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还没有过元宵节，所以工作室大部分的人都还未返工，整个办公室就只有季辞谨和谢之行，这极大地方便了谢之行的观察。

谢之行发现季辞谨很不符合，他对艺术家的刻板印象。

或者说第一面就很不符合。

季辞谨是那种很周正的长相，剑眉星目，浓眉大眼，挺拔的鼻梁，小麦色的皮肤，穿着主打舒适得体，具有188cm的身高，健壮的身体和饱满的胸肌。

眼神却透着因岁月而沉淀的疏离内敛，似山泉下的流水，清冽而温润。

反倒是自己这纨绔模样更像是艺术家。

季辞谨回来还特意带了很多早餐。

“我以为你们这些搞艺术的人，都会很古怪来着。”谢之行嘴里咬着吸管，好奇地问道。

季辞谨嘴角微勾，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谢之行，仿佛在说你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谢之行猜到了季辞谨的心中所想，有些急眼：“你这是刻板印象，大学生有自由的权利。”

他没有多说，咬了口菜包，想起自己读大学的时候，周围也很多染发的人，被高考压制了那么久，释放一下天性也能理解。

艺术学院里的确有人穿衣打扮很前卫。

“哎，说说话嘛，这就咱俩，不说话显得怪冷清的。”

季辞谨继续嚼着自己的菜包没有理他。

“好吧，你们这些学艺术的人脾气就是很古怪。”谢之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语气带着抱怨。

辞谨看着他的模样，笑了笑：“食不言寝不语。看着你个子挺高，没想到胆子小，心眼也小？”

谢之行撇着嘴：“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说得都是我不喜欢的话。”

辞谨都被他逗乐了，偶尔有个小屁孩在自己面前蹦跶也挺有趣的。

之行一下子就反应到了他的想法，更气了，合着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在这儿又唱又跳，纯是给他一乐。

辞谨吃完饭，敛起笑容，正色道：“你唯一的任务，替我去拉霍家的赞助。”

谢之行眼眸一沉，狐疑道：“你看上去不太像是功利的人。”

“那我为什么那么认真的干活？”

“因为热爱。”

季辞谨反问道：“你见过我干活吗？”

谢之行骄傲得似昂起头颅的公鸡：“当然，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辞谨嗤笑一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一点。”

毕竟谢之行这心高气傲的模样，好像他才是那个甲方。

何尧给他看过视频，是季辞谨在母校做毕设作品。

21岁的季辞谨面容略显稚嫩，眼里是锋芒毕露的野心，带着警惕和防备，像锋利的冰刀。

他穿着紧身白t和宽松牛仔裤，微微的汗珠挂在古铜色的肌肤上，低头弯腰拿着工具雕刻大理石时，微微露出的腰臀线格外勾人。

隔着视频都能感受到极具冲击力的男性荷尔蒙气味。

当初，季辞谨还因此涨了不少粉丝，甚至有了A大必吃榜的称呼。

谢之行看完那个视频，本来打算不同意，都立刻同意了何尧的提议。

虽然季辞谨在公共场所鲜少露脸，但见过的人印象都十分深刻。

五年后，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唯一的区别可能是随着年纪的沉淀，眼神变得温润，古铜色的皮肤变成小麦色，比谢之行想象中的样子更让人惊艳。

“也行，但你要让我在这儿睡觉，我没地方去了。”谢之行理所当然地提出了对季辞谨来说是无理取闹的条件。

“那算了，反正这才第一天，你走吧。”

季辞谨是极具有边界感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入侵他的生活空间。

谢之行不肯走，被季辞谨连拖带拽到工作室门口，谢之行死死地抓着那盆树说什么也不走。

辞谨冷漠地说道：“我的门口都快成你家了，你这么喜欢蹲在树边翻土，你应该去当蚯蚓。”

“我没家，我读大四，学校把我赶出了，我没地方住了，钱用完了。”

“你不应该可怜一下我吗？”

谢之行这理直气壮的态度，让辞谨再一次被他厚颜无耻的行为所震撼到。

“可怜什么，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桥底将就一晚吧，你可以去望水路那儿，那地干净点。”辞谨无视他放电的眼睛，俯视着他。

“你说的这么详细，你去过？”谢之行吐槽道。

季辞谨没有回复他的话，直接转身关门。

谢之行心急，抓着他的手：“你就不能收留我一晚吗？”

“然后你就会得寸进尺，让我留你在这住。”

他的心思被戳破，窘迫地低下头，退而求次道：“我住沙发也可以的。”

“不行，虽然这儿只是工作室，但也算是我的生活区域，实在不行你就回家呗，看你这无法无天的性格，你爸妈应该对你挺好，低个头认个错，海阔天空。”

季辞谨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顿时让谢之行哑口无言。

他只好拽着辞谨的衣角服软道：“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季辞谨毫不留情地笑了笑，挖苦道：“我这儿是在帮你啊，没苦硬吃，蠢货。”

温和的面皮瞬间被撕破，谢之行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骂我？”

他盯着之行的眼睛，极其慎重地点了点头，微微上扬的嘴角仿佛是对之行肆无忌惮的嘲笑。

“或者，去凤凰街，你这种姿色应该不愁人可怜你。”他补刀道。

“不给就不给，但我还要在这儿工作。”谢之行还是记得重要的事情，特意吩咐道。

季辞谨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温和地笑道：“再说吧。”

笑面虎！虚伪！道貌岸然！

谢之行被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气得够呛，转头就走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何尧说季辞谨是块难啃的骨头，25岁还没一段稳定的感情，是季辞谨应得的，活该辞谨谈两次恋爱都不到三个月就被分手！

但这样才有趣，谢之行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哼着歌走了。

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季辞谨更喜欢住在工作室，办公室二楼专门有个小房间给他用来洗澡睡觉。

清晨阳光明媚，季辞谨起床拉开窗帘，叉着腰，思考着要不要回趟家，刚好洗洗晒晒床单被子。

他下了楼开门，谢之行又蹲在树旁。

“你还是换个地方吧，我都有点同情这树了。”

谢之行委屈地垂下头：“那还不是你，不给我微信，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门，又怕你不聘我，只好守在门口死缠烂打。”

季辞谨微微挑眉：“原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谢之行上次被季辞谨说他是蚯蚓后，都不敢翻土了，就蹲在地上干等，他都觉得自己快成为蘑菇了。

季辞谨看他的模样得了趣：“我想以你为原型做个雕塑。”

他喜上眉梢，像一朝得势的凤凰：“哼，你果然很喜欢我的脸。”

辞谨沉下了脸：“那算了。”

“那你有灵感做别的吗？”

昨天，他可是看着辞谨把那些写写画画的图纸全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我还以为你是纯大爷事不关己，原来你有眼力见啊。”

谢之行瞥了眼他，冷哼一声。

“废话，从小到大我这双眼睛，为我俊美的脸锦上添花不少。”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嗯嗯，你果然适合去凤凰街。”季辞谨故作沉思的点了点头，打趣道。

“切，好过你，无趣，找的全是beta女性，还被人甩了。”

季辞谨的恋情是透明的，被谢之行知道他也不意外。

他的确谈过两次，但都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就被甩了，理由是女方觉得他太冷了，好像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感觉不到他的喜欢。

季辞谨认为他在感情里做到了周全和责任，女方的所有诉求只要不难，他都照单全收，唯一的缺陷是他的确没有办法每天都提供情绪价值，他很喜欢自己的工作，也忙于自己的工作。

但同样的事情连续发生两遍，那他一定也有问题，所以他干脆就没谈了。

后来出了林彦那件事情，他就更沉迷于工作，别说谈恋爱了，人一天都见不到几个。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艺术家都很放荡不羁爱自由，没想到你的婚恋观异常的普通保守。”他面露嫌弃。

季辞谨被他点醒，是啊，他可以按照自己的理想制作一个温馨家庭的雕塑。

“像我啊，这么年轻。我才不会结婚生小孩，我不希望被信息素控制，更不希望被人拘束着。”谢之行侃侃而谈他的婚恋观。

全然没有发现季辞谨陷入了构造雕塑的沉思，丝毫没有在意他说的话。

“我要出外景。”

谢之行冷不丁地突然被打断，看了季辞谨一眼。

他很清楚地知道，季辞谨不是在通知他，是在赶他走。

“不要，我和你一起去，你不都说了我家氛围肯定好，不然怎么养出这样的我，我和你一起去有参考价值。”

季辞谨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同意了：“那说说你的家庭，我考虑一下。”

谢之行的家庭，和季辞谨想得差不多。

恩爱的父母，独生子，家里世世代代就有钱，从小到大就是家里的金疙瘩。

“那你说说你的呗。”

季辞谨眼眸灰暗，摇了摇头：“我拒绝回答这些私密的问题。”

“你现在就说私人了，刚刚问我怎么又不说冒犯！”谢之行瞪了季辞谨一眼。

他讥讽：“不是你求着让我知道的吗？为了我和一起出外景。”

谢之行瞬间哑炮。

季辞谨选择的第一个场所是公园，小孩大人都多，特别方便观察。

他买了个冰棍，坐在长椅上边吃边观察。

谢之行觉得无聊，就在公园边走边看新奇得很。

“没见过世面？”

“啧，你的嘴真的很毒。”谢之行刚一坐下，就被辞谨阴阳怪气。

“你可以不跟着。”

谢之行回怼道：“吃那么多冰棍，小心老了胃疼。”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谢之行，嗤笑道：“应该会比你健康一点，被信息素控制的动物。”

他就是平等地看不起每一个alpha。

“说起来，你有没有收你的信息素，我的工作室很多omega的，别到时候他们一回来闻到这些味道，提前发情了。”

谢之行小心思被戳破，心虚地低下头，他仗着季辞谨闻不到，偷偷在辞谨身上放了好多自己的信息素。

季辞谨冷下脸，狠狠地朝他的脑袋锤了下去：“果然你们这些alpha都是人渣，我的工作室不会聘用你的。”

说罢，他起身就要走，谢之行眼疾手快地抓着他，他想要甩开，两个人不断拉扯，有个小孩在公园跑来跑去，正巧撞到他，他被撞到地上，扭伤了脚。

季辞谨疼得额头露出冷汗，面色白了一瞬。

谢之行连忙将他抱起，带他回了工作室。

“抱歉，我不知道会这样，真的对不起。”谢之行单膝跪下，为季辞谨脱下鞋子。

他有些不适应地想要躲开，却被谢之行强硬地抓住脚：“让我来吧，你扭伤了。”

季辞谨从小到大受过不少伤，但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低下头脱鞋。

虽然很逊，但他会将这个画面记得一辈子。

季辞谨的脚肿了一块，抽疼抽疼的。

谢之行去冰箱拿了冰块，坐在一旁，将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耐心地为他冰敷：“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等会我再拿药酒帮你揉揉？或者带你去医院拍个片？”

季辞谨有些手足无措，总是想时刻把脚收回，可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握住他的脚，怎么也收不回去。

“不用去医院。”辞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并不喜欢别人看到他柔弱痛苦的一面。

“这说到底也是因为我的原因，让我帮忙照顾你吧。”谢之行愧疚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

他无措地躲开视线，别扭地撇过头。

“那你让我住在这儿吧，不然怎么帮忙照顾你，我睡沙发也行。”谢之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狡黠的笑。

季辞谨又恢复冰山脸，另一只脚狠狠朝他身上踹，谢之行哀嚎一声，抓住他的脚，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哎呦，你这个beta怎么力气这么大啊，我觉得我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季辞谨想抽回脚，谢之行紧紧抓着，眼神如炬，他一激灵：“你喜欢omega男性？”

谢之行褪去青涩的稚气，眼神**而炽烈，一字一句道：“我没有特定的偏好。”

他直接踹开谢之行，瘸着腿，喊道：“那我更不能留你，走！”

谢之行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油盐不进的人，他第一次觉得要是对方是omega就好了，直接靠信息素就能控制他。

可又转念一想，信息素是相互控制，以季辞谨的妖冶程度，几百内米的alpha都要发情，beta看到腿都要发软，他心中就涌起一股烦躁。

或者是alpha？

Alpha还有个退化的生殖腔，这么骄傲的人被逼迫到怀孕，一定更有趣。

可alpha之间会相互排斥同类的信息素，他有些不爽。

果然还是beta最好，最起码现在他身上全是自己的味道。

他摇了摇头，驱散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沉下心思索一番：“我帮你，我来牵线霍家。”

季辞谨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在我这儿。”

“喜欢你啊。”谢之行眉眼弯弯，眼里的情潮似要将人溺死。

可惜季辞谨不吃这一套，他面容冷峻：“你19岁都不信这些话，觉得我是傻子？”

谢之行啧了一声，想当初他笑一笑，就有人往自己身上凑。

不过季辞谨听这些话估计早就听腻了吧，何尧给他看的视频，看得他都想升旗敬礼了，更何况是别人。

“我不都说了吗？谢家就你不怕，其他人不收我。”

“当我蠢？”

“那你呢，为什么一定要和霍家合作。”

季辞谨语气冰冷：“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那我们互相利用也不赖？”

季辞谨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明天吧，明天我再给你回复，八点你来敲门，别再蹲在树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