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要沉溺在人潮里的时候,四周猛然巨响,足以穿透那片很薄很薄又富有弹性的哀愁。
人潮一滞,目光都不自主地向天空看去,红绿黄紫在夜空里崩裂飞散,然后不知道有谁开始“喔~”地起哄,大家都跟着躁动起来。
紧接着是一束又一束的烟火,在哄闹和欢呼里向黑夜讨要灿烂的白日,百花齐放,春在某个恍惚间以为天亮了,然后人声如潮水翻涌,将一次又一次破裂得更广的天洞推向遥遥的夕阳或是月亮。
然后是划破天际的一声羌笛,春在推搡中只顾得攥住谢朝南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人群挤沙丁鱼似的向某处流去。
“这边。”谢朝南回手轻轻拉住春的手腕。
不知是什么时候,谢景明已经带着柳林央在半坡上找到一片还算平坦的座位,铺了一张野餐用的格子地垫,林央瘫倒在地,谢景明没有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充当地标建筑。
眼前是下午看到的那棵榕树,暖黄的灯光打亮一整片沙滩,树下是数不清的穿着各色飘带的仙子,伴随着两旁的管乐起舞。
是飞天。
欢呼一浪越过一浪,随着时间推移,好像所有留下来的人都躺下或者坐下了。
热烈的锣鼓不知不觉变得细碎,灯光与月色交融一体,吊在空中的花束同时被点燃,清冷的深蓝里点点红黄,风一吹,零零星星地如雨般飘落,又极其缓慢,漂浮在空中。
柳林央枕在谢景明的腿上,已经睡着了。
春感觉仪式好像特别特别漫长,身体失去了力气,微微地摇晃地时候,耳边谢朝南低声说,“困了吗?靠着我。要不要回家?”
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就像从来都是这样的。
今天的一切都像似曾相识,春的眼里,沉寂的海面亮起座座高楼,张灯结彩。
好像有谁在叫自己,在很远很远的水面,不知道在说什么,听不清名字,也听不清字节,潮水或者是血液的回声,迷离地笼罩着或许因入夜渐凉的身体。
“——哥你朋友呢。”谢景明忽然这么一问。
像是被**地打捞起来,春莫名感到一阵恶寒,几乎和谢朝南同时望向谢景明。
“……他其实是我召唤出来的一个异世界的人类,因为空间不稳定总是会突然消失。”
谢景明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拍拍林央把他叫起来准备离开。
“异世界。”春努力蜷起嘴唇,“炼金术士。”
“嗯。”谢朝南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也站起来,赶春起身,然后若无其事地收拾地垫。
“几岁的谢朝南呀~”
“……”他折好毯子抱进怀里,然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忽然笑意盈盈,“半五~十岁~~”
春原本以为他不会有反应的。
“你疯了啊?”
“嗯。”谢朝南脖子没劲似的甩了甩脑袋,“出书的事比你想象里还麻烦八百倍。”
喔~工作烦恼。
“如果有个朋友突然不理你会是因为什么?”
春看到他有些困扰的样子,抬眼,“那可能你把他惹毛了。”
“如果是你呢。你会因为什么突然消失。”
“我……”他努嘴,背着手像领导一样走在前头,“那首先得说说咱俩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你什么心思,他什么心思,老相好还是发小,久别重逢还是一直都有联系,高中同学,初中同学,小学同学,大学同学,大学舍友,社团朋友,邻居家的,网络姻缘一线牵,打游戏认识的,交友软件认识的,交易网站认识的……”
“网友。”谢朝南感觉要是不打断春还能听到太阳升起去,“社交平台认识的网友。”
“网络姻缘一线牵。”
“朋友。”
春噘着嘴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你们吵架啦?吵的什么东西。”
“没吵。”
深夜人尽散去,月色把这条回到森林里的路拉得特别特别长,谢朝南的影子也是。
“那他不理你前一句你说的什么?”
“呃……”谢朝南有些哽住,不太情愿地又开张嘴,声音轻了又轻,“我说跟他见一面。”
春做出一副要素察觉的样子,一拍手,“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人家不想见你。”
“那也没必要不回消息吧……”
“喔~!!喔~~!!那可不是,现在年轻一点的人就是这样,你冒犯人家了,就断绝联系。”
“……好绝情。”
“嗯嗯~年轻人的世界就是这样。”
谢朝南全身蒙上一层薄薄的蓝色。
“可是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很了解他吗?”春回过头,两个人几乎在同一刻停下,视线交织,谢朝南的目光或许和夜色有关,淡淡地,有些落寞。
他摇头,“不。我完全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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