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终于上了穆迪的第一堂黑魔法防御术课,并抽出了魔杖对那只快要死去的蜘蛛使用了飞来咒,她才终于想明白,她为什么讨厌穆迪。
城堡走廊阴冷的穿堂风掠过后颈,蜘蛛被咒语牵引着划过半空,她看见黏液在昏暗的烛光下拖出银亮的丝线。
他是故意的,故意在学生面前使用残忍的咒语折磨蜘蛛,故意让那尖利刺耳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教室里。
真是疯子。
“抱歉,教授,叫声太刺耳了。”她压下迅速飙升的心跳速度而带来的暴力冲动,迅速愧疚而诚恳地道了声歉。
夺魂咒,钻心剜骨……
对黑魔法有些了解的她很清楚第三个咒语是什么。
不过。
只是一只蜘蛛而已,她应该道完歉把它还给教授,让他继续进行下一个咒语的讲解,然后送它去死。
可她就好像也中了刚刚的夺魂咒,身子完全不听使唤。
那刺耳的声音就仿佛穿透了她的太阳穴,在颅骨内壁刻下细密的划痕,像有谁用生锈的缝衣针在铁板上来回摩擦。
也许她并不是在同情蜘蛛,而是生物在痛苦时发出的叫声让她心烦意乱。
挣扎只发生在几秒间。
奥黛丽拉了拉她的衣服。
斯图西迅速从中脱离,把断了条腿的蜘蛛放回了讲台上,又对穆迪教授道了声歉,顺便还解释了下她最近没睡好精神有些紧绷。
那只假眼转动着,盯住她,似是流露出少许歉意。
“好吧……好吧,那么,有谁知道第三个咒语……”穆迪教授接过蜘蛛,没追究什么。他枯树皮般的手指擦过石台边缘,轻敲着。
在那一瞬,斯图西又觉得方才教授的疯狂眼神是错觉。
许是当傲罗的日子需要面对太多恶意,并经历太多战斗,让他习惯抛开一些东西。斯图西想着。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那只为年轻巫师学习而献身的蜘蛛,最终死在桌前。
阿瓦达索命咒。
原来是这个音调吗?
绿光消散后残留的影像在视网膜上灼烧,就好像暑假时看到那个标志时一样。
下课后,奥黛丽跟着魔药兴趣小组去活动室。
“你要不要跟我和帕瓦去决斗俱乐部试试几个有趣的新咒语?”卡莱尔拉住斯图西,似乎是已经默认了对方会一起去。
斯图西摇摇头:“我先去找韦斯莱拿我的镇定药剂缓和剂什么的。”
闻言,赫奇帕奇的帕瓦·拉尔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斯图西:“我觉得你现在还好,不用喝药吧?”
“庞弗雷女士也是这么说的,她拒绝给我药剂。但……”斯图西摊手,无奈看了一眼卡莱尔。
跟斯图西同寝室的卡莱尔回忆起这几天半夜的惊吓,沉默着,不对喝药这件事做评价。
卡莱尔转移话题说到:“说起来,今天早晨礼堂那张通告是真的吗?你要做霍格沃茨漫画周刊?”
斯图西点点头:“试一试,给自己找些事做。”
“不错……我也要投稿。”卡莱尔点点头。
“你投什么稿?简笔小人吗?”帕瓦·拉尔一边戳穿卡莱尔,一边激动握住斯图西的手,虔诚放在胸前,“我要投稿。”
“哈!那你又画的好到哪里去。”
“你噤声。”帕瓦说完扭回头表情真挚,“我能不能投稿几张我家小花园的写生?”
“可以。”斯图西点头应下。
卡莱尔诧异盯着帕瓦·拉尔:“等等…你真的会?”
两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帕瓦与斯图西约好第二天早饭给她画稿。
教室外的走廊。
没走几步,斯图西见到最不想见到的人——希斯·罗尔
石墙火把突然爆出几粒火星,希斯·罗尔银蓝相间的领带在火光中泛着冷光。他手中把玩的魔杖尖端,有未散尽的紫光在跳跃。
她几个月前跟他和他的几个朋友起了小争执,后来他们还被斯内普教授关了禁闭。
霍格沃茨不算小,在那之后其实他们没碰到过几次,再加上对方也没有再主动找她麻烦,她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她还稍稍赞赏了希斯·罗尔的大度。
“……”
走廊画像中的骑士突然将长剑重重插进画框,像在发出沉闷的警告。
斯图西假装看不到走廊上盯着自己的人,自然地调转脚步准备换条路。
“嘿!站住。”
不。好。
斯图西不动声色抽出魔杖,打算给自己来一个幻身术溜走。
这时,她远远看到转弯处的赫敏。
魔杖尖的光微闪。
…
…
赫敏怀中古籍反射着微光。《中世纪魔法发展史》的鎏金字母在昏暗的走廊中忽明忽暗。
“梅林啊…赫敏,你昨天拿的还不是这本。你不会一天看完了吧?”
‘罗恩’看着赫敏怀里又一本陌生的大布头书,瘪着嘴。
“………”赫敏深深看了‘罗恩’一眼,随后皱着眉说:“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抽空就睡觉。”
‘罗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高个子的拉文克劳男生走得飞快,与他擦肩而过,险些蹭到。
‘罗恩’微微侧身让路,轻微蹙眉低声念叨一声:“嘿,走路当心…”
声音散在空气里无人理会,只有墙上的火把会偶尔爆出个火星。
直到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赫敏无奈笑了一声。
“罗恩最近才不可能关注到我换了一本书,斯图西。”
‘罗恩’撇撇嘴,两手一摊:“也许下次我可以说——穆迪真的太酷了!下次黑魔法防御术课怎么还要等三天!”
下一秒,赫敏表情古怪:“不错,你学的很像,这话他今天已经念叨不下五遍了。”
“……不会吧?”
这下,轮到‘罗恩’幻象下的斯图西表情古怪起来。
准备去图书馆附近交易的弗雷德和乔治,一左一右包围了弟弟和小万事通。
“你们肯定想不到,我们打听到了礼服的用处。”
“想知道吗?只要五枚银西可。”弗雷德的手指在空气中捻动,仿佛银币已经在他指间叮当作响。
“我们保证接下来的消息值这个价。”
赫敏淡淡歪头看了一眼‘罗恩’,扬了扬脑袋:“没兴趣,迟早会知道的。”
“没错,我们一点也不好奇。”‘罗恩’小声嘟囔。
“是啊,那件蕾丝花边‘睡衣’,换我也不想好奇。”乔治乐呵呵地说着,顺手想把手臂压在‘罗恩’肩膀上,却被对方灵活躲了过去。
“………”
“………”
弗雷德没注意另一边的小插曲,正试图向赫敏推销假魔杖。
而赫敏却心不在焉,敷衍地嗯嗯嗯。
她的视线不自觉往另一边飘,关注点一点也不在假魔杖上。
推销无果,弗雷德也不打算再逗格兰芬多的小万事通,收回视线准备去欺负一下‘罗恩’。
抬眼却发现,他的好弟弟正把装好药剂的精致水晶瓶,用麻瓜魔术的手法拿出来。
然后往‘罗恩’手里放。
这对吗?
等等……
或许………
弗雷德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并用了零秒有了个新点子。
他大声喊:“乔吉?!大老板的货怎么能让罗恩代送!你不是还想……”
大老板。
顾不上吐槽这个称呼,‘罗恩’急忙好奇开口:“想什么?”
乔治顿时心感不妙,看向弗雷德的眼神满是警告。
很显然他的好兄弟并不打算理会。
弗雷德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抬手挡住嘴,在‘罗恩’期待的目光中,轻轻吐出冰冷的单词。
“连同礼服的用处和时间,一加隆告诉你。”
“………”
*
远在另一个国家。
指甲被细致修整过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桌上摆着摊开的信,和一张又一张被黑色墨水画上叉的设计稿。
“叮铃铃……”
电话铃声打断了海莲娜的思路,她停下不断敲击桌面的手指。
“安娜。”
马安娜的电话来的突然。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呼吸。可开口后的凌厉质问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波动。
“我刚骂完你的那个出轨前夫,他就是个贱人,现在轮到你了,丽娜。”
“你必须告诉我,斯图西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不可能不知道她以前在学校里是怎么被欺负的!”
“如果不是菲尔兹今天告诉我,他以前那些伤根本不是橄榄球留下的,都是跟欺负斯图西的那些混小子打架打的。我都完全不知道你们两个从这么早之前就这样把那孩子一个人扔在那!”
听着电话那头的愤怒,海莲娜垂下眼眸,在听到马安娜的话稍有停顿时,轻轻叹了口气回了一句。
“独处会让她头脑清醒,不至于情绪波动太大。”
“狗屁!别逼我像骂那个贱人一样骂你。”
姐姐骂的脏话通过音筒传过来,也许是这语气过于像母亲,海莲娜一时恍惚。
她定了定神,沉默片刻。
……
“好吧,她差点杀了一个同学。所以…独处会让她头脑清醒。”
“……”电话另一头忽然沉默下来。
海莲娜没打算停,这些事她没向任何人说过,她本不打算让马安娜牵扯太多。
可如今桌上那封像是永久道别一样的信,就仿佛刺着她的心,让她急切希望将这些事与人倾诉。
“菲尔兹那孩子不知道这件事,斯图西自己不愿意转学,她……”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海莲娜想要继续说下去话,她呼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
“进!”
海莲娜把电话扣在桌上,强行镇定情绪看向门口。
“打扰……boss说半小时后开会讲一下资方的意思。”一个年纪不大的男性轻轻开门探头,小心翼翼地说。
“知道了,我准备一下。”
“好的。”
他就像一开始开门那样,又轻轻地退出去关上门。
“……”
“…………”
“抱歉…”马安娜的声音传来,听上去有些哑。
海莲娜拉了拉座机的位置,身体向后仰靠住椅背。
*
*
*
时间拉回1986年伦敦夏末。
空气里还残留着暑气的粘腻。圣塞莉娅学校的教室里,墙壁上贴着色彩过于饱和的字母表和歪歪扭扭的儿童画。
六岁的斯图西·弗朗西斯安静地坐在小板凳上,小手正努力把蹭在裙子上的蜡笔颜料擦掉。
裙子是妈妈海莲娜用高级棉布的下脚料做的,剪裁柔软合身,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精致的银质雏菊胸针。
突然。
教室后方爆发的尖锐哭喊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杰米·普莱特,一个比同龄孩子壮实一圈的金发男孩,像头蛮横的小牛犊,带着两个跟班,把瘦小的托马·艾略特堵在放杂物的矮柜旁。
杰米粗短的手指死死揪住托马漂亮的栗色卷发,用力往上拽,托马疼得小脸煞白,眼泪汹涌,那根系着头发的彩虹色小皮筋“啪”地崩断,可怜地掉在积灰的角落。
“哭包!爱哭鬼!”杰米龇着牙,得意地晃着脑袋。
眼前杰米那张讨厌的脸、墙上明亮的字母表,忽然像水中的倒影般剧烈地晃动、扭曲了一下。
斯图西的指尖在桌子底下不受控制地发麻、跳动,仿佛有看不见的小虫子在里面钻!
“放开!”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极具穿透力,瞬间让教室安静下来。
杰米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到是平时像朵安静小雏菊的弗朗西斯,胖脸上立刻堆起更恶意的嘲笑:“哈!小不点儿也管闲事?我偏……” 他揪头发的手更加用力,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叫。
就在那一刻。
窗外庭院里,那座对孩子们来说如同巨人的灰色维多利亚女王像,它那厚重石质基座与地面的接缝处,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细微却清晰的、如同饼干断裂的“喀啦”声。
紧接着,在几十双茫然又惊恐的童稚目光注视下,那庞大、威严、似乎亘古不动的石像连同基座,竟微微地、离奇地向上悬浮起来!离地不过指甲盖那么高,短暂得如同错觉!
然后,它动了。
沉重无比,却又带着诡异的迅捷,像一个被无形巨手猛地推搡的巨人,直直地朝着教室后方轰然砸下!
沉闷的风声呼啸而至。
“啊——!” 杰米只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惊叫。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头发紧的巨响!整个教室的地板剧烈震颤!粉笔灰、纸屑满天飞!几扇窗户玻璃被撞碎一地。
浓厚的灰色烟尘猛地扩散开来,瞬间吞噬了各个角落。
死寂。
下一秒,杰米撕心裂肺、非人般的惨嚎穿透烟尘,震得所有孩子浑身发抖。
他大半身子被埋在碎裂的石块和扭曲的课桌椅下,唯一露出的左腿,以一个绝不可能的角度向外弯折着,森白的骨茬刺破了皮肤和裤管,粘稠的鲜血正汩汩涌出,迅速在灰尘中洇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斯图西·弗朗西斯呆呆地看着那片血色和弥漫的烟尘,几秒前的愤怒瞬间被冰水浇头般的寒冷和巨大的疲惫占据。
手脚冰凉,力气被抽空。视野里旋转的吊扇影子越来越模糊……她小小的身体晃了晃,软软地向前扑倒,额头轻轻磕在冰凉的课桌边缘。
黑暗温柔地包裹了她。
……
意识漂浮在深水里。
刺眼的白光晃动。陌生、冰冷、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低语,断断续续:
“…低龄高危魔力暴动…未登记…现场清理…修复…群体记忆覆盖…”
“骨折…残留魔法撕裂伤…圣芒戈…永久性损伤风险高…”
“目击者…群体遗忘咒…强度…覆盖……
“…麻瓜监护人…已签署保密协议…后续观察…”
“………”
……
斯图西再次睁开眼,是医院特有的浓烈消毒水味和刺目的白色天花板。
“塔西!我的宝贝!” 母亲海莲娜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盈满泪水,她紧紧握住女儿冰凉的小手。
她看起来很疲惫,昂贵的丝质衬衫有些皱,头发随意挽起,脸上没有精致的妆容,只有纯粹的担忧:“谢天谢地!你吓死妈妈了!”
“杰米……” 斯图西的声音沙哑微弱。
海莲娜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复杂。她深吸一口气,将斯图西的小手握得更紧,指节发白。她俯下身,凑近女儿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听着,塔西,记住妈妈的话,永远不能对别人说。” 她的目光锐利,看进女儿茫然的眼底,“那座石像…是你让它动起来的。你身体里有…一种特别的力量,非常强大,也非常危险。当时你很生气,对不对?”
“来了几个人…非常特别的人。他们修好了雕像和学校,让学校里其他人…忘记了真实情况。他们现在都相信,是你和杰米在楼梯上抢一个玩具,不小心一起滚了下去,杰米摔断了腿。”
斯图西呆呆地看着妈妈。雕像…真的动了?
记忆深处那石像离地悬浮的景象、那沉闷的撞击、那刺目的血红,瞬间变得无比清晰!那不是梦!
“我是…巫师?”
海莲娜的嘴唇抿紧,点了下头:“他们警告我们,这种力量在你长大、学会控制之前,非常危险。对你,对别人,都一样。刚才那种可怕的意外,再次发生的可能性并非没有。”
她的语气带着恳求:“所以,塔西,答应妈妈,无论在学校听到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说你、怎么看你,都要控制!控制你的情绪!绝对不能再让那种力量失控!直到…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来接你。明白吗?”
巨大的信息像冰水浇透了斯图西。她懵懂地点了点头,困惑、一丝隐秘的认知和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在了她的心头。
回到圣塞莉娅那天,天空灰蒙蒙的。
庭院里,维多利亚女王石像果然完好如初地矗立着,就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斯图西穿着妈妈特意挑选的、毫无装饰的深蓝色裙子。
她踏进教室,孩子们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化作一片压抑的窃窃私语。几十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好奇、排斥。
她照常走到自己的桌前。
那张小小的木头课桌桌面上,被人用尖锐的东西,深深地刻下了一个词:
**KILLER**
字母刻痕狰狞。旁边还用红色蜡笔画了个歪扭的叉。她默默地坐下,拿出画本,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刻痕,寒意瞬间蔓延。
妈妈的话在耳边回响:“是魔法失控了…这不是你的错…”
是失控了,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
而且,人还活着,她父母已经赔给他一大笔钱了……
可这刻在木头上的“凶手”二字,像烙印一样烫进她的心里。
课间,她冲进盥洗室,锁上隔间的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喘息。外面传来小女孩们压低的声音:
“就是她…那个凶手…”
“杰米的腿…听说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
“肯定是她把杰米推下楼了!为了抢弹珠!”
“离她远点……”
水流声响起。斯图西躲在隔间依旧不敢出去,她坐在马桶盖上,等待着上课铃声。
砰!砰!
门板被用力敲响。
“嘿!推人的‘凶手’!在里面吗?” 马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虚张声势的凶狠,“滚出来!”
“杰米坐轮椅了!都怪你!” 比利尖声帮腔。
“杰米说他摔下去时,看到你眼睛发光!像魔鬼!” 马克的声音里混杂着兴奋和恐惧,“再亮一个看看?再推一个?”
外面响起一阵夹杂着不安的哄笑。他们拍打门板。
斯图西紧紧攥住手。
胃里翻腾,屈辱感和那个沉重的秘密缠绕着她。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用尽力气压下那股在愤怒刺激下蠢蠢欲动的灼热。
指甲掐进掌心。
冷静下来。
必须冷静下来。
可日子并不好过。
走廊里,当她走过,孩子们会下意识地让开一条宽阔的“通道”,眼神复杂。
马克、比利等人有时会跟在她后面,模仿坐轮椅的动作,发出怪声:“哎哟!推人的‘凶手’来了!” 没有推搡,但那讽刺和排斥更令人窒息。
午餐时,她刚走近一张桌子,孩子们会迅速端起盘子躲到角落,留下她独自面对空白。她沉默地吃着。有时纸团滚到脚边,画着小人从楼梯坠落,旁边写着“WHY?”。她面无表情地踢开。
自由活动时间,她常独自坐在操场边缘的长椅上。
她留意着环境:攀爬架后的冬青灌木丛;音乐教室后堆废弃乐器的角落;校工帕克斯先生每天下午三点四十分推着吱呀作响的清洁车经过东侧回廊。
这些没人会去的“安全点”被她默默记住。
试探在升级。言语的侮辱和标签,似乎已不足以平息某些扭曲的躁动。
一个阴冷的放学后。孩子们涌向校门。斯图西被老师留下帮忙,耽搁些时间。
等她背好小书包,快步穿过僻静的走廊。马克、比利和一个敦实的男孩从器材室阴影里闪出,堵住了路。
“哟,‘凶手’,回家啊?”马克假笑。
“让开。”斯图西声音平稳,悄悄挪向墙边的消防报警按钮。
“让开?”敦实的男孩加雷斯逼近,“杰米可想你了!”
比利突然抽出半桶脏水,狞笑着泼来!
就在脏水桶扬起的瞬间!斯图西左手小口袋里的一小包亮晶晶的云母片,被她猛地扬向加雷斯脸上!
“啊——!”碎片迷眼,加雷斯痛嚎松手,脏水桶“哐当”砸在他脚边,污水四溅!混乱中,斯图西像道影子,从马克和墙壁的缝隙钻过,朝着校外发足狂奔!
冷风灌入喉咙,她能听到身后加雷斯的嚎哭和马克气急败坏的嘶吼:“抓住她!”
她只是拼命地跑,冲出了走廊。
冷静。
她需要冷静。
云母片让加雷斯眼睛红肿了好几天。马克他们的愤怒被彻底点燃。
几天后,一个沉闷的周五下午。斯图西避开人,磨蹭到最后离开教室。
她走向偏僻角落的储物间——她大概把妈妈送的银质雏菊胸针掉在里面了。
储物间堆满杂物,光线昏暗。她借着微弱的光摸索。指尖触碰到一点冰凉金属的瞬间——
咔哒!
清脆冰冷的落锁声从门外传来!
斯图西的心沉到谷底。她扑向门边,小手疯狂拧动把手——纹丝不动!她用力拍打厚实的木门,“开门!” 尖叫被门板吞噬。
门缝下,熟悉的脏运动鞋鞋尖得意地晃动。马克恶毒的声音钻进来:
“周末愉快,好好反省吧!”
“听说这里的老鼠饿极了!”比利怪笑。
“待着吧,Killer!”加雷斯恨声道。
脚步声远去,留下死寂。
黑暗瞬间灌满狭小的空间。只有门缝底下一线微光。死寂,绝对压迫的死寂。
心脏在小小的胸膛里疯狂擂动。空气污浊凝固。
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恐惧化作冰冷的触手,缠绕脖颈,带来窒息感。
斯图西死死握紧门把手,身体剧烈颤抖。
冷静。
冷静下来。
**家中,数日后**
海莲娜看着女儿手臂上新鲜的淤青,和老师寄给她的,课桌上那个“KILLER”刻痕的照片,指尖颤抖。
她放下昂贵的咖啡杯,杯碟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塔西,”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们离开这里。明天就转学。去一个没人知道…那件事的地方。” 她拿起电话,准备拨给熟悉的私立学校校长。
“不。” 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海莲娜愕然抬头。
斯图西正在窗边支起的小画架旁,她目光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这样的天气,一点也不令人意外。
“为什么?”海莲娜不解,心被揪紧。
斯图西慢慢转过头,那双平静无波的湛蓝色眼睛没有孩童的懵懂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这个词。”她指了指照片上的KILLER,声音平静,“那就是我的错,杰米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而他只是嘲讽几句,只是揪了别人头发。”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总会有办法解决麻烦,我现在还有了几个朋友,他们像你一样认为我没错……”
斯图西没说怎么解决,但那眼神让海莲娜想起了一些事。
海莲娜第一次在女儿眼中看到了某种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东西。
海莲娜捏着照片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了海莲娜。
她想起了魔法部官员冰冷的警告,想起了丈夫越来越敷衍的电话和香水味。她逃不开自己的世界,而这个孩子,也已不属于她能完全庇护的范围。
也许…也许让她自己面对,才是唯一的出路?即使这念头让她心如刀绞…
乱整,乱整。
我真的能把我大纲一点点磨蹭出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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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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