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她就头皮发麻。

虽然她犹豫不决，但是已经收拾好了，是在不行到时候直接跟他说没收拾不去就行了，晾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那辆熟悉的黑色大G再次无声无息地滑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陈稳那张已经恢复冷静无波的脸。

“上车。”依旧是言简意赅的命令。

余茉看着他那副仿佛刚才在诊室里那个耳根泛红、动作越界的人不是他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夹杂着羞窘蹭地冒了上来。

她拉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故意别开头看着窗外，不看他，也不说话。

用沉默表达着小小的抗议和混乱。

陈稳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子。

车内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

车子最终却并没有开往余茉的公寓，而是停在了一家高端超市的地下停车场。

余茉疑惑地看向他。

陈稳解开安全带，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去买点东西。”

“买什么？”余茉下意识地问。

陈稳已经下了车，绕到她这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意。

“生活用品，还有菜。”

“菜？”余茉更懵了，“买菜干嘛？”

“做饭。”陈稳回答得理所当然，见她还在发愣，微微挑眉。

“不然？晚上你想吃什么？外卖？”

余茉：“……”他如果做的不好吃的话，她肯定更愿意吃外卖。

她被他半拉半拽地弄下了车，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进了超市。

陈稳推着一辆购物车，目标明确地直奔生鲜区，他拿起一盒包装精致的牛排看了看，又挑剔地选了几样蔬菜，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余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穿梭在货架间，认真挑选食材的侧脸，心里那种不真实感越来越强。

这真的是那个拽上天、眼神能冻死人的陈稳吗？

“吃鱼吗？”他忽然回头问她，手里拿着一条处理好的海鲈鱼。

“……都行。”余茉下意识地回答。

“嗯。”他点点头，将鱼放进购物车，然后又走向调味品区。

余茉看着购物车里渐渐堆满的食材，终于忍不住小声开口：“……你还会做饭？”

陈稳正在对比两种牌子的橄榄油，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外卖吃不惯，自己学的。”

很简单的解释，却让余茉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她想象不出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

买完食材，陈稳推着车又走向了生活用品区，就在余茉以为他只是买点纸巾牙刷之类的时候，他却在一个摆放着各种款式拖鞋的货架前停了下来。

他目光扫过一排女式拖鞋，最后拿起一双柔软的、带着可爱猫咪粉色毛绒拖鞋，看了看尺码，然后……非常自然地放进了购物车。

余茉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你……你买这个干嘛？！”她声音都变了调。

陈稳侧过头，看着她爆红的脸，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语气却依旧平淡得像在讨论学术问题。

“不然你光脚？”

余茉：“……”她竟无言以对！

但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又买了一大袋零食……甚至还有一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女士护肤品，和……卫生巾！

她还没开口，陈稳就已经那进了购物车，是最贵的最好的，日用夜用都有。

他挑选这些东西的时候，表情认真，动作自然，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早已规划好的任务。

余茉跟在他身后，看着购物车里那些明显是为她准备的、充满生活气息的物品，心跳一声响过一声，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家长带着来采购的小孩，而那个“家长”，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强势又细致地入侵她的生活，规划着她的所有。

这种被安排、被掌控的感觉，照理说她应该反感。但奇怪的是，看着他那副认真专注的样子，她心里除了羞窘，竟然……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甜？

最后，陈稳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去结账，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生活用品和食材，余茉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收银员小姐姐看着他们俩，露出了善意的、暧昧的笑容。

回公寓的路上，余茉抱着那双猫咪拖鞋，把脸埋进柔软的绒毛里，根本不敢抬头。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

陈稳拎着两个巨大的购物袋，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耳根上，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现在，”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还觉得我是开玩笑？”

余茉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带着了然和戏谑的眼睛里。

他早就看穿了她的忐忑和不敢置信。

电梯到达顶层，他的公寓。

陈稳用指纹打开门，侧身让余茉先进。

余茉抱着拖鞋，像个走进新环境的小动物，有些忐忑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她第二次来的地方。

黑白灰的色调，极简的装修，干净整洁得近乎冷硬，充满了单身男性的气息。

陈稳将购物袋拎进厨房，然后走出来，非常自然地从她手里拿过那猫咪拖鞋，拆开包装，弯腰，放在了她的脚边。

“换上。”

命令的口吻，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体贴。

余茉看着脚边那双可爱的、与这个冷硬空间格格不入的拖鞋，又看看面前这个高大的、正垂眸看着她的男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默默地脱下鞋子，将脚塞进了那双柔软温暖的拖鞋里，尺寸刚刚好。

陈稳看着她白皙的脚踝陷在柔软的粉色绒毛里，眼神暗了暗，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直起身，移开视线，语气恢复冷静：“自己随便看，我去做饭。”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那些食材。

动作流畅，架势专业，仿佛这里不是厨房而是他的另一个手术台。

余茉愣在原地，看着他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听着那传来的切菜声和油锅的滋滋声，闻着渐渐弥漫开来的食物香气……

一种强烈的、陌生的、名为“家”的温暖气息，霸道地包裹了她。

四年来的漂泊、孤单和冰冷，仿佛在这一刻，被这突如其来的烟火气彻底驱散。

渐渐的她发现洗手间有女士牙刷牙杯，毛巾浴巾，浴袍，卧室衣柜里还有睡衣，她需要的都有。

她走到厨房门口，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

陈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饿了？”

余茉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声开口，问了一个盘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

“陈稳，”

“你是什么时候……准备好这些的？”

“我是说……拖鞋，毛巾……还有那些。”

她不相信这是今天临时起意买的。那些东西，尺码、款式、甚至品牌，都太合她心意了。

陈稳翻炒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他关掉火，转过身，腰间还系着那条与他气质极其不符的灰色围裙。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里面翻滚着复杂的情绪。沉默了几秒，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四年前。”

“约你的那天。”

“我就买了这个公寓。”

余茉的眼睛瞬间睁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呼吸都停滞了。

四年前…… 他居然……

陈稳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又被浓烈的偏执覆盖：

“可惜，这些东西……”

“在衣柜里放了四年。”

“这些又重新买了一套，以前的已经扔了。”

他上前一步，逼近她，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认真：

“余茉，我说了，你归我管。”

“从里到外，从牙到你的生活。”

“我说到做到。”

余茉仰头看着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她因为他的冷漠和拒绝而痛苦难过的时候，他早已笨拙又偏执地，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将脸埋进他带着油烟味和干净气息的胸膛里。

陈稳的身体猛地一僵，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主动抱他。他垂眸，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僵硬的手臂缓缓抬起，最终，用力地、紧紧地回抱住了她。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厨房里，灶台上的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食物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闪烁。

而屋内，相拥的两人，终于为这错过的四年，画上了一个温暖的、充满烟火气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