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多变女人心

二、那些年,孩子们对身边乱哄哄的事没感觉,连胡同里死了人,被抄了家,大字报,大标语,一帮子□□来,一帮子□□走,什么东方红,造反团,战斗队,纠察队,各种革命口号政治名词眼花缭乱,但是,任何事情只要是渐渐发生,人们都会慢慢习以为常。很快就适应了。孩子们能当热闹看的都会跟着瞎起哄。好人坏人好事坏事是不可能青红皂白三六九等的。大孩子们带上红袖章革命了造反了,游街示众批斗审判各种暴力各种残害都会跟着群众高喊口号,感觉革命了一回。小点的孩子们穿梭人群中玩个捉迷藏啥的。等人群散了孩子们也都无聊地和往日一样找些老套的游戏自娱自乐。直到复课闹革命,学校开学才逐渐重回轨道。

葛兰小升初。正好赶上上山下乡的知青运动。胡同里的学生无论初中高中统统下乡,不走也得走。葛兰的□□大哥带头去了云南,是带着大红花敲锣打鼓送走的。葛兰次年就稀里糊涂地随大流到了北京近郊农村。

社会是大人的世界。年轻人离开学校,进入广阔土地,他们就是群自由的鸟。但却飞进了大人的世界。

到了乡下,知青们新鲜了没几天,正经下地干农活时,才懂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含义。但是却不懂怎么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因为,农业文明与城市文明不在一个频段。

知青中葛兰年龄最小,大龄的高中生有比她大6-7岁的。不管是□□不是□□,革命不革命的,出身红五类黑五类,起码适应能力都很强,很快都能干农活、能劈柴烧火做饭洗衣服,浑身上下又脏又破,歪戴着耷拉耳朵的帽子,也能和农民一样,会说脏话,会讲黄段子。对葛兰来说,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歌,再累再苦再难煎熬,都能强撑着拼命忍受,唯独农活她干不动,她那15岁年龄小体格,打小在家没有干过活,也没有过体育锻练,简直是进了鬼门关,等死!她私自决定装病回家。

回家前发生了两件事;一是村子里一个小青年结婚,当地习俗结婚要办酒席宴。前来的亲朋好友都要随一两块钱份子钱。葛兰身上只有两块多钱是准备回家的路费,本想不去了。却被同学硬拉了去。她发现知青们都来了,个个都极力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想演戏一样很活跃。而且他们都显得很有钱,随份子钱都是三块五块的很大方,葛兰没有喝过酒,稀里糊涂被劝说着喝几盅酒。就开始晕晕乎乎打开话匣子,说了些什么呢?她只记得自己兴奋的大脑变了很多有真有假的故事,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第二天就开始陆续有人来找他帮忙,请她往北京家里捎土特产的,代发邮件的,更多的是给他钱请她在北京买衣服的,尤其是新娘新郎给她拿了60元说要买两床大红色的绸缎被面和一身中山装。

临行前那个跟他要好的知青送她去长途客站的路上问她:‘你哥哥是西纠的头?——是那个留络腮胡子的大高个吗?——你爸爸是哪个军团的政委?——你住的那个胡同里好像————‘她知道都是婚礼宴席上自己瞎编的故事。笑而不语。心里却深深地认识到:人真的都很傻!

回到家后,她一开始还是想把捎来的东西挨家挨户送上门,把受托代买的衣物逐一去落实。可为了讨父母喜欢,实在拿不出什么能炫耀的东西,索性把所有带回来的东西都说成是给家里带回来的,又拿别人代买衣物的钱去商店买了很多糕点水果。父母被发了财的女儿锦衣还乡乐开了花。

两个月后这事就败露了。上门找她要钱要东西的人络绎不绝。要债的太多,葛兰东躲西藏的终究不是办法。葛兰妈决定送葛兰去老家。

人们这时才搞清楚葛兰爸爸曾经是黑龙江农垦团的政委,因生活作风问题被降职转业到河北省地方的工程建筑单位做了副科长,所以他不常在北京。葛兰哥哥的确是西纠的,因打架斗殴被刑拘后去了云南。其实这些情况葛兰自己本来都不清楚。

姥姥家是河南河北交界处的农村。姥姥就是葛兰小时候总听她讲天堂地狱故事,总向她要零花钱的那个口臭很严重的老太太。老太太是真正的地主婆,解放后各种政治运动都没整治她就是因为人缘太好了。她一家子都为人厚道,老实善良。都是虔诚的基督徒。虽然教会解散了教堂砸烂了,牧师和教友们都隐入烟尘,但老太太总对家人念叨:上帝在天上,基督在心里。把眼睛睁开行善,把嘴闭上驱邪。

葛兰到了姥姥家心安理得地开始新生活。北京来的回乡知青很是受当地老乡另眼相看。在最初的日子里,她像客人一样受到优待和尊重,但久而久之,也就是几个月之后,干啥啥不行,干啥都不愿意干,嫌脏怕累,牢骚满腹。人懒嘴馋,各种坏毛病都暴露出来。老奶奶到底是基督徒,在一家子对葛兰都不能容忍连街坊邻居都看不下去眼的时候,却力排众议地说,城里人和咱们乡下人怎么能一样呢?她年纪还小。多锻炼些时日都会好的。

葛兰的舅爷看不惯老太太的庇护,觉得老太太快79的人了,这么伺候一个又懒又馋的小丫头不太合乎,就提出把葛兰早点嫁人,不到结婚年龄,可以变通为订婚,

乡下叫相对象。小伙子都是为北京姑娘慕名而来的,各个都是乡下的英俊青年,都是贫下中农出身,共青团员。葛兰一个也没看上。小少爷的形象和知青中干部子弟的形象占据着她的心。起码也应该象自己哥哥那样的吧!说不出口的是:乡下人太土气了!土得掉渣儿!

姥姥委婉地念叨:看到小可看不到老。城里人还不都是农村去的。谁家祖上不是乡下人,祖坟的蒿子都是土里长的。人怕见面树怕扒皮,两个人见见面说说话,说不定就谈恋爱了。葛兰很坚决:‘没什么好谈的!’有的她连见都不见。

这时的葛兰对姥姥几这里的亲戚和乡亲们满肚子怨恨。她早就感觉到人们对她的看法已经大不如前,甚至有些人露出很鄙视很厌恶自己的神色。她生来就对别人的眼光极其敏感的。她似乎也反省过,不认为自己没干活或者干活少干活偷奸耍滑,不认为自己好吃懒做,不认为自己阳奉阴违,她对她听到的这些传言特别气愤。傳这些话的人可能是有意刺激她,给她个提醒。她把一肚子委屈整夜整夜写信向北京的老妈倾诉。信里面说自己在这受气受歧视受欺负,被亲戚们当奴隶一样使用,逼着她弱小的身体下地干活,最脏最累的活别人不愿意干的活都得自己干。姥姥也被大家蒙蔽了双眼,也开始向着他们教训自己,他怀疑这一切都是姥姥的指使,因为大家都听她的。葛兰还煽情地说,每次看到夕阳西下,看到北归的大雁,他就泪流满面,只身一人跑到野外,唱着悲伤的歌,怀念家乡和家乡的亲人。尤其儿时的生活,少年的朋友,都历历在目,那时的光阴多美好!

她妈妈实在受不了这种刺激。想方设法给她弄了一套病退的假手续。其实并不复杂,托关系花钱送礼给大夫,开出个肝炎糖尿病高血压的诊断证明就差不多了。如果人已经回了北京,就早晨多喝点糖水去验血,或者——各种各样的办法都能拿到诊断书,只要医生不为难你就行。那年代,是没有人为难知青的。

葛兰又回来了。多少次在离开北京的火车上都默默地预感这可能是一去不返了。但是都又从风雨的远方回来了。

离开老家时,给她送行的亲戚特别多,大家好像都不计前嫌地真心为她高兴为她祝福,他们都认为是调回北京。大包小包地送东西给她,像她刚来时一样夸她赞美她关心她。连姥姥也被搀扶着来到小火车站的站台上流着眼泪给她送行。这时的葛兰却不是从前。长大了,成熟了,她平静地看着大家,轻声地不温不火地跟每个人道谢,姥姥想抱抱她,她故意假装没看见转身提行李,姥姥很尴尬地搂着旁边的一个妇女哭。这个妇女就是葛兰来往最多常给通风报信的那个,葛兰跟她说的话她也都转身笑谈给别人。比如生孩子啥感觉,是不是跟拉屎一样?新媳妇初夜是不是特别特别痛,打麻药行吗?啥叫偷汉养汉?啥叫狗走秧子?——她给葛兰带来一篮子鸡蛋。

回京以后,她把在乡下遭受的苦难添枝加叶地将给所有人,人们同情她也因此对乡下的亲戚有了恶劣印象,不敢再跟乡下人深交,什么亲戚不亲戚的,少联系不联系为好,偶尔收到乡下的来信,一般都不敢回,开始嫌他们穷,嫌他们土,嫌他们不干净。在家里吃住都不方便,怕找上门来没法应对,关键是一般来的必是有事相求,有困难要帮助,——钱,钱钱,城里人更缺钱呀!她妈妈说早年间老家亲戚来不好意思拒绝,碍着面子,乡下人看不出眉眼高低。明明你已经表示不欢迎不耐烦,明明你拒绝他的请求,告诉他‘钱紧,实在帮不了,先回去,等有钱时再给你们寄去。’可似乎乡下人听不懂。还是赖着白吃白喝不走。心知道乡下人再苦再穷,在谁家住几天吃几天一般平常的事。可这是北京。工资就那点,粮食副食是供应的,真是多一口就多个大包袱。好多次在忍无可忍情况下不欢而散。也知道乡下人回去会胡说八道,说就说吧。谁都不来才好呢。直到这次葛兰从老家回来,一家人才松了口气,才真正远离了乡下的亲戚。

葛兰回到北京后,几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自己变了,家变了,院子里和院子外的社会也都变了。

院子里的邻居们大多已经搬走,王奶奶家的正房被国家收走后又分配给一个老教授。屋里那架德国钢琴,被三角眼叔叔偷偷拉走卖给委托寄卖行。就是这架德国钢琴凝聚着葛兰童年记忆的很多酸甜苦辣,那‘金戈铁马入梦来’的琴声,总是挥之不去:曾经很多文艺界名流来他家弹琴唱歌;葛兰常看见王奶奶十分爱惜地抚摸擦拭;王奶奶给院子里孩子们弹钢琴,讲童话故事,可孩子们都是野孩子,对这些没兴趣,吃完糖果就跑掉了。最让葛兰难忘的是在这架钢琴上她和小公子阿飞的两双小手叮叮咚咚地敲键盘的时候。奶奶飞快地插进来一只青筋嶙峋的手飞快地横扫了一串美妙音符。之后怅惘地叹息:‘没有归宿,没有归宿。’后来她可能看出小葛兰总用色眯眯的眼睛侧脸盯着小阿飞弹琴的样子,就不再邀请葛兰过来弹琴了。葛兰则觉得是自从把三角眼叔叔摸自己的事告诉了她之后,大人们之间很是闹腾了一阵子,此后王奶奶多次警告葛兰要远离自己的外孙,说他就是个小流氓。小女孩要自强自爱,还讲了很多葛兰听不懂的故事。打那以后葛兰对王奶奶的感情180度大逆转,后来告密也是一种幼稚的报复心里作祟。

当然这些都是以往了。王奶奶死后的一切都万花筒似地变化了。一个时代结束后,几乎所有戏码都换了。

葛兰和阿飞天生的不解之缘。阿飞作为杀人犯释放后,找到葛兰,葛兰仍然崇拜他。葛兰回京后是按照子女一人可以接父母版的政策,在她妈妈单位找了个空缺,后来又托关系走后门三折腾两折腾最终进了照相机长做了学徒工。国营厂大厂,对外是还算体面的。见到阿飞,一个刑满释放无家可归的人(说他父母已经去世,死因不详)。葛兰有了主动接近他的勇气。百般示好,作为心上人惦念着关心着,但阿飞却仍然从骨子里瞧不起她。表面上应付着,心里不知道打折什么算盘。两人受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期间,姗姗姐从奥地利回来,找过阿飞,劝他去奥地利,阿飞很犹豫。葛兰在旁边一口回绝,说‘那是什么鬼地方,给洋鬼子做苦力吗?我们不去!——什么穷呀富呀的,有吃有喝平安活着,哪都一样。我们现在挺好!’她我们我们的说,让姗姗姐又些诧异,阿飞不以为然。

葛兰也看到了珊珊在奥地利的照片,她也根本不信会有那么好的地方。阿飞此时心里全是怎么变卖前辈遗产吃喝玩乐的事。阿飞也坚信奶奶的房子里还藏着珍宝,他和葛兰一起做了很多分析研究,更加坚信除了隔壁强的暗室一定还有别的通道。葛兰也说了自己姥姥在自己小时候暴露出老家旧宅地下埋着金元和银元。两人在这个基础上特别合得来。

珊珊默默地喝了一口酒,告辞走了。几年后,这个胡同里20多个年轻男女都去了奥地利和法国,都是珊珊带走的。她的企业在欧洲几个国家都有生意。当年她离开中国时是走投无路万般无奈才破釜沉舟上了去莫斯科的火车。家里没钱,一家子都是穷人,她高中毕业待业,分配到鞋厂,干了不到一个礼拜满手血泡,哭的死去活来,不去了。再托关系分配到被服厂,之后又是粮油厂又是酱菜厂,总之没有一个地方的活是一个弱女子能受得了的。更可气的是邻居家的男生二庆,大小伙子身体倍棒,却分配到友谊商店。听他上班回来一白话,那单位就是人间天堂。摆满老百姓可望不可即的商品,都是要美元日元港币或外汇券,去买东西的都是外国人和华侨等有身份有地位有钱的人。连国人最看不起的黑人,最穷的国家,比我们穷很多需要我们援助的国家的异族人,只要拿出外汇都自由自在出出进进。她说有个吃得又胖又壮的黑女人几乎很规律每周都来两次,买芹菜时把叶子撸下来装进袋袋里拿走,剩下茎梗就不要了。黑人不知道,中国正相反,不吃芹菜叶只吃芹菜茎。店员们高高兴兴分掉。这都不算什么,类似各种各样的剩余天天都有。还能经常买些内部处理品的便宜货。他的炫耀还真不假,因为他的的确确经常往家带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有新的有旧的,其实就是偷来的也挡不住他妈妈整天合不拢嘴的乐。他还令人难以置信地说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儿,外国人衬衣不洗,穿过就换新的,旧的扔掉。外国人手表坏了都不知道修一修,扔掉。鞋子帽子,牙膏牙刷,叉子勺子,床单被罩,都说是酒店每天外国人扔掉的东西太多了,服务员们几乎天天如获至宝。

他怎么就命这么好呢。二庆妈说漏了嘴。做人不能太死性。哪里不加油也不顺溜呀。礼有多厚回报就有多大。可珊珊妈虽然穷但也没穷到累累裤腰带紧不出点人情礼来,一是真不愿意二是怎么拿怎么送也真不会真不懂,人太老实只好哭着委屈女儿活受罪。她想把女儿嫁给二庆,二庆现在还不干了。再不像之前踏破门槛,垂涎三尺的样子了。珊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最后在一家人的帮助下,弄了一封假的法国信封,东借西借凑齐了去莫斯科的火车票钱,又凑了10几块美元。其中10元就是阿飞给的。之后只身一人悲壮地离开故土,告别亲人,上了不知未来的火车。家人两年后才见到来信,让这已经从凄凉的挂念到悲哀的忘却的七口之家欣喜若狂。她在欧洲站住了脚,生活的很好。寄来的照片标注着,现在在奥地利一家餐馆打工,自己租住着大房子,之后又过了几年,她锦衣还乡了。带走了几乎是除了阿飞整个胡同里所有的年轻人。

阿飞很不幸,出狱后的小阿飞就是个骗子。借钱,打牌赌博,喝酒,教狐朋狗友,吹牛,不务正业,和葛兰之间最谈得来的时遗产。他把父母死后的遗产很快就挥霍光了,游手好闲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就惦记起奶奶家,在葛兰的帮助下,乘老教授不在家,多次从他自己家赶过来深夜潜入奶奶家。阿飞听说被抄家时家里有间壁墙,间壁墙里藏着大量枪支弹药,日本军刀德国枪和金银财宝。阿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难以置信!他凭直觉感到这是栽赃是陷害,奶奶不是这样的人。葛兰看到阿飞的神态,知道他的确不知道这间壁墙的事,她也没敢告诉阿飞这间壁墙是自己告的密。她知道这将是她永远的秘密,是必须带到棺材里的秘密。间壁墙里已经空空如也,他们便去正房的后仓房,翻来找去,都是破烂。还是葛兰发现了间壁墙的后边的石头貔貅很蹊跷,俩人合力挪开后,找到两捆陈年老账,大大小小的古旧烂纸上,有的盖着大红章,方的圆的,还有血淋淋的手印,都是契约、歉据、借条之类的,他们并不无知,知道这些就是□□时常被提及的变天张,他们心惊肉跳地急忙把这些变天张一把火烧了,看着艰难燃烧的火光,袅袅青烟中,似乎闪现出无数先辈的哭喊咆哮的脸,他们想起奶奶讲过的故事,好像是春秋战国时的信陵君,把老百姓的欠账都烧掉后受到百姓的欢呼追随。不知道此刻自己烧掉这些罪证会是啥结果。

这以后,阿飞彻底崩溃了。他总追着葛兰要去葛兰姥姥家挖宝,说他肯定能找到那两大罐子金元银元。葛兰是绝不愿意再回老家的,尤其是干挖地三尺的事。不管阿飞怎么劝说,她都没有表态。阿飞没钱就找葛兰借,不仅找葛兰借,找他身边的所有人借。几乎连只偶然见过一面的人他都开口借,后来又因偷盗抢劫被拘留很多次。

葛兰才明白王奶奶曾经说过要远离阿飞的话。她对阿飞的崇拜已经荡然无存。

变化来得很快。葛兰妈妈突然病逝,辛劳一生,不到六十就离开人世。亲友邻居无不为之哀悼痛惜。但葛兰却怎么也悲痛不起来,只能装着和众人一样严肃。甚至在尸体从家中抬走时,她装着不懂事不明就里地问:“我妈妈怎么了?”

葛兰哥哥回来了,虽然没有见到妈妈最后一面,但他是真的哭了好几天。之后就和阿飞混到一起,说要做什么跟云南有关的买卖。他毫无忌讳地批评葛兰嫌贫爱富,虚荣虚伪,国营工厂一个小工人!怎么就没点自知之明?等等都是很刺痛葛兰内心的话。葛兰小时候崇拜的偶像只有王奶奶,阿飞,和这个哥哥,到这时,就都幻灭了。

葛兰终于一气之下决定搬到单位宿舍去住。这院子里、这整条胡同里当年一起长大的孩子们如今几乎都没了踪影,不多的老人和小孩子见面还有点印象,看着也都很陌生很晦气。她对这里已经厌恶和愤懑。她甚至想放一把火把这些灰砖土瓦老旧破小烧个干净。

祸不单行,葛兰妈去世不久,远在外地的葛兰爸,在桥梁施工中带着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弟出了严重工伤。葛兰哥哥带着葛兰连夜坐火车赶过去,就是这次为时一个月的行程,葛兰哥哥的办事能力形式作风谈判技巧以及待人接物的精明干练让葛兰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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