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2月

城堡外的风雪还在增大，西里斯因为那一番闹腾被庞芙蕾夫人赶回了格兰芬多休息室，他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焦躁的盯着休息室的壁画。

“你还是先开始写你的论文吧，布莱克。”被麦格教授喊来看着他的格兰芬多级长对他说，“教授下午可能会过来看看你。”他语带威胁。

可是布莱克不为所动，他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依旧盯着壁画框。

“波特他们今天不会回来了。”格兰芬多的级长忍不住对布莱克说，“雪下得太大了，中午过后，就连猫头鹰都没法儿出去送信了。”

布莱克看着他。他还想说些什么，壁画框却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黑色的脑袋从画框的缝隙中探进来。

“詹姆！”西里斯从沙发上跳起来向好友冲过去。

“嘿，伙计！”詹姆的声音听上去很惊讶，“我以为你会在医务室！——来搭把手。”他说着让开身，跟在他后面的莉莉正费劲儿的把一个双颊赤红的女孩子搬进休息室里，看那样子，是玛丽·温普尔。

“她一个人冒着风雪跑到霍格莫得，他说你被斯内普打得进了医务室，还说斯内普追着你进了医务室。”詹姆这么说的时候哈哈大笑，“老天，看来是有什么误会，我和彼得打赌来着，就说你不会被那个哭鼻子的家伙揍得满地找牙！”他重重拍了一把西里斯的肩膀。

“这不好笑。”莉莉皱眉看着詹姆，转而又看向西里斯，“玛丽很担心你，她跑到霍格莫得的时候都被雪给淋湿了，我想她是太着急了，我得帮她换身衣服再送她去医务室那儿。”

西里斯急切的想和詹姆说些什么，但他闻言还是看向被莉莉架在肩上的女孩子，对方潮红的脸颊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正满怀希冀的看着他。

“玛丽，谢谢。”西里斯对她说，“希望你不会有问题。”

少女的脸更红了，她咳嗽一声被莉莉带着走上了去往女生寝室的楼梯。

等到两个女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西里斯立刻就把发生在医务室的事和詹姆说了。詹姆他们三个围在壁炉边倒着靴子里的雪，闻言惊讶地瞪着西里斯。

“别开玩笑了，西里斯！鼻涕精和我们一样，他还没成年呢？伏地魔要这种人干嘛？给他刷鞋子吗？”詹姆皱眉站在壁炉前，一边烤着火一边猜测西里斯或许是看错了。

“千真万确！”西里斯着急的走上前盯着詹姆的眼睛，“我在贝拉的手上看见过那个标记！她向我们炫耀来着！她说那是获得伏地魔认可的证明！她说过，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能拥有那个记号！”

“他就像是给自己的家畜盖章一样在他们身上烙印！”西里斯脸色苍白，“我得立刻回去看看雷古勒斯！”他说，“既然他在斯内普的身上烙印了，那他也会给雷古勒斯留下那个标记的！”

詹姆握着西里斯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别这么惊慌，西里斯，冷静点儿。雷古勒斯还是个孩子，伏地魔是不会在他这样的小孩子身上刻印的。”

“再说了，不过是个纹身罢了，就算一时糊涂，只要把它去掉就行了。”詹姆语带宽慰。

“你不明白！”西里斯瞪着詹姆，“那个标记一定能做些什么！贝拉给我们看的时候，我看见那上面的蛇头动了！”

“……蛇头？”詹姆他们几个一起问道。

西里斯向他们描述了标记的大概轮廓，几个好友的脸上都显露出嫌恶的表情。“真恶心。”詹姆说，“亏他们真愿意带着这么个东西四处晃荡。”

片刻后，詹姆对西里斯说，“我会给我家里写封信的，让他们替你去布莱克家看看，我会让他们记得重点关照一下雷古勒斯。”

西里斯没有回应，但他也知道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卢平问他，“你上次回家的时候有看过雷古勒斯的手臂吗？”

‘上次？’西里斯想着，上次回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而那个时候，他还在返校日和弟弟大吵一架。雷古勒斯第一次皱眉和他大声争吵，过去，他向来是个腼腆羞涩的好孩子。每次都会在哥哥恶作剧的时候企图阻止他。

西里斯越发担忧起家里的弟弟。

“……我应该回去的。”西里斯喃喃地说，“圣诞的时候，雷古勒斯给我写过信……”可他却开开心心地跑去了波特家，好像去度假。

詹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别想了，西里斯。”卢平皱眉看着他的脸，“这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想过，伏地魔还会对没成年的孩子烙刻印。这太不公平了。”

‘可是我应该想到的。’西里斯在心里反驳他，‘我明知道那家伙就喜欢给年幼的孩子们灌输一些奇怪的想法，就像他曾经对我做过的一样。’

‘可我依然和雷古勒斯为此争吵，甚至没有和他好好说过话。’

‘我不是一个好兄弟……’

“……你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莉莉吗？”詹姆犹豫一会儿低声和好友们说道。

西里斯看着他，他想说，当然得立刻告诉莉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立刻说出口。

“当然要告诉莉莉。”卢平先开口了，“这很危险，莉莉应该知道。”

“事实上，不仅是莉莉，我认为还应该告诉教授他们。”卢平总是这么考虑周全。

“不行。”西里斯却反对，“不能告诉教授。”他发现几个好友都狐疑的看着他。詹姆仔细审视着他，等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至少让我先看看雷古勒斯吧。”西里斯低头说。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医务室中斯内普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他还太小了，也许他甚至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西里斯低声说，像是想说服自己一般。

卢平和詹姆诧异地对视一眼。彼得倒是很赞同西里斯的看法。

“没错儿！”他的嗓音又尖又细，“还是先告诉莉莉吧！不应该太快把这件事给宣扬出去！”

“告诉我什么？”莉莉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她皱眉看着公共休息室中地几个人。

“今天的雪可真大。”从长廊向地窖走去的时候，加尔达看着窗外的雪景感叹了一声。

“你觉得卢修斯今天还会来找你吗？”她问纳西莎。

纳西莎跟在加尔达的身边，神色淡然。她闻言看了一眼窗外的雪，淡淡说道，“不知道。或许不会。”

加尔达做了个鬼脸。

“我觉得会！”她小声对被她抱在怀里的斯内普说，就好像在分享什么小秘密。斯内普低着头，双颊染上一抹红晕。

但是加尔达猜对了。

当他们回到地窖的时候，立刻就有一个五年级的学生跑过来告诉纳西莎，卢修斯正在城堡门口的那个小道上等她——负责传话的这名学生已经在休息室里等了她们一个小时了。

纳西莎在加尔达促狭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加尔达看着她步履匆忙的爬出地窖，抱着斯内普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嗤嗤”笑起来。

公共休息室里剩下的几个学生都在偷看加尔达，她的脸在昏暗的地窖中看起来仿佛一轮明月，让人情不自禁的去凝视。但这其中不包括斯内普，他挣扎着想从加尔达的怀里溜出去，周遭的视线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你和卢修斯的关系很好吧，西弗勒斯？”加尔达抓住他的腰，把他放在自己的腿上，抱着他坐在壁炉前烤火。

斯内普沉默地点点头。

“唔嗯，可是你却不喊他的名字？”加尔达摸着斯内普的头，然后瘪嘴把那只手放在斯内普的肩上擦了擦。

斯内普迷茫的看着加尔达，他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

“卢修斯不准你喊他的名字吗？”加尔达又问，“他有欺负你吗？比如说让你跑腿什么的？”

斯内普缓缓地摇头。

“你应该喊他的名字。”加尔达肯定的说，“朋友之间没人会像你那么称呼对方，你喊你的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吗？”

斯内普没有吭声。他想起里德尔曽对他说过，允许他称呼他的“那个名字”。

“人们会因为称谓而改变态度。”加尔达微笑着说，“你可以尝试用更亲密的方式来称呼你的朋友，这会让他们觉得和你更加联系紧密。”

斯内普看着加尔达。他又想到里德尔的那个微笑。

‘你可以称呼我为伏地魔，西弗。我允许你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我。’记忆中俊秀的男巫用含笑的红色双眸凝视着他。

加尔达已经转变了话题，她在询问斯内普的炼金术成绩如何，蓝色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两个月芽。

斯内普看着她，想到她曾经在城堡前的草地上说过的那番话。他想到那些每次一提起里德尔就总是讳莫如深的同学们。去年，休息室中地大家还会满脸尊崇的称呼他为“里德尔先生”，但是今年开学后，斯内普发现大家总是用“他”或者“那位大人”来代指里德尔。

他会希望大家亲昵的喊着他的名字吗？斯内普想。

里德尔含笑的双眸在他脑海中闪过。不知为何，斯内普隐约觉得加尔达说得不对。他直觉的认为，直呼他的名字以示亲昵，一定是个糟糕的注意。

但是斯内普没有反驳加尔达，他静静地听着，直到加尔达终于说累了，把他放在通往男生寝室的楼梯上。

“好了，西弗。你该回去换件衣服了！”加尔达冲他挤挤眼镜，捏了一下他的左脸。

被她捏过的地方并不痛，还有一点痒。斯内普看着她，慢慢地点点头，转身往寝室走了。他的手和脚都被炉火烤得温热，就算是赤足走在楼梯上也不觉得寒冷。斯内普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室，发现加尔达还站在楼梯前看着他，他回头的时候，加尔达冲他露出一个笑脸。

寝室里很安静，斯内普走进去的时候伊文斯正躺在床上玩指尖魁地奇，看见他进来后打了个招呼。

“我以为你真的要留在那里一整天。”伊文斯打了个哈欠，“看样子是纳西莎去把你带回来的了。”

斯内普顿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伊文斯侧躺在床上，看着斯内普走到床边去换衣服，他这才发现斯内普的身上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外袍。“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伊文斯皱眉问。

斯内普脱下加尔达给他披上的外袍折叠整齐，准备清理过后再还给她，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仅剩下的袍子穿上，脸色阴沉地盯着自己的衣柜——原本是衣柜，但现在已经被他堆满了书本，只有几件数得出来的衣服被塞在角落。

早就习惯了室友的沉默寡言，伊文斯没有再追问。但是斯内普一脸沉闷的盯着柜子还是让他有些好奇，他从床上跳下来，走到斯内普身后顺着他的视线往里看。伊文斯比斯内普矮了半个头，对方恰好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什么也没看见，于是他踮着脚在斯内普身后挪动着。

斯内普没有发现身后的这个“偷窥狂”，他抿嘴关上了柜门，动作略显粗暴，胳膊肘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斯内普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一声痛呼，他转身时就看见伊文斯正蹲在自己身后不到半步远的地方捂着鼻子流眼泪。

被打中鼻子实在是太疼了，尤其斯内普的胳膊肘正中红心。伊文斯疼得说不出话，眼泪不受控制的从他的眼睛里冒出来。他感到斯内普似乎正慌乱的看着他，于是伊文斯强忍着疼痛抬头，想说句“没关系”。但是斯内普比他更快一步。

“抱歉。”斯内普手足无措的说，“你还好吗？”斯内普硬着头皮，不太熟练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伊文斯？”

伊文斯僵住了。

鼻子还在传来尖锐的痛感，但是伊文斯却忍不住想笑。

“没关系，西弗。”伊文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对室友说，“这点儿事儿不过是小意思。”

眼泪还在打转儿，伊文斯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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