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嘉言声音很低很轻，生怕有人看过来，她连头都不敢动，开口悄悄解释道：“我不困。”
“我知道。”他固执地说，“这一排镜头不会拍到，你不用担心。”
因为有纪远臣在，最后一排和田嘉言这一排都拍不到。
田嘉言怕他误会自己不喜欢这个电影，有些着急，扭头看向他，说：“我真的不困！我看这种类型的电影就是这个样子。”
要是看的是爱情片，唯美的画面配上甜甜的情节，男女主的甜蜜告白外加上八个机位的吻戏，田嘉言肯定一脸姨母笑，怎么可能走神。
“那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有吻戏的。”这话脱口而出，田嘉言能感受到隔壁那人僵了一瞬，而后再也没说话。
田嘉言尴尬地皱了皱鼻子，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过这事真不怪她，她也没反应过来啊。
直到电影结束，大灯亮起，剧组人员走到台上，这时候程阳澈终于也是站了起来，他临走前丢下简单一句话，但又像是深思熟虑过一样：“下一部电影吧。”
田嘉言真想给他跪下求他闭嘴。
首映礼结束，田嘉言离开放映厅，一间辟出来的会议室里站满了人，她正在和姚语她们讲话，就听到纪远臣和程阳澈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过来。
纪远臣：“看个电影那么多废话。”
程阳澈：”我是在观察别人的反应。“
纪远臣冷笑一声，“你的电影别人能有反应就怪了。演成这样，浪费时间。”
程阳澈没说话，握紧了拳头。
“阿澈，”姚语迎了上来，称赞道：”电影很棒，进步很大。”
徐子昌也说：“阿澈这次角色真带劲，看得我热血沸腾的。”
沈琳琳夸赞道：“我也觉得很好，我太喜欢空中跳伞的镜头了！程老师，你拍的时候不恐高吗？”
程阳澈心情好了不少，他冲着纪远臣的方向哼了一声，而后矜持地说道：“还好还好。”
田嘉言看到大家都发表了观后感，自己也想着说两句，话还没到嘴边，就听到程阳澈看向她，说：“这个题材限制，嗯，吻戏肯定是没有。下一部我努努力，接一个吻戏多的片子。”
田嘉言的脸当时就腾地一下热了起来，他怎么又重复了一遍！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那一个两个好奇的神情，让田嘉言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流氓一样。
田嘉言轻咳一声，说：“我的耳机落在放映厅了，我先去拿一下。”
说完，她飞也似地跑走。
走到放映厅，刚才人挤人的地方如今空空荡荡，田嘉言走到观影位置，把放在扶手里的耳机拿起来，正要回去，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一道声音传来：
“周哥，导演他们应该都走了。”
“杨导真的在这边？”
因为种种原因，田嘉言对周这个字十分敏感。
她警觉地抬头，果不其然，周轲骁和他的助理出现在门口。
这也能见到，田嘉言内心冷笑一声，但脸上已经挂上拍戏专属微笑，“周老师，您也来了？”
周轲骁没想到里面还有人，他又些不自在地掸了掸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走进两步，“嘉言，你怎么还在这里？”
田嘉言举了举手中的耳机，解释道：“我耳机落在这里了，过来取一下。”
不知道这个耳机怎么就让周轲骁误会了，他可能以为自己在看电影的时候戴着耳机，他松了口气，对门口的助理说：“你先过去，我和嘉言聊会。”
田嘉言不知道他要聊什么，但出于礼貌和对方说教带来的心理阴影，她依旧十分客气地微笑着。
“嘉言，你看了这个电影，觉得怎么样？”
如果是田嘉言任何一个朋友，她都可以直接回答好或者不好，但周轲骁那个意思显然就不是一个两个字能搞定的，田嘉言有种自己在毕业答辩的感觉。
“我觉得挺不错的。”
“哪里不错？”
果然，田嘉言轻叹一口气。
“动作画面，拍摄手法还有最终的呈现效果都很不错。演员感情十分饱满，台词很有力道，人物之间的冲突矛盾也很有张力，总体来说都很不错。”
不料，周轲骁皱了皱眉头，似乎还是不太满意田嘉言的回答，但他换了个问题，“你看完电影后的感受是什么？”
如果骂人能不被对方听到的话，田嘉言估计已经把自己二十多年学过的脏话轮流说了个遍。
可惜，人类没有超能力，她现在也还没有和对方撕破脸皮的胆子和冲动。
“我看完之后觉得很震撼，感受到战争年代人们的不易，也更加珍惜和平。同时我也希望象征和平希望的白鸽能自由地飞往世界每个角落，愿世界和平。”
周轲骁眉毛皱地更深了，“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感受，不是让你背范文。”
田嘉言一板一眼，正经地说道：“可这就是我的感受啊。演员演得很好，我作为观众自然而然就想起最高评价的夸奖词。”
“呵，就程阳澈那个人，能演出什么好的电影。我看你们这种年轻的小女生也就是被他的外表迷住了。”
田嘉言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他的关注点也好奇怪。
周轲骁一副什么都懂的神态，叹了口气：
“他那个人演技太过于浮夸，偏偏运气好，资源人脉送到他面前任他挑选。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办法凭借演技立足。也是，程阳澈除了那张脸和家世还有什么。演技不行，人品差劲，也就你们这些小女生还有一些捧臭脚的才会喜欢他，真是助长不正之风！”
哦，搞了半天，在这里嫉妒呢。
田嘉言恍然大悟，突然明白周轲骁为什么对自己的回答不满了。
放在往常，田嘉言估计也就笑笑，这么就算了，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出来放了风，脑子被吹清醒，她现在表达欲突然就变得特别旺盛。
田嘉言试探道：“我觉得这个电影也不太好。”
周轲骁立刻改变了刚才不屑一顾的态度，像是一个点醒迷途知返失足少女的救世主一样骄傲，“对，你明白就好嘉言。”
“但我觉得他演得很不错啊。”田嘉言又说。
不等周轲骁皱起眉毛开始新一轮的表达，田嘉言微微一笑：
“我发现啊，程阳澈不仅仅是长得好看，家世好，演技也是在逐渐进步，这部电影特别明显呢。最关键的是他人品特别好，还不喜欢教别人，也从来不会在背后诋毁别人。我对他是捧臭脚也好，迷恋长相也罢，反正我是挺喜欢他的。最起码他不会在前竞争对手背后诋毁别人，他虚心还乐于助人，而且唯一的缺点刚好是有些人唯一的优点。”
“哎，人家是家世好，关键他也不避讳啊。谁像有些人，只敢在背后骂两句泄愤，当着面还不是主动凑上去陪笑脸，电影结束了都要赶过来社交。”
周轲骁生气，怒道：“你说谁呢？”
“我说你呢。”
田嘉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脸上的笑消失地一干二净，无视这人的存在，越过他的时候还补了句：
“周老师，您有这抱怨的功夫还不如躺那休息会。颁奖典礼都快过去半年了，您还念念不忘。实话实说，您也就清醒颁奖典礼是靠作品取胜，要是真靠人品，您怕是入选都困难。”
“你不想拍戏了吗？”
“您看，您刚才还说程阳澈也就家世好，但他家世好却不欺压别人，反倒是您这种老师，仗着自己有作品，又有大家的惋惜和可怜，拿捏着姿态就想对所有人说几句。剧组氛围有多差劲你是真看不见呐，这就是份工作，干不了大不了走人，有您这么天天找事的嘛。”
“我话就说这了，你改的剧本真的很垃圾！”
说完，田嘉言不顾身后那人难看到极致的表情，自顾自地走出去。
话说出来后，她只觉得神清气爽的，呼吸都通畅了不少。明天回到剧组她就收拾行李，真是受够了。
早知道就应该和之前的女二号一样，一开始就在生哥面前哭几次毁约，省得拍这么久，受这么多气。
程阳澈走回去的时候满脸带笑，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抬起，昂首挺胸，走路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沈琳琳看到他后问：“诶，程老师，你不是去找嘉言了嘛，她怎么没一起回来？”
“哦，她有事。”
听完全程的程阳澈现在心情就是一个字，爽。
可太他妈爽了。
之前被全网黑，程怀东和纪远臣给他在一小时内解决黑热搜都没这么爽。
他第一次如此正视自己的优点，没想到自己这么优秀！
纪远臣看着程阳澈那恨不得翘到天上的嘴角，皱了皱眉，“你中毒了？”
程阳澈轻哼了一声，昂着头，像是只骄傲的孔雀。
「反正我是挺喜欢他的。」
回想到这句话，程阳澈仍有些许羞涩地抿了抿嘴唇，一压再压，但依旧是控制不住自己雀跃到极致的面部表情。
大呼有点担心，刚才去找田嘉言，他不让自己跟过去，自然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阿澈不会是被田嘉言骂傻了吧？”
大俊看了眼程阳澈的状态，摇了摇头，“骂爽了还差不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