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对角巷2

“欢迎来到——对角巷!”海格转过身,张开巨大的双臂,洪亮的声音充满了自豪,脸上是纯粹的、孩子般的喜悦。

尤娜和西弗勒斯站在拱道的入口,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夺去了呼吸。雨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街道尽头,古灵阁巫师银行那幢高耸入云、闪烁着冰冷白光的希腊式建筑如同巨人的宫殿,俯视着众生。狭窄的街道上人流如织,穿着各色长袍、戴着尖顶帽的巫师们行色匆匆,或悠闲漫步。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坩埚店门口堆叠着闪闪发光的铜锅;魔法宠物店的橱窗里,猫头鹰眨着圆溜溜的大眼,色彩斑斓的鹦鹉梳理着羽毛,一只姜黄色的猫正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魁地奇精品店里,光轮系列扫帚的模型在灯光下流转着迷人的光泽;还有飘着诱人甜香的冰淇淋店、堆满巨大猫头鹰笼子的商店、橱窗里展示着会咬人帽子的诡异店铺……每一个橱窗都像一个奇妙的梦境入口,深深攫住了两个孩子的目光。

然而,刚刚在破釜酒吧经历的羞辱和父亲苍白的脸,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尤娜的心头,让这份本该纯粹的惊喜蒙上了一层阴翳。她眼中的兴奋光芒黯淡了些许,小嘴微微抿着。西弗勒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侧头看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轻轻覆上了尤娜的头顶。菲利普蹲下身,平视着女儿的眼睛。他湛蓝的眸子里没有了刚才的冰冷和痛苦,只剩下如常的温和与包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嘿,我的小女巫,”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阳光烘烤过的面包,“别让那些……不重要的噪音,影响了你的好心情。都过去了。看看眼前,这才是属于你的世界。”他轻轻揉了揉尤娜的头发,指尖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开心点,好吗?爸爸没事。”

父亲掌心的温度,像一道微弱的暖流,缓缓注入尤娜冰冷的心湖。她看着父亲努力维持的笑容,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些不快暂时压下,对着菲利普露出一个重新焕发光彩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嗯!”是的,不能被那种人渣破坏心情!她可是要去买魔杖了!

“海格先生,”尤娜重新振作精神,转头看向身旁如同守护神般的巨人,声音里带着一丝初入宝地的茫然和跃跃欲试,“我们要先去买什么呢?”她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店铺间流连,感觉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海格低下头,看着小姑娘重新亮起来的眼睛,嘴角咧开一个巨大的、带着胡须的笑容。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极其轻柔地再次揉了揉尤娜的头顶(似乎对这个动作情有独钟):“叫我海格就好啦,小尤娜!咱们得先去那儿——”他用那根巨大的手指指向街道尽头那座白色的宏伟建筑,“古灵阁!去把你们的麻瓜钱换成金灿灿的加隆、银光闪闪的西可和叮当作响的纳特!不然,咱们可买不了清单上那些宝贝哟!”

四人一同踏入了古灵阁那高耸、冰冷、带着金属气息的青铜大门。内部的光线比外面更加昏暗,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却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寒意。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许多忙碌的身影——那是一些尤娜从未见过的生物!他们个头矮小,皮肤皱巴巴像风干的皮革,尖尖的长鼻子几乎能戳到下巴,长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正飞快地拨弄着堆成小山的金币、银币,或是用羽毛笔在厚厚的账本上书写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他们有着巨大的、蝙蝠般的尖耳朵,眼睛像灯泡一样凸出,闪烁着精明、冷漠、甚至可以说是贪婪的光芒。

尤娜的眼睛瞬间睁得更大了,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她下意识地靠近西弗勒斯,用气声惊叹道:“西弗,快看!这些……就是古灵阁的妖精?天呐,他们看起来……好像童话故事里守着宝藏的矮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像矮人那么友好?”她歪着头,打量着其中一个正用放大镜仔细检查一枚金加隆的妖精,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发现新物种般的新奇。

西弗勒斯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尤娜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同样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你太天真了”的告诫口吻:“我建议你立刻修正你那过于乐观的审美。古灵阁的妖精和童话里善良的矮人完全是两个物种。他们,”他瞥了一眼那些忙碌的、眼神锐利如刀的妖精,声音冷了几分,“是出了名的贪婪、精明、锱铢必较,而且脾气暴躁,极度看重契约和金钱。千万别被他们的外表迷惑,也绝对不要试图挑战他们对金库的所有权。相信我,他们一点都不‘友好’。”

尤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目光依旧像被磁石吸引一样,黏在那些动作敏捷、神情专注的妖精身上,充满了探索的**。直到菲利普和海格走到一个空闲的柜台前,开始与柜台后那个戴着金丝夹鼻眼镜、看起来地位更高的妖精交涉,用麻瓜货币兑换巫师钱币,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好奇地看着父亲将一叠厚厚的英镑递进去,然后换回一个沉甸甸、发出悦耳金属碰撞声的小皮袋。

菲利普将装满金加隆、银西可和青铜纳特的钱袋郑重地交给尤娜。那沉甸甸的分量落在掌心,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和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冲散了尤娜心头最后一丝阴霾。她眉开眼笑,像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小心翼翼地将钱袋收进自己外套内侧的口袋里,还宝贝似的拍了拍。

走出古灵阁冰冷的大厅,重新回到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鹅卵石街道上,尤娜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她迫不及待地掏出购物清单,目光在上面飞快扫过,然后兴奋地抬起头:“我想先去买魔杖!”尤娜抱着那袋沉甸甸的金加隆,小脸上终于重新焕发出光彩,眉开眼笑,仿佛抱住了全世界,“然后去买长袍和书,最后再买坩埚和其他东西,还有宠物!西弗你觉得怎么样?”她兴奋地规划着。

西弗勒斯的目光被旁边一家橱窗里陈列着各种型号、材质坩埚的店铺吸引(帕特奇坩埚店),听到尤娜的话,他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我也……很想尽快拥有自己的魔杖。”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难以掩饰的渴望。

“好嘞!跟我来!”海格闻言,立刻迈开大步,像个熟悉地形的巨人向导,领着他们穿过熙攘的人群(人们纷纷为他的体型让路),拐过几个堆满奇怪魔法物品的摊位,最终停在了一间看起来极其狭小、破旧的店铺门前。店铺的橱窗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显得灰蒙蒙的,只能勉强看到里面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根魔杖。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了不少,但依旧能辨认出上面的字迹: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一股混合着陈年木材、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从门缝里幽幽飘出。

海格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他伸出大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叮铃——”一阵清脆悦耳、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铃铛声不知从店铺的哪个角落响起,打破了店内的沉寂。

“哇!西弗!快看!”尤娜一踏进店内,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窒息!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一条磨损严重、蒙着厚厚灰尘的长椅,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家具。取而代之的,是成千上万个狭长的、颜色深浅不一的盒子!它们从地面一直堆叠到几乎触碰到布满蛛网的天花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用魔杖构筑的迷宫墙壁,塞满了每一寸空间。昏暗的光线从唯一一扇积满污垢的高窗透进来,在飞舞的尘埃中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仿佛沉淀了几个世纪的灰尘气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强大魔法物品的微弱嗡鸣。

“下午好。”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某种穿透力的声音突然在堆积如山的魔杖盒后面响起。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阴影深处走了出来。那是一位极其清瘦的老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长袍,银白色的头发稀疏而蓬乱,像一团久未梳理的蛛网。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巨大、凸出,瞳孔是纯粹的银白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非人的、仿佛能看透灵魂的微光,如同两轮悬浮在迷雾中的冷月。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古老、神秘、近乎幽灵般的气息。

“下午好,先生。”尤娜连忙收敛起过于外露的好奇,礼貌地微微欠身问好,心脏却因为对方那奇异的眼神而微微加速跳动。

奥利凡德没有回应她的问候。他的目光在触及尤娜脸庞的瞬间,那双巨大的银白色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像一道无声的幽灵,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敏捷,几乎是“飘”到了尤娜面前,距离近得尤娜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混合着陈年木屑和干草药的味道。他那双冰冷的、如同月光石般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尤娜的脸,仿佛在确认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声音带着梦呓般的飘忽:“不可思议……简直和沙菲克小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还记得她的魔杖:梨木,独角兽毛,十一英寸,触感温润……”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尤娜的眉眼、鼻梁、嘴唇,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审视,“……若不是你的眼睛,是这独特的蓝绿色湖泊……还有这一头……”他伸出手指,似乎想碰触尤娜那头桀骜不驯的短发,但最终停在了半空,“……像被狂风吹拂过、充满野性的短发,我几乎要以为时光倒流,是普绪克·沙菲克小姐再次站在了我的面前。”

“奥利凡德先生,”尤娜的心脏因为“沙菲克”这个名字而莫名地加速跳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和她……真的这么像吗?”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开,仿佛触碰到了某个与自己相连的、未知的线头。

“我亲手售出的每一根魔杖,和它选择的每一位主人,我都记得。”奥利凡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银白色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尤娜脸上,“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你们的容貌,如同双生。”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在宣读一个古老的预言。

海格在一旁发出他那标志性的、如同闷雷滚动般的憨厚笑声,巨大的身躯震得旁边架子上的几个魔杖盒子都晃了晃:“哈哈!奥利凡德,你也这么觉得吧?我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也被她和沙菲克学姐的相似程度惊得差点把茶喷出来!不过她叫尤娜·斯塔克,”他指了指菲利普,“她爸爸是我旁边的这位史密斯先生。她和沙菲克学姐应该没什么关系,对吧,菲尔?”海格的话带着一种毫无心机的直率。

奥利凡德那双巨大的银白色眼睛缓缓转向菲利普,如同探照灯般在他脸上扫过。他没有理会海格,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本就神秘莫测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懂。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在吟诵一句古老的箴言:

“真实往往光着身子行走,因为衣服常常被谎言穿走……这句话,史密斯先生,想必您……有所耳闻吧?”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剥开菲利普平静表象下的所有伪装。

菲利普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脸色瞬间褪去一丝血色。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力掩饰的慌乱,但转瞬即逝。他用力吞咽了一下,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极其勉强的、近乎职业化的微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奥利凡德先生,您的博学令人钦佩。不过……请问现在能开始为这两个孩子挑选魔杖了吗?他们期待很久了。”他生硬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奥利凡德深深地看了菲利普一眼,那目光仿佛穿透了皮囊,看到了某些被竭力隐藏的东西。他没有再追问,只是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长的、带有银色刻度的卷尺,银白色的眼睛转向两个孩子:“那么,你们谁先来?”

“她先。”西弗勒斯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恶趣味。他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示意尤娜上前。尤娜瞪了他一眼,用眼神控诉: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但魔杖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深吸一口气,带着点英勇就义般的表情,大步走上前去。

“你用哪只手?”奥利凡德问。

“右手。”

“胳膊抬起来。好,就这样,别动……”奥利凡德开始用那根卷尺为尤娜测量。从肩头到指尖,从腕到肘,肩到地板,膝到腋窝,甚至还有两鼻孔之间的距离……卷尺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灵活地在空中飞舞。尤娜像个木偶般被摆弄着,新奇又有点不耐烦。

“每一根奥利凡德魔杖都蕴含着强大的魔法物质——它的杖芯。”奥利凡德一边在堆积如山的盒子中翻找,一边如同吟诵般解释,“独角兽毛、凤凰尾羽和龙的神经。每一根魔杖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没有两只完全相同的独角兽、龙或凤凰。当然,如果你使用了本该属于其他巫师的魔杖,就绝不可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他转过身,递过第一个盒子:“那么,斯塔克小姐,试试这个。岑木和独角兽毛,十一英寸,柔韧有弹性。”

尤娜接过光滑的魔杖,带着一丝紧张,轻轻一挥——

“噼啪!”几粒细小的金色火星从杖尖迸射出来,像微型的烟花,短暂地照亮了昏暗的店铺,随即熄灭。

“唔……不太契合。没关系,再试试这根。”奥利凡德毫不气馁,又递过一根,“赤杨木和龙的心弦,十又四分之三英寸,弹性很强。”

尤娜再次挥动——

“呼——!”一股强劲的气流猛地从杖尖喷涌而出!如同无形的巨手横扫而过,将旁边架子上的十几个魔杖盒“哗啦啦”地掀翻在地!

“对不起!我……”尤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不!不!不必道歉!非常有趣的反应!”奥利凡德的眼睛反而更亮了,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什么珍贵的实验现象,“这说明我们在接近……”

接下来的过程对尤娜的手臂来说堪称酷刑。一根又一根魔杖被递到她手中:冷杉木配凤凰羽毛,杖尖喷出一股冰冷的白气;胡桃木配龙神经,挥动时发出刺耳的嗡鸣;苹果木配独角兽毛,只在她手中懒洋洋地冒了点烟……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或大或小的魔法失控——打翻更多的盒子、让角落里一堆旧羊皮卷无风自燃(被奥利凡德迅速熄灭)、甚至让奥利凡德那头银发诡异地竖起来几秒。尤娜的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她气喘吁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感觉自己的右手快要报废了。她愤愤地扭头瞪向西弗勒斯,果然看到他嘴角那抹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幸灾乐祸的弧度!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挑剔的小客人,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在这儿找到属于你的那一位……”奥利凡德喃喃自语,银白色的眼睛在堆积如山的盒子间快速扫视,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须。突然,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猛地顿住!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哦!对了!梅林在上!我怎么把它给忘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敏捷地(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冲向店铺最深处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在积满厚厚灰尘的架子底层,费力地拖出一个看起来比其他盒子都要古旧、深褐色、没有任何标记的长条木盒。

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放在唯一还算干净的柜台上,吹去上面的浮尘,动作近乎虔诚地打开盒盖。一抹幽蓝的光泽瞬间从盒内流淌出来。

“哦,就是它了。”奥利凡德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叹息,他轻柔地取出里面的魔杖,递向尤娜,“来试试这个。它和你一样,非常、非常挑剔。在这里等待了太久,一直没有找到能唤醒它的主人。”

尤娜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这根魔杖与她之前尝试过的所有都截然不同。它的杖身呈现出一种深沉而华贵的深棕色,上面天然生长着流畅的、如同波浪般的螺旋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杖柄并非简单的圆润,而是被精妙地雕刻成一朵盛开的鸢尾花形状,花瓣的纹理清晰可见,细腻而优雅。最令人惊叹的是杖尾,镶嵌着一颗泪滴状的、深邃如星空的宝蓝色水晶,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的、仿佛有生命般的微光。整根魔杖透着一股古老而神秘的气息,美得惊心动魄。

尤娜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起来。它看起来……太贵重了。她捏了捏口袋里沉甸甸的金加隆袋子,手心有些出汗。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心情,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微凉的杖身。就在她握紧的刹那——

嗡!一股强烈的、奇异的暖流猛地从杖柄处爆发,如同温和的闪电,瞬间流窜过她的指尖、手臂,席卷全身!那感觉并非灼痛,而是一种深沉的、令人颤栗的契合感,仿佛身体里某个沉睡的开关被瞬间激活!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她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自然地轻轻一挥—

呼……咻……一道迷你的、旋转着的淡蓝色气流,如同一条温顺的小龙卷风,从杖尖优雅地盘旋而出。它没有像之前失控的魔法那样横冲直撞,而是在尤娜身前轻盈地舞动着,仿佛有灵性般绕着她纤细的手臂盘旋了两圈,带来一阵舒适的微风。最后,它调皮地飘到尤娜好奇伸出的掌心上方,像个顽皮的小精灵般旋转了几圈,然后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噗”的一声,化作点点细碎的蓝色光尘,消散在空气中。整个过程安静、优美,充满了掌控感。

尤娜怔怔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这根仿佛与自己血脉相连的魔杖,感受着那奇异的、如同呼吸般和谐的共鸣,喃喃道:“它……它好像……本来就该在这里……”她轻轻抚摸着杖身上温润的螺旋纹路,指尖下的鸢尾花浮雕带来清晰的触感,“像是……找到了失落的一部分。”

“哦……梅林啊……”奥利凡德倒抽一口凉气,银白色的眼睛瞪得如同满月,死死盯着尤娜和她手中的魔杖,脸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了然的狂喜。“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它竟然……承认了你……”他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根魔杖怎么了?”西弗勒斯冰冷的声音带着警惕和浓重的好奇响起。他走上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尤娜手中那根散发着幽蓝光泽的魔杖。

“我亲手制作的每一根魔杖,我都记得。”奥利凡德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悠远的调子,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尤娜身上,“但这根魔杖的两种核心材料……并非由我寻获。它是十一年前,应一位小姐的特殊委托定制而成。”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我倾尽心血将它制作完成,然而……它却并未选择那位小姐作为主人。那位小姐……非常失望,甚至愤怒地想要当场毁掉它。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如此……独特的造物被毁,便用一笔不菲的金加隆将它赎了回来。从那以后,它就沉睡在这个盒子里,成了无主之物。”他的目光扫过魔杖,“它的两种材料……非常、非常稀有,也是我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尝试这种组合。”

奥利凡德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尤娜脸上,带着深沉的探究:“十又四分之一英寸长,杖身——蛇木,杖芯——雷鸟的尾羽。”

“雷鸟?!”海格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美洲大陆最传奇的神奇动物!力量强大,能召唤风暴!和凤凰是近亲!”

奥利凡德微微颔首:“是的。以雷鸟尾羽为杖芯的魔杖极其难以驯服。它们通常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对巫师自身的魔法天赋和意志力要求极高。但一旦巫师与魔杖真正适应、心意相通,”他深深地看着尤娜,“它便能以惊人的速度施放出威力极其强大的魔法!更神奇的是,它似乎天然亲近风暴与雷电的力量,并能极大程度地引导巫师快速掌握无声施咒的至高技巧!”

“那……蛇木呢?”尤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蓝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奥利凡德,“杖身用蛇木……有什么特别的吗?”不仅是她,海格和西弗勒斯也屏住了呼吸。只有菲利普,当他看清这根魔杖独特的波浪纹路和鸢尾花雕刻时,本就苍白的脸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晃,他猛地背过身,假装去整理旁边架子上的盒子,但尤娜眼尖地看到他扶在架子上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手背上青筋毕露,掌心似乎已被冷汗浸透。

奥利凡德并未察觉菲利普的异样,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这根魔杖和它的新主人所吸引。他的目光落在深棕色的、带着天然波浪纹的杖身上,“而蛇木……这种木材本身就极为稀有且难以修剪成型,它蕴含着一种古老而强大的魔力亲和性,尤其是对……某些特定的魔法天赋。并且……

他银白色的眼睛闪烁着一种讲述古老秘辛的光芒:“能用蛇木作为杖身的巫师,在当今英国魔法史上,有明确记载的,只有一位——霍格沃茨伟大的创始人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他的魔杖杖芯据说取自蛇怪的角,是他亲手制作。”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神秘,“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是哪位小客人传出的流言——谁能得到这根蛇木魔杖的认可,谁就能成为斯莱特林学院未来的强者。这十一年来,不少出身古老纯血家族的孩子,带着家族的期望,慕名而来,尝试驯服它。”

奥利凡德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无奈的笑容:“可惜……它的脾气也如同它的力量一样强大而任性。每一次有客人挥动它,结果都……不太美妙。轻则杖尖爆出一道闪电,将我这小店里的部分魔杖炸得焦黑一片;重则……直接将那位勇敢的尝试者电得头发倒竖、满脸焦黑,狼狈不堪地逃出去。所以……”他看向尤娜,眼神复杂,“当它在你手中展现出如此……温和而驯服的姿态时,我才如此惊讶。”

“所以……你刚才给我这根魔杖,”尤娜恍然大悟,指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蓝绿色的眼睛瞪圆了,“是故意想看我变成爆炸头,然后顶着焦炭脸冲出去吗?”她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头发根根竖起、满脸黢黑的滑稽模样。

奥利凡德连忙摇头,银白色的胡须随之晃动,脸上露出一抹近乎顽皮的笑容:“噢,亲爱的斯塔克小姐,我可没有这么恶趣味。我只是……觉得你值得一试。毕竟,最终的选择权,永远在魔杖自己手中。”他看着尤娜一脸“信你才怪”的表情,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无比郑重,银白色的眼睛直视着尤娜,仿佛在进行某种交接仪式:“斯塔克小姐,它选择了你。这不仅仅是你得到了它,更是它认定你作为它的朋友,它的伙伴。请务必……好好地珍惜它。它在这里孤独地等待,已经太久了。”

尤娜低头,看着手中这根仿佛与她心意相通的蛇木魔杖,感受着那股奇异的暖流在杖身与掌心之间无声流转。那精致的鸢尾花雕刻,那深邃的宝蓝水晶,那温润的螺旋纹路……一切都那么契合。她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会的,奥利凡德先生。我会好好珍惜它。”

“疯狂的戈尔工啊!”海格在一旁发出惊叹的嘟囔,他那张毛茸茸的大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毕竟“蛇木”和“斯莱特林”的标签在崇尚勇敢的格兰芬多看来并非什么好兆头。但他看着尤娜那张充满朝气和坚定的笑脸,最终还是咧开嘴,露出真诚的笑容,伸出巨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尤娜的肩膀(这次力道控制得极好):“好孩子!拿到一根了不得的魔杖!恭喜你!”

“我也觉得……很神奇。”尤娜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但眼中充满了自豪,“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它……能选择你……真是……太好了……”菲利普不知何时已转过身,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忧虑。他湛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尤娜手中的魔杖,那眼神交织着欣慰、释然、一丝如释重负,以及……更深沉的、尤娜此刻无法理解的担忧。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个有些虚弱的微笑,他伸出手,动作有些迟缓地,轻轻摸了摸尤娜的后脑勺,掌心带着微凉的湿意。

尤娜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西弗勒斯,出乎她的意料,西弗勒斯那双总是带着讥诮或阴郁的黑色眼睛里,此刻竟燃烧着比她自己还要炽热的兴奋光芒!他紧紧盯着那根蛇木魔杖,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那专注而狂热的神情,是尤娜从未见过的。

轮到西弗勒斯挑选魔杖了。过程几乎就是尤娜的翻版,漫长而充满“惊喜”。看着他一次次挥动魔杖,要么毫无反应,要么制造出各种小型混乱(让一堆羽毛笔在角落里疯狂旋转跳舞;让奥利凡德的银胡子短暂地变成了亮紫色;最严重的一次差点点燃了奥利凡德的长袍下摆),西弗勒斯那张本就苍白的脸越来越黑,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冻结空气,紧抿的嘴唇几乎成了一条冷酷的直线。尤娜抱着自己那根“乖巧”的蛇木魔杖,坐在那条破旧的长椅上,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哈!让你刚才幸灾乐祸!报应来了吧!

终于,在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根之后,当西弗勒斯握住一根桦木魔杖(杖芯是某种不知名毒蛇的神经,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长)时,一股冰冷的、带着强大掌控感的银色光芒骤然从杖尖喷薄而出!光芒精准地击中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铜壶,那铜壶瞬间被一层剔透的冰晶覆盖,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却没有一丝寒气外泄。

“桦木,蛇的神经,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质地坚硬,力量强大。”奥利凡德满意地点点头,“非常……具有潜力的组合。蛇的神经杖芯会增强你对魔药、毒药以及一些……较为精妙复杂的魔法的亲和力,而桦木则象征着纯净、守护与驱邪的力量。有趣,非常有趣的组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西弗勒斯一眼。

西弗勒斯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满意的弧度,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对力量本能的渴望和掌控的快意。他找到了他的“剑”。

付过金加隆(尤娜那根蛇木魔杖的价格果然高得让菲利普的眼皮都跳了一下),两人将属于自己的魔杖仔细收好。临出门前,尤娜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奥利凡德,深深地、极其认真地鞠了一躬:“奥利凡德先生,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您。谢谢您……帮我找到了属于我的伙伴。”她举起手中的蛇木魔杖,宝蓝水晶在门口透进的光线下流转着深邃的光华。

奥利凡德站在昏暗的光影里,看着小姑娘真挚的举动,脸上那层神秘莫测的面具似乎融化了一些,露出了一个温暖而欣慰的、近乎慈祥的笑容。他微微颔首,银白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不必谢我,孩子。你要永远记住,并非我帮你找到了魔杖,而是它——选择了你。”他的声音轻柔而有力,如同古老的预言在低吟,“你和它之间,必将谱写一段……非凡的旅程。”

“……我会记住的。”尤娜郑重地点头。她挽住西弗勒斯的手臂(后者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挣脱),和脸上带着欣慰笑容的菲利普、以及兴致勃勃的海格一起,再次踏入对角巷被雨水冲刷后显得格外清新的空气中。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湿漉漉的鹅卵石路面反射着店铺橱窗里流泻出的、五彩缤纷的魔法光芒。尤娜握着口袋里的魔杖,那温润的触感和奇异的共鸣依旧清晰,破釜酒吧的阴霾被暂时驱散,前方是未知的魔法世界,而她手中,紧握着开启它的钥匙。只是,父亲眼中那深沉的忧虑,如同这雨后尚未散尽的薄雾,依旧在她心头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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