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时寒穿着外套去看自己拍好的照片，每一张都拍得很好，出乎他预料。
最喜欢的一张是他把下半张脸潜进水里，水面上还飘着珍珠，像他的眼泪一样，他的眼里有无尽的哀愁。
他觉得自己像真的鲛人，眼泪在某一刻化成珍珠，就再也不能快乐。
卫姐对他全程配合的态度很满意，给他递了名片，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再合作，分别时也最后提了一句：“今天的策划不是我定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你。”
魏时寒懵了一下，但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对方直接给他打了电话：“喂，您好，我是魏时寒。”
“我是景宛。”
语气很像，姓景的人似乎天生就优越，在交谈时魏时寒能感受到对方毫不掩饰的轻视，他们不在平等的地位。
“今天的拍摄感觉怎么样？”
魏时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针对都是有原因的，摘到橄榄枝也是，他的心忽然沉下去：“感觉挺好的。”
景宛相信他的回答，不完全相信。对方语气太平淡，甚至没流露出渴望和野心，她不相信一个人进入过跨越阶级的宴会还会舍得离开。
她让他短暂瞥到烂漫天光，又让他踩到遍地荆棘。要魏时寒明白，怎样做选择。
和顾熄继续营业，或许他能有向上攀爬的天梯，但如果他选择景宁，景宛能即刻将他送到最高处。
“你明白怎样做选择了吗？”
景宛的语气很傲，或许说太多人自诩天之骄子，拥有名利地位，面对一无所有的人时都会有这种傲。
魏时寒被勾起了并不美好的回忆，他叹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姓景的人总要和他纠缠：“我以为我已经和景宁说得很清楚了。”
那边的语气也锋利起来：“我认为，在我们还能好好谈谈的时候，你不要用欲擒故纵的低级手法，我不会开出更高的砝码。”
“你算什么东西？”
魏时寒坐在车里，空调好像坏了，冷风呼呼地灌进来，他裹着羽绒服，里面有些暖宝宝已经失去温度了。
这句话他回答不了，过去有人也这样问过他，那时他选择沉默了。
“我不会接受你们的规则，我和景宁也不合适。”
他听见有东西被扫落的声音，还有玻璃炸裂，他不知道是不是alpha的脾气会比较差。他等了等，那头的急促呼吸声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上位者发号施令：“你会后悔的，魏时寒。”
然后电话由景宛挂断了。
魏时寒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了，可能在上面打个鸡蛋也能轻松烫熟，他的意识混沌，还没到家的时候助理和经纪人已经发现异样，调头开去了医院。
打上点滴的时候，魏时寒已经快睡过去了，他没什么朋友，这时候也只能助理留下来陪护。
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又烧起来了，烧到快四十度的时候已经没有理智了，值夜班的医生推他去洗胃。
魏时寒好像做了很长的梦，也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他反反复复地陷入高烧，根本没办法出院，经纪人只能再一次向节目组告假。
他梦见了一些过去的事，被按进游泳池不算稀罕，被淋一身饮料也不是。他从长楼梯一路滚下，痛得没办法再爬起来。
“会有人喜欢你吗？”
他在夏季穿了一周的长袖外套，为了掩盖手臂上的伤痕，魏冬也没问过什么，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到最后，他只能看见空荡荡的病床。
画面再转，他走在路上，一路的树都开了花，落了满地红粉的花瓣，他就这样踩过去，没有怜惜的心意。
魏时寒走的路很长，从白天走到天黑都不能闭眼，尽头是一家孤儿院，但是他没办法走进去了。他执着地向前，每一步都没有踏空，但是他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他的弟弟已经死了。
在一个月前还冲他笑着，说等他带他走的魏冬，现在已经不会再呼吸了，他甚至没见到对方最后一面。
“我恨你一辈子。”
这是魏冬留给他的话，他在责怪一个违背承诺的哥哥，还有下一句——“下辈子我也做你弟弟”。
他盲目地在路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力气耗尽了，他摔倒在路上，有车子从他身边飞驰而过。
我再也爬不起来了。
魏时寒这样想。
但下一秒他好像飞起来了，去到了另一个地方，顾熄凑近他给他唱主题曲，在舞台上改他写的歌词，和他倾诉自己的不幸。
顾熄。
魏时寒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重新跳动起来，他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徒劳地把对方拥抱得更紧。
可以多爱我一些吗？在我学会爱人以前。
醒过来的时候，经纪人形容憔悴地坐在他身边，长舒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魏时寒不擅长接这种对话，转头看日历时才发现时间过得飞快，今天已经是三公了。
第三次公演邀请了很多人，里面还有景宁，在他没有参与的日子里，两个人没打起来吧？
人的心是偏的，魏时寒当然心疼顾熄，对方看起来永远像残暴美丽的猫科动物，但是他好像也很少被爱着。
也可能不少，被粉丝包围着的滚烫爱意不算少，但是缺少他这一份就少了。
魏时寒边喝助理买来的粥边打开显示器，想了又想：“我要不要去节目组报道？刚好看晚上的公演，也好打分。”
“哥，我帮你请假了，这两天还是不要去了，医生说可以再观察一下，你还是老实在医院待在吧。”
到了节目开播的时间，魏时寒等待着舞台，景宁的面孔一闪而过。
助理好奇的瞥一眼，魏时寒表情很淡，和他想象中并不符合，也确实太久没见到景宁，可能真的分道扬镳了。
花絮里，景宁对着沈宇航看了两秒，忽然说了一句：“你确实和我长得很像，魏时寒和我提起过。”
算是少有地在公众面前展示两人的亲密关系，过去提起的人从来不是魏时寒，在这段关系里面，景宁觉得他才是有绝对掌控权的人。
“哥，你真说过啊？”
助理小心翼翼，他打开微博刷了刷，果然已经上热搜了，各大营销号联动迅速，连过去在团综里面细碎的接触片段都剪出来了。
底下不缺乏粉丝阴阳怪气。
“哥下次别说这种话……”
助理说到一半，醍醐灌顶——可能魏时寒根本没说过这话，景宁是在营业而已。
助理觉得自己搞不懂这些人的想法了，他的心眼少得可怜，只好坐在旁边保持沉默。
*
顾熄组照例压轴，景宁恰好排在他前面，换了白色衬衫从台阶走下，很轻地嗤笑一声：“你以为他喜欢你吗？”
顾熄不懂景宁的自信从何而来，但一想也明白了，在爱的浇灌里面长大的人都有莫名的自信。他准备的舞台风格很炸裂，眼妆也画得很浓，笑起来是可以被剪进病娇反派剪辑的恶劣程度：“不然喜欢你吗？”
景宁的怒气忽然就上升到最高值，如果不是公共场合，下一秒他就会摔碎身旁的所有东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顾熄懒得和这种人争执，对于魏时寒，他胜券在握。看着景宁表演结束后对着镜头笑一笑，他心底生出恶感。
果然。
“你演唱的《白月光》感情很饱满，所以我有一些好奇，景宁你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有想起什么吗？”
景宁拿着话筒回答着周龄的问题，扫过摄像机的镜头，牵唇一笑：“我在想，今天没有到场的魏时寒。”
台下尖叫声一片，弹幕也一堆“？？？”。
老粉已经在寻思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转好的了，过去在镜头面前冷淡疏离，勉强能吹个队友情，属于嗑cp都会被骂诈骗的类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当然不会往吸血方面想，景宁的资源好是肉眼可见的，现在的魏时寒红也不过是一时的流量，更何况真性情人设舞了八百年，景宁没必要委屈自己。
难道真的有感情？应该也不是爱那个情，是纯洁队友情。粉丝自圆其说，把一切逻辑捋顺之后就放心了。
后台的顾熄挑了挑眉，镜头完整收录，而坐在病床上的魏时寒也沉默了三秒，然后大声咳嗽起来。
离饮水机近的助理忙装了杯热水过去。
魏时寒咳得脸都红了，觉得他真的能给景宁气死，平静下来把水喝了，一个电话又打到他手机里了。
景宁的声音活泼欢快：“你看到节目了吗？我也可以和你营业。”
“我不需要。”
魏时寒快把“滚远点”直接说出来了，他不明白对方在执着什么，他们两个人没有太深厚的友谊——如果各取所需算友谊的话。
到底为什么恋恋不忘，还是得不到的就一定要拿到手？魏时寒知道景宁不高兴了，但他不是无底线地纵容对方，他也生气了：“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情呢？”
“你想要操控我的人生吗？”
哈哈，更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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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操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