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月光

“好小子,你居然看得见我,还假装若无其事”罗煞刹阴险地笑着。

宣老爷子在罗煞刹后面,张大嘴巴,他没有发出声音,一直示意让夏薇赶紧大叫,叫人过来。

夏薇凝固在原地,他读懂了宣爷爷的唇语。

鬼王身高快两米,发怒之后,眼睛瞪得像铜铃。罗煞刹收起了青面獠牙的一面,没有吓唬夏薇。外面的光隔绝在一道线之外,映在鬼王的脸上,那张脸上青光泛起,看似上佳的皮囊后隐藏着一副残暴的面孔。

“怪我疏忽大意,去医院里居然没有发现你这么个宝贝物件”罗煞刹高兴地戳手,“你跟我走吧,去一个美好的世界里,那里有永生的极乐,无数生灵叩拜几十世,也得不到一个皈依,到那里之后,你再也不用流浪,不用苦苦寻找一个停靠的岸”

罗煞刹手一举,一朵暗夜之花的枝丫抽出枝叶,花苞开始膨大。暗夜之花一靠近夏薇,顿时绽放。

暗夜之花,还有另一个名字,彼岸之花。一花一魂魄,一朵不败的暗夜之花极其宝贵,可召唤一百个满级精神体、一万个凡人魂魄。

罗煞刹喜极而泣,捶胸顿足,他高兴得不能自已,坐在地上捧着暗夜之花啜泣。

被鬼王看中,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夏薇忐忑不安,望着宣爷爷,宣爷爷的魂魄在此处,虎子现在不知道如何了,他一定悲痛万分,宣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地面上凝结冰花,从下往上,布满冰凉的霜花。门咣当一下响,潘伯宗又折返回来,此时,他的模样改变了,眉心处有一根蓝色的冰针,就是那寒月冰魄针,他的眉毛、睫毛、嘴唇,都结了霜,他比鬼王更像一个鬼。

他怒吼一声,声音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幽深的暗夜之谷,旷远寂寥,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千万个人,千万个灵魄在他之后。

玄幽之主,玄幽之主驾到!!!

鬼王不敢迎战,灰溜溜地带着宣老爷子离开,一转身,一个瞬移,消失不见。

那个燃烧完的漏斗瓶,瓶底的蓝色粉末是信息素,潘伯宗拿着漏斗瓶,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走进夏薇。

冰渣子碎裂,一步一声。夏薇仍然倒在地上,手肘撑着,相比于鬼王,此时的潘伯宗更令他难以置信,他从前不那么相信鬼神一说,以为那些东西只是自己发病后的错觉,他见到玄幽之主,终于明白,之前的梦中使他恐惧的,就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

韩山月随后也来到地下室,他见到伯王走向夏薇,像是在命运的趋势下,接近宿命。他想告诉伯王,眼前的人并不是苦苦寻找的小皇子,小beta的信息素不纯,除了一味太阳真火,还有其他的杂质,他想告诉伯王,夏薇不是李裕。

可是,韩山月还来不及告诉伯王,伯王已经把夏薇当成小皇子,他骤然满身灵力,精神体充盈,隔着几十米他觉察到鬼王的气息,他唯恐鬼王带走夏薇,便主动召唤出寒月冰魄针,以此击退鬼王。

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想了九十多年,终于重逢的时候,该是激动万分,不能自已。夏薇隐约地感到,潘伯宗把他当成了其他人,走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中满是欢喜和悲伤,眼眶湿润,一半欣喜,一半惭愧。

天意弄人。那一刻,夏薇真想成为潘伯宗思念的那个人,他从韩山月错愕的脸上知道,他并不是。

驾驭寒月冰魄针极其地耗费灵力,一分钟折损一年寿命。

快到夏薇跟前的时候,潘伯宗跌倒,倒在夏薇的怀里。

漏斗掉在地上,摔碎了,蓝色粉末的信息素也撒了一地。寒月冰魄针的毒素开始蔓延。

夏薇抱着潘伯宗,潘伯宗的身体特别的凉,不像个活人,过了一会儿,皮肤时而滚烫,时而寒冷彻骨,炙热和寒冷交叠更替。

“他是怎么了?”夏薇不安地问道。

“主人种了毒,他的毒,只有你能解”韩山月说道,“你的信息素是他的解药”

“他太痛苦啦,我要如何才能让他不那么难受?”夏薇紧张地说道。

寒冰之毒发作,毒素前所未有的强烈,宿主的情绪波动越大,毒素越高。潘伯宗视线模糊,听力下降,他已经听不清韩山月和夏薇的对话,只知道,两人一句一句地说,讨论着什么。

接着,地下室一片安静。潘伯宗感到自己的嘴唇被什么东西触碰,软软的,那味道隔了九十多年,一闻,他就想起那个月夜,李裕从后面抱住他,贴着他的脖子,李裕呼出的气息和现在夏薇的一模一样,淡淡的,花香一样。

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照进了现实。夏薇成了另一个人的替身。

初恋是白月光,得不到的就是天上的月亮。夏薇与韩山月沟通,韩山月把伯王的真正身份告诉他,并且跟他说,伯王来自遥远的水星,跨越一亿光年来寻找小皇子,皇子的特征很独特,有着纯正的太阳真火信息素。

韩山月告诉夏薇,他不是皇子,皇子和伯王分别的时候,已经长大成人。夏薇自幼在福利院长大,宋爷爷看着他长大的,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小皇子。

虽然不是皇子,夏薇对于伯王来说仍然很重要,他的信息素能遏制寒月冰魄针的威力,消散毒素。

夏薇不想成为另一个人的替身,他嘴巴里的信息素最浓,亲密接触过后,信息素可转移到亲吻的另一人,韩山月求他替伯王解毒,他答应了韩山月的请求。

解了伯王的毒素后,夏薇走出地下室,别墅栽种的竹林郁郁葱葱,竹叶茂密,他忽然记起来,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宋爷爷被车子拉走的晚上,他跟在后面跑,夜里下了大雨,他哭着跑,不小心跌倒在马路上,他记得一个大叔叔闪现,抱起他,把他从危险中救出来。

那晚,那个大叔叔背着他,到了一个十分气派的住所。茂密的竹林,蓝色的睡莲在池子中盛开。一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对他很好,给他拿苹果香蕉,给他盖毯子,还说要跟他当好朋友。

他只在住所中住了一晚,住所的模样在他的印象中渐渐模糊,他一直试图记住大叔叔和小女孩的样子,但是,时间慢慢过去,他慢慢忘记从前,大叔和小女孩的模样彻底忘记。他只记得竹林、蓝色睡莲、鹅卵石小路。

尘封的记忆苏醒。

夏薇认出,潘伯宗就是当年的那个叔叔,在雨夜中救了他一命,寒冷的雨夜,他体会到了短暂的人间温暖,他保存着那份温暖,保存了二十六年。

夏薇出了伯王府,他得赶紧去往医院,尽快赶过去,陪在虎子身边。他把李富贵留在了伯王府,请韩山月替他照顾一下狗子,等他有空,就过来接走李富贵。

熙攘的街道,挤满人。

附属医院外,几十辆黑色车子停靠一边。

虎子的两个叔叔、两个婶婶,哭天抢地,坐在地上捶腿,哭得无比地伤心。大婶婶甚至哭得昏了过去。两个叔叔一把鼻涕,一把泪。

亲戚朋友们接到老爷子去世的消息后,一大家子人全都来到了医院,陪着虎子的叔叔婶婶一起哭。

在场的人都十分地悲痛。夏薇在人群中找寻虎子,最外面的一个角落中,虎子面无表情地站着,目光落在灵车上。有三个黑衣人站在虎子旁边,围着他,禁止他靠近灵车。

虎子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丢了魂一样,木木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那两个婶婶哭过一阵后,开始找寻宣银虎,见到宣银虎之后,指着虎子的鼻子骂,骂他偷偷溜进医院,刺激到了老爷子,老爷子过世都是他害的。

婶婶骂他,叔叔举起拳头要打他,一家人把脏水泼在他头上。夏薇扎进人堆里,扒开一个又一个人,终于来到了宣银虎跟前。宣银虎叔叔的那个大巴掌,没有落在虎子脸上,而是打在了夏薇背上。

一碰到家人,虎子就完全变了个人,不知道还嘴,不知道反击,傻傻地站在那里,任由叔叔婶婶欺负。夏薇猜到会发生这一幕,所以拼尽全力过去,为虎子出面。

起初,宣氏兄弟气焰嚣张,不仅扬言要揍虎子一顿,还会把他从家谱中抹掉,赶出宣家。见到夏薇出面,几个大人还要连夏薇一起教训,推搡夏薇,各种脚踢。

但是,夏薇对宣大说了一句话后,宣大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由不可一世的嚣张,变成和蔼的慈眉善目,搂住宣银虎,说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两个婶婶也抱住宣银虎,抚慰他,说毕竟一家人,以后一家人相互照料,彼此关照。

当时,虎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爷爷的离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他恍恍惚惚,只知道爷爷走了,他很难过,可是掉不出一滴眼泪,他听到叔叔婶婶的哭声,还有远房亲戚的哭声,他怎么也哭不出,平时去医院看爷爷的时候,见到爷爷难受的样子,他的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可是现在,他哭不出来。

有一个人握住他的手,他觉察到了。他听到夏薇与叔叔婶婶对峙,听到叔叔婶婶用恶毒的语言咒骂夏薇。类似的场景,十几年前上演过一次,那时候,也是夏薇陪同他一起回到宣府大院,遭到叔叔婶婶的刁难。

也和十几年前一样,夏薇一个人对付四个大人,并且使得他们老老实实,态度良好。其中的原因是,夏薇告诉宣大,宣老爷子把金库的秘密告诉了宣银虎。金库的地址,还有密令,只有虎子一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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