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谨慎小心，缜密细思后行动，还是逃不过意外。

而他本身就是极易冲动的人。

哈利明白他性格的欠缺处，他也一直想要改变，但意识到是一回事，改变自己的性格习惯那实在是太过艰难，而他的朋友们也和他一样，容易被冲动绑架大脑。

每一次都侥幸地想着下一次不会再冲动，或者是想着幸好他冲动了这么一回，才解决了大麻烦。这就令他几乎忘记了他的短处，就好似泡在麻痹自我的蜜缸中。

但现在——哈利望着那厚重紧闭的帷幕，西里斯掉进去时他离他只有两步之远，他的教父始终将他保护在身后，用身躯对抗着食死徒，不让危险降临到他的教子的身上。

可是现在他掉进了帷幕之内——只剩下一根绳子深扎在地面上。紧要关头他只来得及变出一根绳子绑在他的教父的身上，而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他的手也差点拉不住绳子，最后几乎将他也要拉进帷幕时，他对着地面施了变形术，翘起一块铁环将绳子末端绑在上面，魔法令它变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这是他所能够做的全部了，他的手掌已经疼的麻木了，皮绽血流。

哈利发疯的想着如果——如果在这天之前他和西里斯坦白他的立场，告诉他其实他没那么傻，其实他一直都知道魔法部的暗潮汹涌和他所面对的表相的水面之下的危险，并——将他策反——哦，不，就算他的教父再喜欢一些麻瓜物品，他也不会真的和麻瓜政府合作。

他真的后悔了。

他应该和西里斯多相处一些，至少告诉他，他很高兴能够拥有这样一个酷极了的教父。

他的冲动害死了他。

哈利浑浑噩噩的回了霍格沃兹，他的脑海中的混乱逐渐退潮了，留下的是对自己深深的悔恨，他做的太少了。

西弗勒斯说得对，大部分时候——虽然这个老混蛋语气十分讨人厌——但他说的都对。

哈利·波特确实是一个冲动又自私的毫无能力的莽撞的男孩，他并没有出挑的才能，平庸却又保有一个配不上的名气。

总有一天他会搞砸一切。

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他的报应了。

“波特。”正打算离开校医院的斯内普看见了耷拉着肩如同受了强烈的打击即将一蹶不振的男孩，他注意到哈利包扎好的手掌，幸好他已经结束考试，否则他连笔都抓不起来。

他叫住了他，并给了他一个跟过来的眼神。

于是哈利整理着情绪，收起了他的心事重重，默念着多年来所经受的训练教会他的收敛情绪的办法，他跟着斯内普来到他的领地。

“我知道我又一次冲动了。”他闷声说，关上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莫名令他有种安心感。

不可思议的，他居然从斯内普的身上能够感受到安全，连西里斯都不会给他这种——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操心西里斯的安全。

斯内普连眼皮都未抬，他整理着袖口，“坐。”他以眼神示意哈利坐在办公桌前的那张椅子上。

于是哈利听话地坐下，他望着整理好袖口的斯内普，他站在那里，放下的手曲起中指在橡木质地的桌面上轻叩，发出了略有些闷沉的声响，就如敲击在哈利的心脏上，令他不由得紧张起来，开始胡乱猜测着斯内普接下来的问话。

他可没觉得老混蛋会安慰他。

“埃文斯·豪斯给你的是一个优异评价，所以告诉我你是用什么贿赂了这位资深特工？”斯内普轻轻地问道，眼神突然锐利得好似一下扎进了哈利的心脏中。

“我没有！”哈利绷紧了后背，就像是拉紧的钢琴线，能够切断任何柔软或者坚硬的东西，一瞬间他的经受特工训练的大脑又恢复了理智，与破碎的情感割裂。

而这种自我分割并不好受，他一面冷静甚至冷漠地围观着这个心碎成渣几乎爬不起来的自己，并开始分析他的各种错误，如果斯内普命令他当场称述一份总结报告——他绝对能够完美应答。

“我所完美完成的各项任务都能够说明我的工作水平。”哈利说，他的声音冷静得令斯内普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小混蛋居然用上大脑封闭术来屏蔽他的可悲的受挫。

“但我毫不惊讶，你又一次使我失望了，波特。”斯内普嗤一声，“你还有什么能够继续搞砸的呢？连那只蠢狗都为你牺牲。”

哈利的脸色瞬间惨败，眼前一黑，他用尽了全力令自己保持着这份冷静，大脑封闭术拯救了他的脸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冲动，我应该在那个恶心的蛇脸入侵我的大脑后立即告诉教授们以及凤凰社——但西里斯是我的教父，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难堪地辩驳着，“我无法完全保有我的理智——我去找了莱姆斯，可是他也不在学校——我只能去找罗恩他们。”

“显然你的选择中并没有我。”斯内普啧了声。

丝滑的声音钻进了哈利的耳廓，湿冷带着阴暗的偏见，就像是阴冷的苔藓令人不快。

“你和西里斯不对付。”他哽住了，小声地说。

“告诉我在魔法部的发生的事。”斯内普的手又叩了一次桌面，他没有回应哈利的话。

而哈利也明白，西里斯出事最高兴的说不定就是斯内普。

但如果当时他真的去找斯内普，也许——也许现在西里斯会躺在圣芒戈，而不是连尸首都找不到。

他深吸口气，令自己忘记那些如果。他告诉了斯内普一切，从最后考巫师史时的那个梦，到他和朋友们坐着夜骑去魔法部，以及神秘事务司中发生的一切，再到最后没鼻子蛇脸的到来。

“魔法部彻底乱了，斯克林杰刚刚上台半年，但他没能够完全掌控魔法部。”哈利面无表情，这时他确实恨着乌烟瘴气的魔法部。

“巫师并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明明这一切不该发生的。

如果魔法部不千疮百孔，如果食死徒入侵不了魔法部，如果巫师们的政府能够用上铁腕——但大多是政府雇员的魔法水平甚至连昏昏倒地都施展不出来。

他又怎么能够怪罪他人？

“邓布利多击退了神秘人。”斯内普说，“你在否定亲眼见识到的巫师内部的努力，你的情绪影响了你的判断——斯克林杰也不是福吉那样的无能的蠢货，他是一个坚定的鹰派。”

难得他居然说了正面的话。

哈利奇异地盯着斯内普，“斯克林杰对凤凰社也不友好。”

“但只要对抗食死徒，不论哪种——对我们来说都一样。”哈利自嘲一笑，“这种时候巫师内部再分裂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这可真不像你。”斯内普看了哈利一眼，如同一个警告，“你是一个巫师，哈利。”

在共事还差半个月满一年后，斯内普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哈利在第一时间只注意到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