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植物大战孤儿院

布莱克本市,惠尔斯区,教堂街十三号,普鲁登斯孤儿院,我掀翻桌子,摔碎上面盛着半碗汤的碗,潇洒地走出食堂。

不出所料,一群人如同那什么的那什么似的呼了过来,把我扯到院子里,一个人取鞭子一个人召唤全孤儿院观看,还有一个负责演讲杀鸡儆猴。

所有成年人轻而易举地遗忘,他们本来是要惩罚一个叫简的小女孩,因为她居然敢在食堂摔碎碗,甚至还狡辩说太饿了没站稳不小心的。

体罚之后是禁闭,我在小黑屋里撑着地直起身子,因伤不敢坐大动作,盘腿从送饭的小窗口向外看,看到简眼睛红红地想靠近时慌忙拼命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减少隐瞒贪污体罚等罪行的成本,原本应该上市区慈善小学的孤儿统一在孤儿院内部接受教育,坏处是教育得非常非常非常敷衍,好处是,我只要完成孤儿院刷脸,就默认算正常上小学。

但我还得回去到处想办法自学那些语言哲学文学等。

幸好中国数学难,英国数学放我这我都不屑多看。

呜呼哀哉,我感叹,本来想着这次刷脸尽量早到吃晚饭前就跑,结果午饭时间暴雷了。

本来,我的每周生活流程如下。

一三五上山学艺,二四去俱乐部练习射击,晚餐时间回庄园,晚餐后学习,单周周六日骚扰格林德沃,双周周六日去孤儿院刷脸。

就因为孤儿院,我经常推迟返回时间。

午饭暴雷属于一般现象,最常见现象是:坦恩喝酒→坦恩喝醉→坦恩发酒疯打人→我出去防止她抓别的小孩。

放在第○人格里我高低得封个溜鬼位。

莫名体罚倒不会影响太多,重要的是,为了保持自己的威信,坦恩打了人就必须关禁闭,久而久之成了“习俗”,护工会直接骂我不听话什么的把她丢进小黑屋,然后我就不得不等他们放她出来再走。

小黑屋和外界连接的通道很少,只有最多能塞进手臂的送饭口、锁的紧紧的大门和只有培根能通过的通风口,我合理离开的方式只有两个,熬到第二天中午左右被自然放出,别人偷钥匙把她放走并想办法让坦恩不追究,两者都不太可能,于是我被迫推迟离开时间。

离开后,我就会开始走流程:问候一下坦恩全家的祖宗十八代,发誓自己再在计划外去自己就是狗,舒服地晒太阳声称自己终于活了,想起除了我唯一的华裔、甚至和我同龄的天定缘分小女孩宋凛/红头发绿眼睛长相不像性别不同但好歹有这个配色的男孩迈克尔/和院长的狗腿子能打三百场的强大姑娘露西/……,最后决定,汪汪。

我说服自己:“至少带一些吃的谎称从坦恩那偷的,分给孤儿院的小白菜们,是不是?虽然节假日期间恒不去孤儿院也能攒齐三十天,但我去可以减少饿死病死的人,还能带他们偷偷庆祝呢,那个破地方待久了会疯吧,身心健康都和我有关啊。”

所以我接着去,给他们分食物,鼓励他们记住自己的生日或者设定一个,建议不知道生日的孩子设定在别人不过生日的日子,这样他们能有更多天有借口庆祝,然后我会带来一些对他们来说不太容易弄到的美食,他们一起庆祝。

也不是所有小孩都和我关系好的,坦恩有个狗腿子叫韦克·格林,是个比我大三岁的男孩,曾经不止一次破坏庆祝活动,甚至能撺掇坦恩关禁闭,主要针对对象就是我这个一直和他对这干的家伙。我用植物狠狠地吓唬了他一下。他从此看到我就绕道,如果碰巧发现我偷偷举办庆祝活动,甚至看到他出现都一点都不惊慌不躲藏,他的小脸能憋紫。

“我就是新一代黑魔王幼崽。”我确信,“比上一代黑魔王好多了,看,我统治孤儿院可是用爱,只有对少数刺头才用武力。”

只是这些事都会被时间冲淡,随着坦恩纪元的结束,成为不重要的水痕。

很久之后,我认为,比起她花了五次禁闭才吓破格林胆子等事迹,她的六岁生日反而是更重要的。

我有些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那天也要去孤儿院看看。因为觉得孩子们也会给她庆祝?我没告诉过别人自己的生日呀。抱着什么大赦天下的戏谑心理?谁在大喜的日子去触霉头。因为自己高兴所以想让孩子们今天高兴高兴?或许有道理。

或者,就是冥冥之中,一个声音告诉我——让我决心摧毁坦恩统治的星星之火,诞生了!

——上面内句中二发言不是我说的。

我过六岁生日那天,孤儿院来了个孕妇,生下一个女婴,满眼爱意与哀伤地取名加布莉拉·康纳,随后匆匆逝去。

短短几行字,这位母亲在我的世界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漂亮的女婴,金色长直发,绿色眼睛,酣睡在我怀里。

当天为什么就这么巧,碰巧护工萨特请假一天,碰巧我突然就想来,碰巧我在他们有些忙乱时路过产房,碰巧他们看到我,想起我至少喜欢孩子并且细心,把我抓进产房端盆递水。

也因为这个,赫卡蒂·叛逆女孩·绝对上绞刑架的天生坏种·还有一串我背不下来的称号·辛克莱尔的细心被坦恩发现,她温柔地让我滚去替今天请假的萨特护工照顾一天婴儿,死一个要我半条命。

“这绝对是她给我定制的绞刑架。”我翻着白眼嘀嘀咕咕,“这点奶粉都不够养活一半婴儿。好好好我要求高,我说那是白白胖胖的富贵婴儿,让他们活着就不错了,对不对?”

加布莉拉啊啊了两声,我再次试试奶瓶温度,终于小心地喂给她。小婴儿吃饱后,就渐渐睡着了。

真是不知愁的样子。你不知道你出生在这个地方有多么不幸。

我轻轻摇晃着婴儿,很久之后回想起来,也不确定,这是不是那场燎原大火的源头火星。

或许不是,火星是宋凛,是露西,是迈克尔,是死去的克拉斯,是很多很多孩子。

总之,我七岁,坦恩正式走向末路。

那天,挎包里面只有洋葱收纳盒,加上一盆花:结出我的向日葵,图吉利。

“这是你的银牌,孩子,已经很厉害了。”负责人蹲下拍拍我的肩,“去和你家人报喜去吧!”

我露出骄傲的笑容,将这场省级射击比赛的奖牌小心地放入挎包。

说到家人,我第一个想起的是格林德沃,但这件事向黑巫师报喜好像有点怪,随后是詹姆和莉莉,这也是巫师,并且我同时想起的,是孤儿院的大部分孩子。

都不合适,是吧?不,有合适的,不记事的婴儿。

加布莉拉·康纳,和我同一天生日,由我参与接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于是我出现在婴儿房间,抱着加布莉拉离开房间转转,并拿出奖牌在加布莉拉面前摇晃着逗她。

嘶嘶的危险声音靠近,浓烈的黑烟紧随其后,炽热的温度使人注目,将跳动的火焰投射到视网膜之上。

救人不是需要人指挥的任务,而是一种本能。

我将手提包顺手一甩,扔进加布莉拉怀中,又紧紧用双手抱住两者,保证没一个会掉下去。

不能用洋葱。我冷静地想。洋葱只能带走一个人和这个人带着的死物,如果我传送走,加布莉拉会直接掉在大火马上烧过来的地上。在这段思绪的开始,我就不停地奔跑着,庆幸地看到楼梯在前方,下面似乎勉强能走。

火焰追逐我的手臂,火焰撩动我的衣角,火焰舔食我的后背,我带着莉拉冲向门前,越来越近,越来越——

“砰!”

火。

烟。

重物。

哭声。

眩晕。

我的腿……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醒着还是在脑海中幻想,我甚至不知道我真的向前挪动了还是只能停留在原地。直到滚烫的触感穿透婴儿哭声传达到大脑皮层,我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到了上方的窗户。

是的,没错——窗户!

我腾出右手,摇摇晃晃地扶着窗框站起来,仍是右手,一下又一下锤向玻璃,狠狠地用血肉将高温的利刃砸出蜘蛛网痕迹。

加布莉拉在我的怀里不动了,不出声了,好在她的身体还在颤抖,她的双手还有力气,我能感觉的她正将怀中的东西越抓越紧,左手紧紧抓着奖牌的络带,右臂紧紧环勒着那装了向日葵的手提包。

我将右臂护在额头,狠狠地撞向窗户。

玻璃碎了。

我抱紧加布莉拉,纵身一跃,将姿势调整成茧一样的样子,将金发绿眼的女孩护在怀中。

疼。

好疼。

有加布莉拉的哭声,有远处的尖叫声,有救护车的笛声。

在烧焦的气味与惊恐的叫声中,我蜷缩在地上,趁着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趁着这个机会,顺便把院长换了吧。

天凉了,坦恩该破产了。

正所谓,来都来了。

“辛克莱尔庄园。”我拿走加布莉拉怀中的奖牌和手提包,取出洋葱。

不确定这件事能不能凭空消失,所以我决定把手提包送回去,然后立刻回来,只在口袋里放上洋葱收纳盒和电池,他们只会觉得是小孩子收集的乱七八糟和唯一的积木。

加布莉拉果然还在躺着大哭,甚至没人注意到这。

所有人必须被送到医院,这是件好事,我有机会接触孤儿院外的人,于是能让外面的人帮我弄到摄像机这种取证工具。

詹姆和莉莉的身份是这里的一家小甜品店的店长,植物园那会儿只是帮几天,招到人了他们就回来接着开店了,那就让两个人中的一个生个病,布莱克本就这么一家医院,这样就能碰到孤儿们了,在大厅偶遇。

帮忙原因,正义感,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莉莉的身份是亚裔,变形术用的脸都是仿照我长大样子的,很外向,所以对偶遇的我好奇搭话,发现了这件事。

“您放心,有好心人捐助了医疗费,这些孩子都能得到最好的治疗,那个棕头发女孩眼睛能保住,那个短发亚裔也可以排除截肢的选项。”我路过讨论我病情的医生,在心里感叹一句自己拿小金库托付詹莉匿名捐钱的先见之明,小心翼翼地进入厕所,立刻传送到祂给詹莉安排的住处,快速告诉他们计划。

我必须以正常人能做到的方式处理,让两个知情巫师用混淆咒是最后的办法,因为这件事有可能流传度不低,总不能给全世界施咒。

“摄像机,三部吧,再弄一根长长的杆子,晚上偷渡进孤儿院,我知道一个死角,我会藏,啊总之你们准备东西就够了。”

藏在坦恩经常打人的地方,直接开启录像,告诉宋凛千万在今晚九点去禁闭室门口秘密探望自己,告诉露西千万在今晚八点去禁闭室门口秘密探望自己。

她们每个人只会得到一个摄像机位置,而且在我被关禁闭前,她们都不会知道我居然有这么个大计划,知道后也不会知道别人也得到了这个任务。

这样,在禁闭结束前院长发现摄像机导致我出来扑空的概率降低,两人中的一人叛变甚至两人都叛变(也可能是不小心泄密)也有后手,更缜密的部分,我想不出来了。

唯一受伤的只有我的身体。我不知道院长当天会不会喝酒,所以只好吃晚饭时顺着疼痛不小心摔倒,“不小心”摔碎个碗,让自己挨打。

这比院长酗酒冲上前更惨,更何况我还是惯犯,禁闭时间更长,还要饿几顿。

这些,都被摄像机完美地录了下来。

宋凛和露西也同样靠谱,八点开始就等在墙边的詹姆和莉莉收到了两部摄像机。

最后一步,看着坦恩带着手铐被押走。

宋凛和露西一左一右抱紧了我的手臂。坦恩恶狠狠地瞪我,我微笑着和她对视。

我谨慎了这么多年,不确定坦恩都向谁行过贿,不确定坦恩会不会迅速毁灭证据,不确定坦恩……好像必须要像读书一样把她的全部弱点完完整整读一遍,不然就没有半点把握成功打败他,就不能轻易撕破脸。

又或者这只是我拖延的借口,说了没有绝对的把握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躲在后方,等到十一岁生日一过,再也不见,最多回来送点食物,用最小的成本获得救世主的心理体验。

所以,为什么连一个个快要饿死的孤儿都不能阻止我拖延呢?

或者,为什么拖延了这么久,我却没有坚持视而不见到底呢?

不重要啦。

事实是,我拖延躲藏了很久,但现在站出来向她宣战,并迅速地大获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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