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任何角落，被全部窥探了，在禹西丁面前，夏薇很自在，就好像和虎子相处的时候一样，不用伪装，不用矜持，甚至比和虎子在一起的还自在，禹西丁知道了他的秘密，一些他自己就不记得了的事，也被复刻，转移给禹西丁。

夏薇好奇，海妖禹西丁究竟谈过多少场恋爱，遇见过多少个人，到过哪些地方，才早就成现在这个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浪子。

跟前的海妖，会多种语言，西班牙语，葡语，英语，法语，意大利语，而中文，禹西丁好像第一次说，在海滩上的时候，他说起来还不利索，几个小时后，他已经掌握语法，发音正确，字正腔圆，包括花芜，她也一样，说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利用读取到的夏薇的记忆，禹西丁了解到目前的潮流，二三十岁的人喜欢什么，欣赏怎样的装扮。

东城区，那里有许多大型商场，不论到烈火岛旅游的人，还是当地的年轻人，闲暇时刻，喜欢来东城区逛。

街上人潮涌动。晚上，人还是很多。禹西丁走进一家男装店。

导购员小姐姐交叉着手，她化着浓妆，做了指甲，打扮得很漂亮，和广告牌上的韩国女团的门面有几分像，她瞅了瞅三个人，上下打量一番，嫌弃地翻了下白眼，哪里来的穷鬼，穿的几十年前的衣服，除了脸长得好看一些，一无是处，进来前也不看看，这可是奢侈品店，没钱就不要进来。

夏薇一开始本想告诉禹西丁，别进去，里面的衣服，贵的吓死人，他一个月的工资，估计也买不了一件衣服。

“狗眼看人低”禹西丁冷冷地抛了一句话，“有本事，别在这里卖衣服啊，穿的妖里妖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出来卖的”

那个导购员的脸，立刻白了，被气得不行，她咬着牙，恨不得给禹西丁两个大嘴巴子。她狠狠地看着禹西丁，禹西丁没正眼看，只对着架子上的一件棕色外套说，去拿一套XL号的来，他要试穿一下。

“店里没有XL号的”导购员冷冷地说道，“这里的衣服很贵，那件可是上万的，你买的起么”

“你确定吗？”禹西丁直视导购员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这里上班的？”

“笑话，我负责为顾客导购和推荐，有没有尺码，我能不确定么。”

禹西丁没再说话，让夏薇把手机给他。夏薇不知道禹西丁要手机干什么，禹西丁要，只好给他。

对准手机，禹西丁用面部识别的方式，解锁夏薇的手机。

然后，他点开电话菜单，按下一串数字，嘟，嘟，嘟，嘟，禹西丁按了免提，故意让那个导购小姐听见。

几声嘟嘟之后，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的语气很低沉，上了年纪，说一口地道的英文。

夏薇站在一边，听着禹西丁与男人交谈着，禹西丁喊那人daniel，那人先诧异了一番，没料到居然是他，老男人喊他baby，问他十几年来没音讯，去了哪里，为什么在用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打电话，男人还问，陌生的号码是哪个人的，他的新男友吗，他这是干什么，打电话过来，要刺激他吗。

禹西丁没有回答那一长串的问题，只告诉男人，他在当初两人一起开创的品牌店里，但是，店里的一个丫头片子，不给他面子，看他穿的穷酸，故意刁难他。

另外几个导购员，资历深一些，听得懂英文，更是对创始人的细枝末节掌握的清清楚楚，她们对创始人的声音很熟悉，看过很多相关的采访和纪录片，更知道，创始人的另外一个名字叫daniel。

过了一会儿，店长一脸慌张地跑过来，鞠躬哈腰，给禹西丁道歉，说不好意思，惹怒了他，导购员是新来的，工作不到一个月，有什么冒犯的，还请他见谅。店长向禹西丁保证，下属工作失职，损坏了品牌形象，一定重罚，还请他不要生气。

导购员小姐，英文名lina，磕磕绊绊地说了几句英文，不尽地说sorry，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面前寒酸模样的人，居然和创始人关系匪浅，看他的模样，几分混血儿，她真是倒了大霉，出门没看黄历，惹到了贵人。再仔细看看年轻人的装扮，莫非走的时下流行的复古风，也是，那衣服的质地，仔细看才认出来，质地精良，不知出自哪个大师之手，她为什么一开始没认出来。

短短几分钟，刷新了夏薇的世界观，海妖居然还认识品牌的创始人，那个戴黑框眼镜的人，一直是他的偶像，年纪轻轻创立品牌，活得那么潇洒，不在意世人的目光。

奢侈店暂时关门，只为给禹西丁提供专人服务。

店内的衣服，只要禹西丁扫了一眼的，不用他开口，几个导购员立即将衣服取下来，递到他面前。

“你，去试试！！！”禹西丁对夏薇说道。

禹西丁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在说。奇怪的是，那种口吻，并没有令夏薇感到任何的冒犯和不适。

第一次，夏薇大胆地拿着价格高到咋舌的衣服，进入到试衣间，他脱下海妖之前的破旧衣服，换上新的，试衣间里，镜子中的他，脱胎换骨，海妖的面貌原本就出挑，在潮流衣服的加持之下，更加地夺目，海妖的脸，可真真魅惑啊，他都忍不住想要贴住镜子，去亲上一口。

从试衣间出来，外面，几名导购员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夏薇。

花芜，和禹西丁，也看直了眼。禹西丁作为本尊，皮囊是他的存活之术，靠着皮囊，他吃了一颗又一颗人的心。然而，夏薇出来的一刻，他恍惚了一下，恍若昨日重现，第一次从深海踏上岸，就是那个目光，就是那个眼神，试探性的，雀雀欲试，对新世界一片憧憬，等待一场美好的降临。

第一次上岸，禹西丁没有得到想要的，现在，有个人和当初的他一样，不管怎样，他都要实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最深的愿望，就当，满足曾经的自己。

禹西丁给夏薇选了七套衣服，全是高定，限量版。

大包小包，兜了满满一圈。临走的时候，几名导购员给夏薇塞了几个香水小样，她们略微害羞，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仿佛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年，腼腆不已，她们告诉他，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系她们，不论什么需要。

出了店，街道上霓虹闪烁。

一千米外，数百条流浪犬齐声叫着。

花芜牵住夏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似乎有好多话说，千言万语。

从前，走在路上，夏薇的余光从来没有别的东西，他不看路过的人，不看旁边的街铺，他的视线自动过滤掉无关的一切，一部分原因是，他不敢与人对视，小时候的阴影让他感觉，别人是在用有色眼镜看他，另外一部分原因，他对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漠不关心。

那几个奢侈品店导购员的目光，令他第一次感到，他不用那么躲躲闪闪，和街上耀眼的人一样，他也可以发光，他走出更衣室的那一刻，全部人突然的安静，证明了那一点。

夏薇雀跃不已，‘虚荣’令他心动，他从前觉得‘虚荣’的人浅薄，尝到‘虚荣’的甜头之后，‘虚荣’又如何呢，没有影响到别人，自己又开心。

禹西丁大步地走在前面，花芜注意到，好多人在看禹哥，他虽然换了脸，换成夏薇的，比之前容貌逊色一些，可是，还是好多人在用欣赏的目光盯着禹哥，一些人也在看她，尤其几个男人，神态和海上的那些蠢蠢欲动的水手一样，令她感到不适。后面，夏薇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笑容和快乐，他和禹哥一样，沉浸在外人的目光中，有些得意。

换完行头之后，他们到了一家高级饭店，迎宾员热情地欢迎他们。

饭店内富丽堂皇，室内吊着水晶灯，悠扬的钢琴响着，座位上的人仪态端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随便一个位置上，客人都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他们知道自己的高贵，也在一颦一笑中展示着这种自知，夏薇不与人对视，是因为不自信，而那些人不与人对视，是因为高傲，不屑去看别人，没有人值得他们的关注。

其中一些面孔，夏薇有些熟悉，是飞机上那些被升舱的abo们，他们俨然换了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大人物，他们的气度，举起酒杯的姿势，和当时判若两人，好像他们本来就是这般，飞机上的那些粗俗的人只是一个假象。

当时，坐在他右前方的那个大姐，认出了‘他’，盯着‘他’看。

“你，你是后面一排那个，那个唯一没被升舱的beta？”女人端着酒杯，瞪大了眼睛地问道。

禹西丁看看女人，又回过头瞅了眼夏薇，那意思在说，就是这样的人，让你感到羞愧，鄙视你，嘲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