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其实一直感觉到，有人在好奇且不夹带恶意的打量他。

阿加莎·克里斯蒂女士在出公差，雾都又有点没意思了。他遗憾的想着，穿过金碧辉煌的空中长廊，前往一个近似于花室的平台。这里是城堡最隐秘的角落。

贵族打扮的少女专心致志的滴灌一朵玫魂，感觉到有第三个人来了，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于是，狄更斯确定了那种有点冒犯的目光的来源。

一个平凡的上层少女，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美丽得正像她面前的无尘花朵。

“请您不要想一些失礼的话语，先生。”花屋深处，有人提醒道。

毫无存在感的人。

“希望我没有打扰你们。”狄更斯向前深入，青年背对着他，同样专心的拧铁丝，扎布条，各种随处可见的闪闪发光的小装饰物被散放在周围—竟然在做一项皇冠。

他的手很巧。朝雾很快完成了自己的作品，站起来向他微微鞠躬，“您好。”

青年的目光给他一种过电的感觉，很怪，他明明同样的弱，却带着非凡的神圣气质。

“您是东方人？”

“有一些那里的血统。但我是意大利的。”

他整理着饰品的亮片，“我这样的外地人，在雾都应当很常见才对。”

“这里会有留学生。但是来帮忙的占大多数。你是？”

“我的任务是照料这些花，目前是。”他笑，“我很喜欢小姐们的王冠，所以我想给我的朋友也做一顶。并没有用太久，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喜欢那些王冠，下一句不是“可惜我的朋友不是女王”，不是“可惜大多数人都没有皇冠，等他们长大了就忘了”，而是“我也想给我的朋友做一顶”。

狄更斯有所动容，摇了摇头：“但您做的并不是合乎体的的王冠吧？它确实很漂亮，但并不能因此表现出身份的高贵。”

朝雾站起来，眼睛却不看他。

“只是表现了我的审美需求罢了。您看，以这个角度，“青年举起手臂，“是不是在形状上很像联合杰克的旗识？”

女子纤细的手接住它，端正的配戴好。

“精妙的设计。”

那位小姐，向狄更斯提裙行礼，挽住青年的手臂，他们似乎要离开了。

“谢谢您的夸奖。您继续鉴赏花朵吧，您的优雅谈吐让我感到十分荣幸。”朝雾伸出手，”可以握握手吗？”

这位强大的异能者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与他握了下指尖。

——《七大罪状》，激发条件成立。

青年抽出手指，露出安抚的笑容。

——抓住你了。

“奴隶印记的效用只有五分钟——肖恩的异能原理，您最清楚不过吧？”

“你可以…直接抢夺异能力？”

“谁知道呢，我只在完成我的工作。”

没有任何华丽的特效，一本厚书凭空出现，无风自动，卷着纸页翻到扉页。青年哇哦一声，往后翻了一下，写下一行字。

“什么嘛，我还以为…”不是融合型啊。

狄更斯看见了雨落于车窗的幻影，也许来自于他在特快列车上看到的景象。

打在玻璃上的雨点，一滴滴顺着玻璃斜斜地流下来，有的从一端流到另一端。流着流着，暂时停住，接着又流动起来。流流停停，停停留留，显得很有节奏。背景是伦敦阴郁的天色，一滴滴雨点，后面的赶超前面的，上面的低低地落到了下面，形成一道道交错的线。他似乎从那些流动的节奏里，听见了音乐。

书页卷动、合拢、归于平静。

朝雾还是动手敲晕了这位声望颇高，稳重诚实的异能者先生。格蕾特扶正王冠，低声问：“请告诉我，你会安全吗？”

“一定会的。”

青年的目光一如往常。

异能阀值突破下限，伦敦能调动的全部力量都赶往同一个地点。

“我只想到一种可能——有强大的异能者被杀死了。”乔治·戈登拜伦骑着摩托车，这位异能力者以浪漫主义闻名，“不然也用不上我们这些住在英格兰湖区的人。”

塞缪尔·泰勒·柯勒律治和威廉·华兹华斯乘坐简朴低调的汽车，扒着窗说话，他们是“湖岸派”，崇尚自然，几乎没有什么能让这三个富有个性的人同时出动了。

“莎翁还在国内，也应该用不上我们。”拜伦推测，“但上层对这个很重视，是害怕新的背叛者出现吗？”

政客们也该消停点了…难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筛查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猜应该不是，有人牺牲我的心是会阵痛的。”乔治的异能与古老占卜术有关，他很有把握的开口。

“借你吉言，愿上帝保佑大不列颠的战士。”

雨越下越大了。

乔治的预测没有错，那个可怜的遭到暗算的家伙还活着。让他们吃惊的是那个攻击的人，他很年轻，坐在摇摇欲坠的栏杆上，高声的笑。

骄傲的泼刺的孤零零的一个，在再接再励的暴风雨中。好像他被逼到绝境了，事实上，是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朝雾全身湿透，手里摊开的书却没淋上一点雨，被风翻动。一下，又一下。

“很荣幸见到这么多异能者朋友！”他亲亲热热的向所有人挥手，“很遗憾见不到克里斯蒂女士，我也认不得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所以，请各位再耐心等待。”

这个年轻人的长相——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

——不是天生的恶人。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我痛苦，我渴望，我泣不成声——故而，我踏上了世俗定义的歧途。”

理所应当的，朝雾被抓了。就算异能让人忌惮，就算和莎士比亚聊得相当投机，他也是给了狄更斯一记闷棍，造成了轻度脑震荡。

除了超越者，没有人敢靠近他。他以一种温顺到不可思议的态度允许他们进行拘捕流程，束缚双手，套上头套。

“但我会冲破暴风雨，朝着新的世界去。”

因为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暴力犯，所以没有对朝雾用刑。那位受人尊敬的超越者先生时常带来一点炸牛肉，意大利干酪，甚至小面包小蛋糕过来，他喜欢做他的东，听朝雾的见解是一种享受。

莎士比亚有一次甚至请来了真正的女王，这个全世界数一数二尊贵的女人披散着银发，把第一个放松的笑给了青年不伦不类的吻手礼。

“听说你成功分离了狄更斯的能力？”

“《双城记》确实建筑华美，气象万千。在我看来，无与伦比。”朝雾兴奋的站起来，努力用胡乱扭动的肢体语言（手还被绑着）呈现歌剧的效果，“这个覆盖众生的苍穹，这一顶壮丽的帐幕，这个金黄色的火球点缀着的庄严的庙宇……人类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多么高贵的理性！多么伟大的力量！”

威廉·莎士比亚颔首，他很喜欢这种形容。

女王含蓄微笑：“是的，伦敦的每个人都在雨幕中见证了‘双城’的出现。你的能力倒是适合一些极端主义者，要知道，消灭异能者的构想已经相当完善了。”

“…还了！我把《双城记》还给狄更斯先生了！”青年大呼冤枉，”而且，我只是很好奇啊女王陛下！像莎翁这样多异能的强大超越者，分离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的啊！”

“那你难道不好奇他的能力长什么样子？会有多么宏伟华美？”

“没有可行性，陛下。”朝雾摇头，“就像您一下子领导了数十个国家。”

女王哦了一声：“那可给性很大啊，现在，大英的附层地区就有这个数，甚至更多。”

…沉默，是今晚的牢房。

（个人非常喜欢湖畔派的诗作。

格蕾特：奥地利作家弗兰茨·卡夫卡的《变形记》中，主角格里高尔的妹妹之一。

“沉默是什么？”部分（这个覆盖众生…伟大的力量！）:来白莎翁的《哈姆莱特》。

女王：我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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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