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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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确实无法否认,那样的痛苦真实存在。可是我必须说:疼痛本身不能说明规则的错,也不能说明另一个倾向的对。”

克里斯汀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们今天讨论的是情绪,那卢平先生已经说得够动人了,我们可以直接结束这场辩论。但如果我们讨论的是——整个魔法社会将如何应对跨界技术带来的结构动摇,那我们就不能停留在‘那个孩子有多可怜’的层面。”

她的眼神扫过教室,目光不带敌意,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

“我们说的‘纯血技术’、‘麻瓜技术’,说的从来不是血统决定论,而是风险判断。”克里斯汀的声音不疾不徐, “说到这个,我们还是得聊历史——中世纪猎巫运动中,被麻瓜绞死、烧死的巫师超过三千。十七世纪的大西洋彼岸,塞勒姆审判让二十几位女巫被吊死,而指控者大多数是非魔法背景。”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停在几位跃跃欲试的反对者身上。“再近一些——1945年前后,某些欧洲麻瓜国家曾经制定过所谓的‘非常规人种监控法’,试图将巫师归类为‘变异者’、‘非自然个体’,纳入医学和司法管辖。你们知道这些法律为什么后来失效吗?不是因为麻瓜的道德的觉醒,而是因为那些国家的纯血家族发动了外交网络,联合魔法部官员,与麻瓜官员签署了跨界援助协定,纯血家族动用人脉与资源让条例被撤销。这些条例都是清晰可查的,霍格沃兹图书馆藏里也有复印件,任何人都可以查阅。”

她顿了一下,语气冷下来:“你问为什么更信任纯血家族?因为他们与巫师社会休戚与共,没有退路。他们的家族、财产、荣耀,全部系在巫师界的秩序之上。他们必须负责巫师界,也无法逃避。而一个出身模糊、在魔法社会与麻瓜社会之间徘徊的人,遇到真正的冲突时——你能确定他站在哪边?你能要求他对一个他从未真正融入的世界作出牺牲吗?历史长期的事实证明,纯血巫师是更值得信任的。”

“所以麻瓜出身就天然不该被信任?这是麻瓜出身的原罪吗?”教室的一角,一个尖锐的女声喊了出来。克里斯汀不认识这个格兰芬多。

“麻瓜和巫师是不同的生命体,我们的生命感受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麻瓜的存在,对于巫师来说始终是一个他者,是一个值得警惕的对象。不过——我不认为麻瓜出身的巫师有所谓的‘原罪’——纯血并不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克里斯汀安抚地看着那个格兰芬多。

“只要父母双方皆为巫师,无论他们的父辈是否出身麻瓜社会,他们的子女在法律意义上、在魔法史书写中,都是纯血。纯血的这一制度本质上不是为了强调出身优越,而是用来划定一个人是否扎根于巫师社会,是社区归属判断,是一种文化与政治身份的确立方式,而不是天然特权。每一个人都可以让自己的后代成为纯血,只要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而最近霍格沃兹的教学调整,正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年轻的巫师——理解、接受、认同,这种正确的选择。”

“我们要明白,群体的融合、个人的归属感从来不是来源于一种善意的愿望,你不能撑着一把阳伞、穿着碎花裙去北极。麻瓜出身的人要成为值得人信赖的巫师,那意味着一种长期的选择与代价的承担。而从他们获得霍格沃兹免费教学的那一天起,出资的纯血家族就在帮助他们支付这份代价。”克里斯汀发言结束,坐了下来。

“很精彩的论述,但这也许这就是我无法继续任教的理由。”教授突然发言了。

“众所周知,我是一名麻瓜出身的巫师。你们中的大多数已经知道,下学期我将不再担任这门课的教授——校董会最近通过了一项新的纯血法案,要求所有课程必须由拥有‘纯血家族背景的合格导师’。我被告知资格不符,课程将由一位‘更合适的人选’接手。我并不认为,以权力的手段,对于第一代麻瓜种巫师就业的限制,是可以被接受的。”

他扫了一眼坐在斯莱特林一列的学生。“关于李小姐所说的‘纯血可修正’的观点,我承认她所引的是当前魔法法典中的一项主流的分类逻辑。但我仍然要提醒各位同学,现实中,这种分类并不总是如理想所愿那样运作。血统从来都不仅是纸面上的,它也是社会性与情感性的。在真正的紧张局势中,人们的判断常常被偏见所劫持,麻瓜血统不是一代人就可以洗的干净的。更何况,为了血统去规避与麻瓜通婚,本质上是一种对个体自由的干预。我想,教育应该鼓励人们自由做出一切选择,并且为此承担责任,而不是限制他们的情感自由,并且冠以正确的名号。”

克里斯汀涨红了脸,她低下了头。她不习惯被一个教授点名为“过于理想主义”的代言人,尤其是在一场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发挥的很好的辩论中。

这时,穆尔塞伯慢悠悠举起手,语气不咸不淡:“教授,请您不要误导其他同学。霍格沃兹黑魔法防御术这个职位,十几年来就没有哪位老师撑过一年。我们称它为——被诅咒的岗位。您的离开也不例外。”

教室顿时一静。

这一静,是因为有人想笑却不敢笑,有人想反驳却找不到角度——穆尔塞伯说的是事实。教授没有回应,只是把手里的笔记本合上,像是为整堂课盖章。

很快,下课铃打响,教授的声音和铃声一起远去,“我们每个人都要为了成见负责。风暴来临的那一天,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课刚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钟声还在回响,走廊的光线有些晦暗,墙面上浮动着火把的影子。克里斯汀没有急着走,而是站在廊柱旁,目光定定地看着穆尔塞伯与艾弗里说话,他一边走一边笑,似乎刚才课堂上的那句“被诅咒的岗位”只是他随口而出的戏谑之语。

“最后那段话,”她迟疑着开口,拉住穆尔塞伯,“你本可以不说的。”

穆尔塞伯挑眉,似乎并不意外。“你觉得我不该提到那位大人的诅咒?”

如果穆尔塞伯不说,克里斯汀甚至没想到这一层,她顿了顿,又说,“你刚刚那样说话,失去了讨论的态度。你说的内容是事实,可你不该在那样的场合——格兰芬多的卢平和教授的发言震撼了所有人的时候——说嘲弄的话。”

这时,格林格拉斯插话,她站在不远处,双臂交叠,眉梢挑得很高,不赞同地说:“你知道穆尔塞伯是在为你解围,对吧?他打断教授,是为了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你身上移开。因为你那时候已经没法回应了。”

“他在用自己的经历说话,而你用一个诅咒堵住了他的嘴。这场辩论最开始其实是为了沟通和理解……”

“我从最开始就不认为这场辩论能产生什么理解。”穆尔塞伯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站在讲台上,他的立场早就定好了,是倾斜的。你希望我们在他的引导下达成某种平衡?那才叫天真。”

“我给了你机会。我没有第一时间打断他。”穆尔塞伯突然直直的盯着克里斯汀,声音变得沉下来,“克里斯汀,你说的话很漂亮,逻辑清晰,可你没注意到——你所谓的他的‘用经历说话’,几乎以偏概全地把你所有的话都否定了。你站在那里,他说:‘纯血不是纸上的制度,是偏见的现实。’,他说自己刚刚被通知失去一份工作,你准备怎么反驳?继续谈制度?你知道没人会再听了,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冷血。你该感谢我打断他,骂名落不到你身上。”

“我没有求谁替我解围。”克里斯汀的声音更低了,但语气里透出一种近乎倔强的坚持。

“可你当时也没站出来阻止他。”艾弗里皱起眉头,“你不能既要又要,批评一个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人。”

克里斯汀张口想做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旁边的斯内普难得插话,口气中带着他特有的冷静和一丝淡淡的讥讽:“艾弗里,你的坦率令人敬佩,但你得明白,克里斯汀从不在公开场合指责任何院内的人。如果可以,她会尽全力维护所有人的名誉。”

斯内普微微停顿,目光转向穆尔塞伯,“你得承认,那句‘你也不例外’,说得不够体面——无论出于何种动机。这样的公众表现,未必能替院里赢下什么。”

穆尔塞伯和格林格拉斯没再说什么,艾弗里皱了皱眉,像是还想争辩,却什么也没说。他低声嘟囔一句:“反正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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