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最好尽早办成,因为在辛西娅印象中,闲得没事就看活点地图几乎算得上哈利的一大爱好。这方面韦斯莱双胞胎恰恰相反,他们在拿到地图的头两年就玩腻了,因此才会对罗恩和一个名叫彼得·佩迪鲁的人睡了三年的事毫无察觉。
“哈利,”她一边盘算,一边叫住他,“能借你的旧课本看一下吗?你知道的,我可能不得不开始自学低年级课程……”
“当然,”哈利马上说,“这就回寝室给你找。”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的陈设看起来又旧又破,却异常舒服,壁炉里升腾的火焰让每个经过的人都暖融融的。有两条螺旋楼梯分别通往男女生宿舍,女生可以进男生宿舍,男生却不能进女生的。
她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男生宿舍,闷着头回忆原著剧情: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哪些剧情能让她有机可乘?
可惜她早就把五年级剧情忘光了,只记得蛇脸男一整年都在勾引哈利,粉□□一整年都在虐待哈利,老凤凰一整年都在疏远哈利,铁三角为了反抗粉□□而成立D.A.,最后带着D.A.杀入魔法部,害死了大狗子。
啊对了,哈利·波特一整年都在思考秋·张,这该死的青涩初恋。
已经有人先一步返回了宿舍,是哈利的另外两个室友,刚才在长桌上他们都自我介绍过,但辛西娅对他们唯一的印象就是西莫·不管干什么都会爆炸·斐尼甘,以及迪安·和金妮接吻让哈利差点气炸·托马斯。
迪安看到辛西娅跟在哈利身后,不由得“wow”了一声,脸上明晃晃摆着一句话:干得漂亮兄弟,第一晚就把转校生带回了宿舍。
不过哈利没听懂,他蹲下来开始检查自己的柜子,试图从一堆杂物里找出头几年的旧书。当辛西娅看到他几乎将半个身子塞进那个小方柜的时候,就意识到活点地图显然不会在这种堆满杂物的地方。
她将目光移向哈利还没打开的行李箱。
这时,旁边一直背对着他们的西莫突然来了一句:“我妈妈本来不想让我回霍格沃茨。 ”
“什么?为什么?”哈利震惊地问,几乎有一种全然不妙的预感。
“呃,可能是,因为你吧。”
辛西娅感觉,西莫提起这个话题只是为了问清楚,三强争霸赛最后一关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哈利会抓着塞德里克的尸体回来,为什么之后不久邓布利多就宣布伏地魔回归了。上学期结束得太匆忙,哈利并没有来得及好好解释一切,再加上《预言家日报》近两个月不遗余力的编排,致使包括西莫母亲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他脑袋坏了。西莫看上去大致偏向他母亲,但仍然愿意听听哈利的解释。
可惜他的开头太坏了,哈利马上就停止了帮辛西娅找书的举动,站起来大发雷霆。而西莫以为他在侮辱他母亲,他们就这样针锋相对了起来。
好机会,辛西娅默默退后,给自己施了一个忽略咒。
哈利的行李箱就在脚边,她的手指轻轻一动,行李箱锁扣弹开,一声细微的“咔哒”消失在男生宿舍爆发的争吵里。她用口型念道:“Accio。”
活点地图飞到了她手里。
有一瞬间,她萌生了就这么不管不顾把这玩意儿偷走的念头,毕竟谁会不想拥有活点地图呢?
不过,她最终没有这么做。
她仍站在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角落里,目光“焦急”地望着起冲突的两个男孩,背在身后的手却紧紧捏着一张空白羊皮纸。
杖尖探出袖口,伴随着低不可察的轻语。
“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Confundo!”
辛西娅低头偷瞄一眼,确信地图上“梅林·安布罗修斯”的字眼已经变成了“怀特”,她宣布“恶作剧完毕”,用漂浮咒将它塞回了行李箱。
这时候哈利已经开始拿魔杖指向西莫,后者也不甘示弱地抡起拳头。她实在不记得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了,但她怀疑哈利绝对能干出和舍友在寝室互相发射恶咒之类的事。
其实这事和辛西娅根本无关,按她的脾性本该冷眼旁观,但是两秒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解除忽略咒,冲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停!你们都冷静些。”
骤然插入的第三者让在场人均有些无所适从,场面瞬间凝滞。
“斐尼甘,哈利没有侮辱你妈妈的意思,他只是太生气了。哈利,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所说的一切,好吗?”
哈利一愣,“你相信我?”
“绝对的,百分百。难道你看不出我的态度吗?但你得给别人一点接受的时间。”
“可是……”哈利无法不去想,连一个刚认识的人都愿意相信自己,他和西莫可是做了五年舍友,他还见过西莫的妈妈!一个慈祥的、对他很好的老妇人……
辛西娅安抚得了哈利,却镇压不了西莫,后者看上去还是不服,幸好这时,一个人出现救了场。
罗恩终于回到寝室,了解清楚状况后,便立刻表明态度,逼迪安和纳威都表了态。西莫意识到自己在这间屋子里并没有支持者,只好闭嘴了。
其他人闷声上床,而辛西娅扯着哈利的袖子将他拉了出来。
“来这儿。”他们找到一处僻静的小露台,站在夏夜的晚风里。
“你想说什么?难道也想问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行啊,那天……”哈利近乎沮丧地说。
辛西娅轻轻打断:“嘿,用不着,我不想像个勺子一样挖你。”
这话从某种程度上贴近了哈利对于那些追问的感受,他沉默下来。
辛西娅说:“我不了解那天晚上的细节,但我明白它的意义。哈利,他们以为你在编鬼话炫耀自己,却没意识到你面对的是什么,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你目睹死亡,和死亡擦肩而过。”
哈利几乎产生了一种使用门钥匙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她给勾住了,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关心那些事给他造成的伤害和恐惧,而不是关心伏地魔或其他乱七八糟。就连赫敏和罗恩都不能完全理解,邓布利多或许理解,但他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话了。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你相信我?连西莫都……”
辛西娅一时哑口,总不能说自己提前知道剧情。
那么,假如她不知道剧情的话,现在会相信哈利吗?
恐怕还是会的。
她张口,本想说“因为你是好人”之类的,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某种印象从她的记忆深处翻涌出来,那是她看完整个七部曲之后,对哈利·波特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时隔多年,她也不知这种印象对或不对,是否已经模糊或者扭曲了,但她就是觉得——
哈利有些承受不了夸奖。
每当有人夸他的时候,他当然也会感到高兴和飘飘然,但很快,他就会被惶恐占领。他下意识拒绝那种夸奖,总觉得是他们搞错了,他们口中那个优秀的家伙不是他。他配不上。
哈利·波特是个不配得感很重的情绪动物。所以刚才她安抚他时,没有讲任何道理,而是直接表达信任。
片刻后,她笑道:“因为我不恐惧,所以能保持理性。那些人,只要他们愿意放下恐惧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你完全不是那种撒谎的人,也绝没有撒谎的必要。”
“你不怕伏地魔?”
“我不怕他。”辛西娅的声音,被风吹得轻飘飘的。
哈利听到她的声音,像夏夜的小萤子一样奇妙与发光:“害怕伏地魔就是害怕死亡。可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在世上举目无亲,也没有目标和方向,不知道将来该干点什么。有时候我会想,死和睡着了应当没什么两样。要是能选择死法,我很愿意中一发索命咒,因为我所知道的任何一种死法,都比索命咒痛苦得多。”
她很真诚地望着月亮,望着风,望着沉睡的城堡与群山。她没完全说实话,但她完全没说谎。
沉默了很久,哈利说:“我懂。”
“你懂吗?”
“和世界没有连结的感觉,我懂。”他平平无奇地叙述着。
“霍格沃茨拯救了我,罗恩和赫敏,他们拯救了我。”
继而又是很久的沉默。
“也许从某种程度上,他们口中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那个圣人波特所背负的责任,也拯救了我。保护别人让我产生……价值感。”
他越说,越感到不可思议,因为直到说出这番话之前,这种观点从未在他脑海中清晰显现过。
而现在,他竟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将那些从未明晰的直觉性概念组织成了语言,倾诉给一个刚刚认识的女孩。
“哈利……”
辛西娅望进他平静犹如翠湖的眼眸,有些晕头转向。晚风环绕着他们,将长袍、眼神与发丝温和地糅进来。她好像融化在了风中,而风在涌动。
“谢谢你懂。”
她没想到,原本是将救世主拉出来安抚他的情绪,却把自己给安抚了。
他们又在露台上享受了一会儿夜风,期间什么也没说。
“回去吧。”直到哈利轻柔开口。
“哈利。”辛西娅走在身后,叫住他,哈利转身驻足。
“其实我想让你知道……”她迟疑着说,“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No judgement,no purpose,whenever,wherever。”她这么说。
感受到一丝不自在,她耸了耸肩,“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
哈利笑着说:“I will。”
第五部的哈利非常需要这种“毫无评判,毫无目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的倾听,还有某个人真诚的理解和共情,而辛西娅真的能做到
此时她仍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观察哈利
当然,带有一丁点微妙的迷妹心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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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谢谢你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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