最好到时候让哈利练习守护神咒的时候用。
温蒂点头，她也不担心挂坠盒会被丢掉，克利切会确保这一点的。
旁边的小卧室以前是给管家住的，但好几代前，布莱克家就不用管家了。
“有家养小精灵驱使就够了，谁还需要会用脑子思考的管家呢？”西里斯带着些讽刺地说完，给门上挂了把锁：“所以一直就是用来堆放杂物，时间久了，里面肯定有些讨厌的东西。”
三楼的主卧套房，还有一个书房。
主卧套房原来是西里斯父母的卧室，他们没进去看。旁边书房则是有一些布莱克家族的藏书，温蒂其实有点感兴趣，但西里斯还是拒绝了她“进去看看”的请求。
“书其实不太多，都是一些邪恶的魔法书，没什么值得看的东西。还有一些信件之类的，都没什么好看的，”他解释道：“以后我整理好了会对你们开放，现在不行。”
温蒂渴望地看了一眼那扇门。
他又重复了一遍：“不行，温蒂。”
四楼的两间客卧，现在就是哈利和温蒂的房间了。他们直接朝楼上走。
五楼是西里斯的房间，还有……雷古勒斯的房间。这一层的楼梯顶端还有个小梯子，可以爬到阁楼上去，但他们俩都不太想去碰那布满灰尘的梯子，就不上去看了。
温蒂停留在雷古勒斯的房间门口，看着门上挂着的那个小牌子。
他……
温蒂捏了捏拳头。
他去那个海边岩洞的时候，是否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那个时候几岁？十八岁？十九岁？哦梅林……
我……
我……
眼眶发烫的瞬间，女孩迅速垂下睫毛，把涌到舌尖的咸涩硬生生咽回去，化作胸腔里一团灼热的铅块。
西里斯还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讲着雷古勒斯的事情，很平静地叙述着他软弱的弟弟是多么听他那痴迷纯血统的父母的话，诸如此类。甚至可以说，他的语气那样地平铺直叙，好像在讨论和自己无关的人的事情一样轻松。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苦苦忍耐了一会儿，但实在受不了，就猛地转身，投入还在絮絮叨叨的男人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怎么了？”西里斯想不通，她刚才还对自己一副爱答不理，有点生气的样子，这又是怎么了？突然撒娇……嗯？不是，怎么哭了？
听到雷古勒斯的失踪可能是伏地魔干的，可能是被伏地魔或者他的手下杀死了，她就触景生情，害怕了？难过了？
“……雷古勒斯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温蒂，”他语气柔软了下来，抬起的双手轻轻落在女孩的肩膀上。
温蒂死死咬着嘴唇，才能勉力压抑住现在就告诉他真相的心情，不断涌出的泪水把男人的衣服都沾湿了。
西里斯只好搂着她，给她拍着背，低声哄她：“别哭了，我没事。”
哈利本来想上楼找他们，带温蒂到他房间去看看西里斯给自己买的圣诞礼物——那是一把火弩箭，赞美梅林！那可是一把火弩箭啊！温蒂也喜欢飞行，她肯定想试试手感的……
他刚才在房间给罗恩和赫敏写信，告诉他们温蒂来玩，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就没有参加老宅导览活动。
但西里斯说过下午的时候，要和他一起把客厅收拾出来，梅林的姜饼人，那真是个大工程，他们其实已经(在忙着享受圣诞节的同时)收拾好几天了！
不过真不赖，哈利觉得，这儿比女贞路好一万倍，虽然西里斯总是嫌弃这房子死气沉沉的，但哈利只觉得新鲜有趣，他的朝气不知不觉中肯定也感染了他的教父。
他们两人真的特别处得来，真棒！
他轻快的脚步停在了楼梯口。
他看到温蒂抱着西里斯在呜呜地哭。
西里斯背对着自己，搂着她，跟她好好地说话，说他自己已经不为弟弟的事情伤心了，而且最后也没人找到他……的尸体。
他还听到西里斯用那种有些恍恍惚惚的语气说：“也许雷尔还在哪个地方好好的活着呢？对吧，可能他学我，也逃出去了，你看到了，这个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可以逃到别的国家去。对，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他肯定还活着呢，别哭了好不好？”
但温蒂哭得根本停不下来，听了男人的话，甚至还哭得更伤心了。
窗外渐暗的天光给房间蒙上一层灰蓝色，照在她紧紧攥在西里斯后背衣服的手指上，哈利看到她纤细的指尖用力到发白。
她闷闷的哭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时而发出一声尖锐的呜咽，又很快压抑住，化作几下沉重的抽气声，仿佛永远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女孩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剐着男人和男孩的心。
哈利没法挪动脚步，走到他们身边去。他觉得自己的喉咙突然发紧，眼眶不受控制地有些发热……
她那种绝望的颤抖，那种被悲伤彻底击垮的姿态让他记忆深处的某个闸门突然松动，那些他以为早已淡忘的痛楚争先恐后地涌上来。
他也曾这样哭泣……在德思礼家的碗柜里，从小到大，多少次？就在上个学期，在摄魂怪带给他的那几个噩梦里……最厉害的那几天……他总是一身冷汗，或者满脸泪水地醒来。
他在梦里总能见到爸爸妈妈，但他知道他们也只能在梦里相见了。他也知道雷古勒斯，在那个挂毯上看到他就问了，西里斯给他说过弟弟的事，所以哈利知道，他知道西里斯在骗温蒂。
他们都知道雷古勒斯已经死了。
……西里斯也只能在梦里见到他弟弟了，对吗？
哈利咬住下唇，却尝到一丝咸涩，他抬手抹去泪水，无声地转身退下楼去。
西里斯温声细语地哄了温蒂好一会儿，还试图逗她笑，但都行不通。女孩呜呜的哭声像是幽灵的呼号一样在这个陈旧昏暗的房子里回响，一直到逐渐变得粘稠的空气开始让他的喉咙口也像是被硬块堵住了一般，让他也再说不出话来。
男人突然也沉默了下来，只是用大手不断在她背后轻拍着，免得她被自己的哭嗝呛住。
他注视着雷古勒斯门口挂的牌子，过了一会儿，又移开了视线。
他知道家里的挂毯不会出错，雷尔肯定已经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才颤抖着松开手。
“对，对不起……”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没事，温蒂，反正这也不是我最好的一件衣服，”西里斯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随意一些，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功了。
女孩仰起头，因为哭得缺氧而满脸通红，她一直扎得整整齐齐的小辫子都有点乱了，西里斯伸手给她把一缕碎发理了理，却见她摇头，又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西里斯看着她这个样子，想到她暑假时也因为自己的遭遇而哭个不停，第二天甚至不得不对她爸爸妈妈撒谎，说是看小说感动到哭的……他一把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有些强硬地说：“说什么对不起，温蒂，又不是你的错。”
是雷尔太傻了……我们都太傻了。
她可能是怕有谁死了，比如自己？他又松开她，看向她溢满悲伤的眼睛。
傻姑娘。
“嗯……再哭就拿蛇怪毒牙扎你，”他低头带着些恐吓的语气和她耳语，感觉怀里的女孩抖了一下，自己似乎终于是成功把她逗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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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 冬令营(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