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向,我和院长,以及叶姐,院里所有的小伙伴都希望你能好起来,或许这份希望让你感到痛苦,但请你相信,我们所有人都是爱你的。”伊居檐很想说他们会尊重他的想法,可丁如不一定会接受,她只能去强调爱。
小向抽噎着,没有再说话。
伊居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小向,我出去看看丁姨她们回来了没有。”说完,她打开门出去了。
她一开门就和外面流着眼泪的丁如对上视线,伊居檐抿唇,她不知该怎么面对丁如,她没有劝到小向,反而被他影响到了。
丁如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伊居檐也跟着坐下,坐下的一瞬间她抖了一下,医院的铁制椅子总是这么冰凉。
“丁姨……”
丁如眼中含泪,她看着医院地面的瓷砖,缓了又缓才道:“我一直都在关心他的身体,渐渐忘记了他身为一个孩子是需要同龄人陪伴的,福利院的这些孩子原本就是健康孩子中的另类,可现在小向又被排除在他们之外。”
“丁姨,你做的够好了。”在伊居檐没有资助福利院之前,一直都是丁如一个人撑过来的,她做的已经够好了。
丁如眼中的泪不断滑落,她道:“其实医生说他就算有活着的意志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可我想着,万一出现奇迹了呢?我总是觉得人活着就会有希望……”
伊居檐垂下眼帘,她听着耳畔的泣声,声音低哑缓慢:“丁姨,人在遭受痛苦的时候都会幻想奇迹的出现,可奇迹为什么是奇迹,就是不可能发生。我等了二十几年的奇迹,老天都没有给我。”
听到伊居檐说的话,丁如僵住了,她也想起了往事,那段沉痛,惨烈的往事。
“我听到小向说的话时,就在想如果没有我,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再遭受接下来那些恶心的事情,她就不会活着的每时每刻都痛苦了……自从我懂事之后,我就一直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我们呢,为什么会是我们一家人呢?”
伊居檐的眼里显露出痛苦,被泪水沾湿的眼眸里是无法掩盖的自责,还有恨意。
丁如的眼泪更加凶猛了,她抱着伊居檐,手一下一下拍在她的背上,念叨着:“小檐,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渣的错!对不起,小檐,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们……”
伊居檐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只给自己半分钟的时间整理好心情,她轻轻推开丁如,轻声道:“丁姨,你和小向的感情最深,和他相处的时间最久,他估计最在意你的感受,所以……他会尊重你的想法。”
她把选择权交到了丁如的手上,她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只能出钱。
丁如眼神暗淡,脸上的皱纹好像又多了,她道:“最后这个选择交给小向吧,那孩子该有一次自己选择的权利。”
说着丁如就站起身,她似乎是怕自己反悔,所以赶忙把这个选择交出去。
伊居檐紧随在丁如身后进去,但她只是靠在病房门口。
丁如站在床边,看着还没有把眼泪擦干的小向,问:“小向,你想出院吗?”
小向原本侧过去的脸一下子转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丁如:“院长妈妈,你说什么?”
“小向,你想出院吗?”丁如重复一遍。
小向脸上爆发出惊喜,道:“我可以出院了吗?!”
丁如鼻尖一酸,差点又哭出来,她稳住声线道:“可以。”
小向兴奋的喘着气,他激动道:“我想回福利院!我想见小天,豆豆还有欢欢!”
丁如吸了吸鼻子,微笑着看他,嘴里一直在说“好”。
丁如和医生沟通了一下,准备明天就接小向出院。伊居檐和丁如约定好等明天接完小向出院后再走。
丁如留在了医院里面,第二天是伊居檐带着福利院的两个孩子来医院接小向的。
在医院楼下,欢欢朝伊居檐打着手语[姐姐,小向的病好了吗?]
伊居檐嘴角的弧度僵了一下,然后比划[嗯,他等会儿就能回去陪你玩了,不过他还很虚弱,你要照顾他,好不好?]
[我会的!]
伊居檐看着欢欢那张稚嫩小脸上天真的笑容,心中淡淡的悲伤环绕不去。
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院长和叶姐推着轮椅下来了,轮椅上的小向脱去了病号服,换上了伊居檐给他新买的衣服,脸上还带着口罩,只是他太瘦了,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还有多余。
欢欢跑上前去,很高兴地比划手语,还从兜里掏出了一颗糖递给小向。小向把那颗糖接过来,紧紧握在了手心。
院长和叶姐两人合力把小向抬进了车里。
在回院里的路上,三个小孩儿又说又比划的聊着,其中最开心的就是小向了,他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活力。
到了福利院,把小向抬下车,伊居檐和司机打了个招呼,她也下了车。
丁如明白伊居檐要走了,她不舍地看着伊居檐,道:“小檐,别让自己太累了,也……不要再沉浸过去了,她不会想看见你这样的。”
伊居檐平静地望着“光明福利院”这几个字,她也没有答应或拒绝。
小向突然自己转着轮椅回来,他那骨瘦如柴的胳膊自己动轮椅还有些艰难,但他拒绝了丁如的帮助,小向转着轮椅到伊居檐的面前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丁如看出小向有话要和伊居檐说,她主动退后一段距离。
小向平缓了一下呼吸,那双重新亮起来的眼睛望着伊居檐,道:“居檐姐姐,谢谢你,你为我花了好多钱,可我没有办法报答你……”
伊居檐蹲下,平视着小向,道:“不用报答我了,因为你的谢礼我已经收到了。”
那一抽屉的折纸都被她打包起来带走了,还有其他小孩子送的礼物。
小向扯掉脸上的口罩,道:“居檐姐姐,我昨天和你说的话没有说完。”
“嗯?”伊居檐疑惑道:“还有什么?”
小向道:“其实大多数时候我并没有那么痛苦,有些时候我确实会因为你们的爱和付出感到痛苦,可我也同样爱你们,所以大部分的痛苦都被你们的爱盖住了,我愿意为了你们努力活着,很痛苦,可也很幸福,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我想最后再为院长妈妈留些美好的回忆。”
伊居檐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小向会和她说这些。
小向非常郑重的又朝她说了一声“谢谢”。
看着小向费力的转动轮椅,他前往的地方站着丁如、叶姐,还有福利院里面的十几个小孩儿。
伊居檐木然地看着这幕美好的画面,眼中有一丝迷茫。
丁如又走过来,道:“小檐,路上小心。”
“嗯。”伊居檐坐上车离去,直到坐上飞机,她还是浑浑噩噩的模样。
……
安达在满是文件的办公桌上埋头苦干,连严文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严文把咖啡放到安达的手边,问道:“怎么样了?”
安达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低头看文件,道:“有点头疼。”
“怎么了?”
“你知道历家家主的儿子,两任继承者的父亲,那位历经山吗?”
严文在她对面坐下,点头:“记得,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现任继承者不就是他情人的孩子吗。”
安达头疼道:“那情人儿子上位了,可那情人没有上位,因为历经山的第二任妻子有点势力。”
严文惊讶道:“那这情人的孩子是怎么上位的?这历经山的现任妻子不阻止吗?”
“她现任妻子就一个女儿,还是她前夫的。”
严文更惊讶了:“那她的权势有点大啊,历家竟然允许历经山娶一个有孩子的。”
虽然历经山也是二婚有孩子,可厉家势大,一般是看不上这第二任妻子的。
安达抬头看向严文,眼神中有一丝厌恶,问:“你记不记得十三年前安省那一起巨大的贪污案?”
严文一下就想起来了,道:“记得,那好像是一场工程事故引出的贪污案,那案子好像还牵扯了几条人命,安省的省长最后被判处死刑了。”
“嗯,这历家现任家主受过那省长的恩惠,所以把他的女儿娶到了家里,就是历经山现任妻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估计历家得到了不少好处。”
安达认同道:“确实,不然我现在也不会那么头疼了,那位省长明里暗里帮助过的人都不少,那些人都看在他女儿的份上对历家多有照顾。”
严文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问:“那起工程的负责人是不是他前任女婿?”
“嗯。”
“啧。”严文眉头紧皱,眼中也透露出厌恶,话语间满是讽刺,“泉市那起工程导致了将近几十个人死亡,要说里面没有她女儿在中间牵和是不可能的。他倒是把自己的女儿安排的很好。”
安达轻笑一声,道:“他女儿听说已经疯了。”
“嗯?怎么回事?”
安达喝了一口咖啡,道:“不知道,她不经常出门,连她带着的女儿也不出门,历家好像也没有公开介绍过那个女儿。”
严文没再说了,安达却感叹:“幸好傅总逃离了,不然现在得跟着厉家前任继承人历慎一起倒霉。”
严文冷笑一声:“要是有傅总在,历慎根本不会倒台。”
安达认同点头:“你说的对,但那不可能。”
严文苦着脸:“她已经彻底败在前妻那了。”
安达感同身受:“真是辛苦我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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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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