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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斯内普轻轻地问道,手指划过半空令记忆定格在这一刻。
哈利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朝着斯内普投以坚定的眼神,“当然。”
他的眼中有着浓烈的愤怒,满脑子都是莉莎·杜平不久前的话——如果她死去,就把她未竟的事业交给瑞秋——她怎么敢?!
“我们有着充足的时间,我想要看一看莉莎·杜平到底教会了瑞秋什么样的知识。她就这样轻松地放任我的孩子独自前往污染区域,我的宝贝女儿才多大啊,就要和那么恐怖的怪物们殊死搏斗!为什么莉莎·杜平不自己去呢?”
“那么你要做好准备,你该知道污染区域并不是游乐场,一旦出事受伤便是最小的问题了。”斯内普说,残忍地揭开了哈利的伤疤。
“我知道。”哈利深吸口气,“她不会死去,一直好好地活到了十七岁,我一直都看着她。唯有我看不见的时候,她遭受了各种伤害。我已经做好准备了,现在让我看见她吧!”
斯内普注视着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翠绿色的湖泊之中反射着一层水光。他从没见到过这双眼睛痛苦的时候——或许很久之前,久到之前一个时间线上波特失去他的教父时他也同样地痛苦过,将他受到的疼痛藏在他的心里,不会发出任何求助声。
他忽然伸手拥抱了男孩,拍打着他的后背。但很快就松开了手,像是触摸到了炙热的太阳,时间久了就会灼伤他自己。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哈利来不及反应。
“那就这样松开手了?”哈利瞪着站在一旁装作啥都没有做的斯内普。
“专注于记忆吧,别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斯内普哼了一声,他抬起手,记忆继续流淌,化作雾气铺散在空气中。
和哈利想象中不同,接下来并不是瑞秋进入污染区域的记忆,时间瞬间从万物苏醒的春进入了隆冬,漫天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散落下来。
他们站在了半空中,往下看便是车水马龙和城市霓虹。消失的失坠感令他们真正感觉到了他们在记忆而非现实。
“这不是大本钟吗?”哈利眯着眼打量着眼前将近百米高的塔楼,伦敦标志性的哥特式建筑。
“来了。”斯内普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的地方,一个骑飞天摩托的身影由远及近,发动机的轰鸣声越发大了。
不一会银灰色的飞天摩托安稳地停在了大本钟的尖塔最顶层塔尖的旁边。戴着头盔的瑞秋从摩托上跳了下来,红色的血迹如同倾倒的油漆铺在白色防护服上,在凝固后转变为暗红色,恍惚中能够嗅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除了脖子那块和胳膊内侧能够看见些许白色之外,整个防护服几乎换了个色。
瑞秋摘下了头盔,她深吸口气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钟塔下的霓虹,随后坐在了尖塔的平台上。这地方太小了,只够一个人站立就很勉强了,她的腿不得不伸出了平台,悬空摇晃着踢了踢腿。
“西格玛。”她歪着脑袋看向了一旁等候着她的飞天摩托。
“我在。”冷淡的机械声立即响起,“检测到理智值波动,为缓解紧张情绪,为您随机播放一曲舒缓音乐《月光奏鸣曲》。”
动听的音乐在半空中响起,瑞秋皱了皱眉,“停下,我不需要音乐。”
于是音乐暂停,女孩松了口气。高空的风吹起了她的黑发。雪花落在了她的头发上,白色逐渐融化,令她的头发变得湿漉漉的,像是一只淋雨的小狗。
“西格玛,陪我说说话吧。”瑞秋抬起手哈了口气。
哈利这才注意到瑞秋的手中拎着一串像是钥匙串模样的黑漆漆的东西,在她抬起手时互相碰在一块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那是一串钨金铭牌,凑近看能够看见上面干涸的血迹。仔细一数有六块。他不敢细想这六块铭牌的主人的下落。
“好。”西格玛回应,“你想要聊什么话题呢?”
“你在前苏联时就存在了吧?”瑞秋歪着头看向停在半空的摩托车。
“是的,量子计算机最初在20世纪70年代降生在苏联科学家的手中,初代量子计算机太过笨重,需要超过一百个科学家进行操作,自那时起便开始不断地更迭换代。我是第十五代产品,本体坐落在北京,李娟博士给了我名字。可惜她死于一场车祸,她的女儿苏素数接替了李娟博士的工作,主导我的更新和维护工作。”冷冰冰的机械声毫无情感地描述着它的来历。
“我知道,你的名字是Σ,意思是求和。”瑞秋点了点头。
“求和意味着together with each other。但在中文中有另一层含义——”西格玛说到这里声音拔高随后停顿了片刻,“Love and peace——这就是我的名字,同样也是李娟博士的愿望。”
“真是个好名字啊。那么苏素数博士现在正维护你的系统吗?”瑞秋问道,拗口的中国人名被她清晰地念了出来,可见她是下过功夫学习中文的。
“灭世会策划了数十次针对世界前沿科学家的暗杀,包括苏素数在内的多名科学家全都牺牲了。”西格玛说,声音似乎低落了下来,但仅仅是感觉上,实际上它的语速和声音好无变化,完全就是冰冷的机器。
“苏素数和李娟博士都对量子计算机的更新和迭代做出了非常卓越的贡献,现在她们全都化为了历史的尘埃。”
“你想念她们吗?”瑞秋看着手中的钨金铭牌串垂下了眼睑。
“她们在死前参与了数字化人类计划,现在她们已经全都数字化,保存在我的数据云中。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调用。”机械的声音太过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
“我也会数字化吗?”瑞秋轻轻地问,她看向陪同她的飞天摩托。
“可以,只要你参与数字化人类计划,我就可以把你的记忆拷贝,上传至我的数据云。随时随地可以调用你的模型。”西格玛说。
瑞秋“唔”了一声,随后沉默了好一会。
“成为模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算我死了,爸爸还会见到我的。”她的声音寂寞地像是这寒冷的风几乎将她冻住。
她后撑着胳膊,抬头望着漫天飘散的雪花,似乎有冰雪落在了她的眼睛里,她不由自主地快速眨动着眼睛,忽然眼圈红了,比雪花还要大的泪珠从眼眶中脱出的那刻就被风带走了。
瑞秋吸了吸鼻子,但是溢出的泪水越发的多,眨一下眼睛便落了下来,风将它们带着,落在塔尖的柱子上,砖头上。
“我想我爸爸了。”她的声音沙哑,随着时间而沉积下来的思念不断地冒了出来,加深了她的痛苦。
她歪着头看向停留在半空中的飞天摩托,突然朝着它伸出手。
“你会接住我的吧,西格玛?”
“你要做什么,瑞秋?”西格玛突然发出了尖啸的警告,似乎是检测到了瑞秋的波动的情绪。
“我想要做一件很酷的事,我来到这里时就想这么做了。”瑞秋说着撑着地站了起来。这是大本钟最高处的地方,再上面就是塔尖,只有这一块能够落脚的平台。大本钟的隔壁是威斯敏斯特宫,在夜晚时这里除了路过的车辆毫无人烟。
这时就连高处的风都停歇了,仿佛在等着她坠落——安静地坠落,放空她自己,从这95米高的高塔上一跃而下。
在瑞秋跳下去的那一刻,哈利下意识伸出胳膊奔了过去,“不!”
斯内普抓住了哈利的胳膊,他们抓不住那个自由而任性的孩子,但她依旧被接住了。
“哈利,冷静下来!看吧,她没有事!”
就像莉莎·杜平所说的那般,西格玛会照看好瑞秋,人工智能在检测到危险的那一刻立即操纵飞天摩托飞了出去,迅速计算她坠落的行程提前加速飞驰过去,将她接走,随后驮着她缓缓上升。
“人类可真是奇怪,悲伤时就会把体内的水分挤出来。”西格玛忽然说,它很少突然主动发言,还是这样的问题,虽然它的语气始终毫无变化,但这句话本身就带着好奇的色彩。
“我很少哭的,这很难控制得住!”瑞秋趴在飞天摩托上反驳,她擦了擦泪水,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原来你哭了啊——这就是泪水吗?”西格玛越发地好奇,“泪水便是人类悲伤的结晶,释放这些液体后,人类的情感就会从低谷缓慢上升。所以你为什么不高兴呢?因为同伴的死亡吗?”
瑞秋攥紧了手中的铭牌串,她鼻音浓重地说了一句,“我想爸爸了。”
“那么要去见你的爸爸吗?”西格玛冰冷的声音响起时仿佛带着亲切的体温,令那些雪都化成了水。
视线被融化的水糊成了白芒的光斑。瑞秋抱着摩托车的把手,轻轻嘟囔着,“见不到了——难道你要带我去见哈利吗?”
她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好吧。”
就在她说完话后,侧边的储物格自动打开。
“请戴上头盔,双手抓好把手,牢记安全驾驶,西格玛祝您旅途愉快。”冷冰冰的机械声音响在半空中,伴随着的是发动机的轰鸣,“导航已经开启,目的地是蜘蛛尾巷。”
随后飞天摩托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记忆化作雾气随后如雨而下直接带到了蜘蛛尾巷的屋外,多年前的臭水沟在经过整治后变得清澈,远处的工厂全都拆迁搬走,大烟囱消失不见——和斯内普记忆中的景象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飞天摩托安稳地落了下来,雪也停歇了,只留下了厚重的积雪。
瑞秋踩在了雪上,凝望着不远处的屋子的二楼,一盏橙黄色的灯亮着透过窗帘缝隙在黑夜中依旧明亮夺目。
“你不是要见你的爸爸?”西格玛提醒道,“去吧,进屋前首先要敲门。”
瑞秋抿起了嘴,她似乎是想笑,但是泪水又落了下来。
她忽然弯下腰,抱起自己的脚,就这样蜷缩在雪地里放任大哭,但害怕吵醒屋子里的人,她吸着气,哭声卡在喉咙里,唯有泪水不断地落下,掉落在雪中一点一点地化开了雪。
“好难啊!为什么会这么难?”瑞秋擦着泪水,她小声地问着自己。
这个难指的是消灭污染,也指的是阻止调查员的死亡。她见了太多太多的人死去,有保护着她的,也有突如其来的死亡。
“人类为什么这么脆弱呢?”这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坚强,人的意志坚不可摧,但没有人告诉她人生来就脆弱又娇嫩,经不起折腾,可能一块落石就会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生命坚韧又脆弱,短暂又绚烂。就是因为矛盾的两面性,所以人类才能不断地发展,在历史长河中创造出奇迹般的文明。”西格玛说。
瑞秋唔了声,她没有在意西格玛的话。在发泄过后,她用脏了的袖口擦着眼泪,那些红色蹭到了她的面颊上,她只看了眼袖子便放下了手。
“走吧,该回去了。”她转身,朝着停在那里始终等候着她的西格玛走去。
表情如黑夜般冷酷,像是披着夜袍的乌鸦。
雪盖住了她来时的痕迹,雪地反射的光芒指引着她回去的路。哭泣是毫无用处的,但偶尔发泄一下,她便能够更理智地面对现实。
“是时候去研究精神愈合剂了,如果不能证明自己有用,和浪费粮食的废物有什么区别呢?”
下章写点其他剧情,大家想看啥剧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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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137(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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