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站的小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孟司申热情地给余茉和虞景佳倒了水，摊开运动会的流程表，身体却不自觉地往余茉那边靠了靠，手指点着稿纸，几乎要碰到余茉的手。

“余茉学妹，你的声音条件真的特别适合做开幕式的解说，沉稳又有穿透力……”他笑着夸赞，目光在余茉脸上流连。

余茉几不可查地往后挪了挪椅子，避开他的靠近，语气疏离而礼貌：“谢谢学长，我们还是先看稿子吧。”

虞景佳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给余茉看：「我靠！这傻逼都快贴你身上了！yue了！」

余茉瞥了一眼，轻轻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孟司申似乎没察觉到两人的排斥，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依旧自顾自地说着，时不时就想拍拍余茉的肩膀，都被她巧妙地避开了。

“等会儿试完音，也差不多到饭点了，学长知道校外有家不错的餐厅，不如……”孟司申的话还没说完。

“砰——”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不轻不重地推开，打断了孟司申未尽的邀请。

三人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陈稳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一身黑，额发微湿，像是刚从哪里赶过来。

他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孟司申那只差点搭上余茉肩膀、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上，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他嘴角却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声音带着惯有的懒散，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哟，这么热闹？写稿子呢？”

孟司申显然认识陈稳，脸色变了一下，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有些局促：“陈、陈稳学长？你怎么来了？”

虞景佳看到救星来了，立刻跳起来：“哥！你来得正好！孟学长正要请我和茉茉吃饭呢！”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带着明显的告状意味。

余茉看着突然出现的陈稳，心里也是一怔。他怎么会来？而且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陈稳没理孟司申，目光直接落在余茉身上，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才慢悠悠地走进来，拉开余茉旁边的空椅子，大剌剌地坐下，长腿随意伸展，几乎要碰到余茉的椅子腿。

“吃饭？”他像是才听到这个词，挑眉看向孟司申，语气玩味，“孟学弟挺大方啊。正好，我也没吃，一起？”

孟司申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啊……这……不知道学长你有空……”

“我没空。”陈稳打断他，身体往后一靠，手臂自然地搭在余茉的椅背上，形成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目光却锐利地盯着孟司申，“但我妹和她室友有没有空，我得亲自问问。”

他侧过头，看向余茉，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带着一种亲昵的、不容置疑的询问：“晚上想吃什么？火锅？还是上次那家日料？”

余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和自作主张搞得有点懵，但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她配合地轻轻摇头，声音依旧温柔，却带上了几分明显的疏离：“不了学长，晚上我们宿舍约好了一起吃饭。”

陈稳像是有些遗憾地耸耸肩，目光重新投向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的孟司申：“你看，不巧。她们没空。”

孟司申再傻也看出来陈稳是来砸场子的，而且他和余茉的关系显然不一般。他干笑两声：“那……那真是可惜了，那……稿子我们改天再……”

“稿子怎么了？”陈稳像是才想起正事，伸手拿过桌上一份稿子，随意翻了翻

“运动会解说稿？这种小事还需要孟学弟亲自盯着？广播站是没人了？”

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孟司申额头开始冒汗：“不是……我就是觉得余茉学妹很有潜力，想多指导一下……”

“指导？”陈稳轻笑一声，放下稿子，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孟司申，“她需要什么指导？她的水平，指导你还差不多。”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孟司申，声音冷了下去：“以后这种‘指导’，免了。她们俩，我罩的，听懂了吗？”

孟司申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连连点头：“懂，懂了学长……”

陈稳这才像是满意了，转头对余茉和虞景佳抬了抬下巴：“走了。”说完，率先朝外走去。

余茉和虞景佳立刻跟上，一秒都不想多待。

走到门口，陈稳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还僵在原地的孟司申，补充了一句，语气懒散却带着十足的威胁：

“对了，以后见面，记得叫嫂子。”

然后，不等目瞪口呆的孟司申和同样愣住的余茉反应过来，便伸手，极其自然地揽住余茉的肩膀，将她半圈在怀里，带出了会议室。

留下孟司申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煞白。

走廊上，余茉被他揽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和胸膛传来的热度，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学长？”她小声开口，心跳得厉害。

陈稳低头看她一眼，嘴角勾起那个痞气的弧度，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怎么？”他声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无赖，“假戏真做，不行？”

走廊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余茉那句“不行，谁说要做你女朋友了？”说得清晰又干脆，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刚才那近乎暧昧的氛围。

她甚至没给陈稳反应的时间，说完就用力挣开他揽着自己肩膀的手，拉着一旁还在懵逼吃瓜的虞景佳，转身就走。

脚步又快又急，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陈稳的手臂还维持着半环抱的姿势僵在原地，怀里骤然空了下来，只剩下一点她发梢残留的淡淡香气。

他看着余茉毫不留恋、甚至带着点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气笑了。

“我……靠？”他舌尖顶了顶腮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拒绝了？还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

虞景佳被余茉拉着踉跄跄跄地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脸色变幻莫测的陈稳，小声对余茉说：“茉茉……我哥脸都绿了……”

余茉脚步不停，心跳却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脸上也烧得厉害。她强作镇定：“绿就绿，关我什么事。”

“可是……他刚才好帅啊！而且他说‘嫂子’欸！”虞景佳还在回味。

“那是他自作多情！”余茉语气硬邦邦的，试图用冷漠掩盖内心的慌乱。

那只手揽住她肩膀的温度，和他那句“假戏真做”的低语，却像烙印一样挥之不去。

另一边，陈稳看着那两个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缓缓放下手臂，插回裤兜里。

他脸上那点错愕和恼火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浓的兴味和……征服欲。

行。真行。

这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在他意料之外。

他非但没觉得挫败，反而觉得血液里某种狩猎的本能被彻底激发了。

他拿出手机。

「陈稳：跑什么？」

消息发出去，一如既往，石沉大海。

陈稳看着屏幕，嗤笑一声。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打字。

「陈稳：账又记一笔。」

「陈稳：利息滚利息。」

「陈稳：余茉，你欠大发了。」

发完，他收起手机，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吹着口哨，慢悠悠地往相反方向走去。

而已经跑出教学楼的余茉，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好几下，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虞景佳凑过来，一脸八卦：“是我哥吧？他说啥了？” 余茉把手机拿出来，看都没看直接静音塞回口袋，面无表情：“没什么。垃圾短信。”

虞景佳：“……我信你个鬼。”

余茉深吸一口气，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燥热。

运动会当天，阳光热烈，操场上一片喧嚣沸腾。虞景佳和余茉被安排在检录处旁边的阴凉地里帮忙，算是难得的清闲。

虞景佳一边扇着风，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项目表，突然眼睛一亮，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余茉。

“欸！茉茉！快看！下午有篮球社的表演赛！名单上有你家陈稳，还有我家林枭衍！”

余茉正低头核对名单，闻言笔尖一顿，头也没抬，声音平淡：“什么我家陈稳？八字没一撇的事别瞎说。谁家在一起就凭一句‘假戏真做’？一点仪式感都没有，想得美。”

她顿了顿，瞥了虞景佳一眼，“还有，你那句‘我家林枭衍’要是被你哥听到，你就完了。”

虞景佳吐了吐舌头，浑不在意：“哎呀，这不他不在嘛！我就过过嘴瘾……不过说真的，茉茉，我哥那天虽然方式糙了点，但意思很明显了啊！你真就一点不动心？”

余茉还没回答，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女生骚动和议论声，音量不大，却足够清晰地飘进她们耳朵里。

“快看快看！是陈稳和林枭衍！”

“哇！他们怎么也来这边了？”

“好像是刚比完什么项目过来休息的吧？”

“穿运动服也好帅啊！那个锁骨！那个腿！”

“陈稳学长看我一眼我能晕过去！”

“林枭衍学长笑得好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