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立刻回复古德。

我之前为了免于在新药项目背黑锅，第一天招募结束，我就加了所受试者的联系方式。

我声称需要确认联系方式是否已经绑定身份信息，不然可能会影响入组以及后续新药补贴的发放。

只有伊尔没有绑定。

我和伊尔达成了协议：他把我捅伤，我帮他净化他的母亲。

一个污染程度严重到，身体快要坚持不住的女性。

我：我会尽量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伊尔：没关系，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你一定要救我母亲。

伊尔：我母亲这辈子过得十分辛苦，那个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是个垃圾。我母亲为了我有个完整的家庭，一直在忍耐。

伊尔：我不明白我母亲为什么会觉得，这种完整的家庭，对我来说更好。

伊尔：我有时恨不得亲自动手惩罚那个垃圾。

伊尔：我母亲总是心疼地安抚我，告诉我那毕竟是我的父亲，她不希望因为父亲对她不好，就让我厌恶我的父亲。

呃，倒也不至于和我说那么多。

我其实并不想知道你的家里事。

伊尔：好在垃圾自有天收，他意外死了。

伊尔：好不容易我母亲终于可以过好日子了，结果异变种袭击就发生了。

伊尔：我明白，我才是我母亲痛苦的根源。如果没有我，我母亲也许早就可以解脱。

伊尔：我终于找到机会偿还我的母亲了。

账好像也不是这么算的？

伊尔：我母亲就在灾民的临时住所里，我一半的存款也给你，剩下的我要留给我母亲。

我：好，你母亲交给我，我会尽力保住你的命，等我完成约定，会让你看到完好的母亲。

后面我特地和安瑟克的会面中，强调了每一个受试者都至关重要，甚至开玩笑：我死了，这些人都不能有事。

我：你就这么轻易和我做了这个交易？你可能真的会没命。你不怕我不兑现诺言？

伊尔：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因为我母亲的牺牲，恨我自己。如果我真的死了，捅你一刀，也不亏。

你这精神真的是有些问题了。

这是什么变态发言。

现在我拿着终端，盯着古德的消息。

真的很难办。

我母亲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受试者的群里今天也很热闹，不停地有消息提示，但是我要先完成上午的坐诊。

净化所的门诊是真的平民福利。

只有平民才能来看诊，且会有一定的折扣。

我接诊的第一个，是一位老年男性。

瘦瘦巴巴，皮肤贴在骨头上，都是皱褶。但是能看出来，因为常年的体力劳动，老人家身体素质应该不错。

气质朴实而又随和。

“净化师，我最近做工的那个工地，有过异变种出现，我们工头组织大家一起来看看。”

我将一缕白色的精神力送进老人家身体里，精神力领域确实有污染，已经达到了60%。

很难想象，这个老人是怎么坚持的。

按照他的身体状态，是撑不住异变的，他的身体应该已经在衰败了。

用ct3的话，应该会死。

“你家里人来了吗？”

“我儿子在门口。我让他进来。”

儿子倒是看起来不那么干瘪，不像是个体力劳动者。

父子俩坐在对面，面色都有些焦虑。

“你父亲这种情况，建议选择净化。费用的话，打完折，大概一万联邦币。”

虽然只有二十联邦币进我的口袋。

“净化师，不是说现在有了净化的新药吗？cd3还是4什么的，那个好像才10联邦币。”儿子有些担忧。父亲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恳切地看着我。

“你们应该看新闻，也知道一些。ct3有一定的致死率，但是我们目前还不清楚，什么情况吃了会导致死亡。”

净化所那边下了死命令，ct3的“自毁”相关信息，不能透露，不然要进军事监狱。

我已经力尽提示了。

“你父亲的情况比较着急，可能更适合净化师净化。”我再次强调。

干瘦的老年人突然变了态度：“我觉得药物就挺好的。他们净化师都是骗人的，就想多挣钱。”

老人变得傲慢无礼，不停地挑刺。

儿子有些犹豫：“净化师，我爸的情况，用那个cd3真的不推荐吗？”

“我不是说不推荐，只是你父亲的情况比较紧急，更适合人为净化。”

办公室里是有监控的，会采集声音的监控。

老人更加不耐烦了：“你别听净化师的话，他们就知道骗钱。我才不要她给我净化，我就要吃药，不然我不治了。”

老人站起来要往外走。

儿子额角突突直跳：“你干嘛？要是需要人为净化，我们就净化，你在这捣什么乱？”

说完把老人拉回椅子。

但是老人仿佛进入了无理取闹模式：“我不治了！我连药都不吃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我下午还得继续上工！”

声音越来越大。

我被吵得头皮发麻。

因为诊室没有关门，外面等待的人也围在诊室门口，小声嘀嘀咕咕。

儿子看到围观的人变多，突然间仿佛下定了决心：“净化师，给他开药吧，听他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是做不了他的主。”

儿子很是气急败坏。

老人那边却突然平静下来，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拿了我的处方，和儿子一起走了。

一上午接待了大概50例，大部分平民来了，会直接要求新药。

有很多不适合ct3的，我暗示之后，有些人会选择净化，但是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新药。

快结束上午坐诊的时候，最后一个也是直接要求新药。

好在这个人污染程度只有18%。

“你们怎么都想用新药啊？我以为至少会保险起见，选择净化？”

“您是专家级净化师，和我们差距太大了。您知道我们平民的平均收入是多少吗？”

我愣住了。

这个问题突然让我意识到，潜移默化之间，我的观念已经逐渐在朝着我本不属于的群体靠近。

我当然知道平均收入是多少。

我之前一个月也只有两千多，住的地方狭窄得让人窒息，到处蹭营养液。

我已经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房子，那破旧的小房间好像已经离我很远了。

“我们平均收入只有3000联邦币，而且在中心城也没有房子，我们还要付租金。”

“即使净化费用已经打了折扣，一万元，我仍然负担不起。”

“那你们没有想过，万一不幸运，吃了药死了呢？”

“那就死了吧，”对面的omega无奈地笑笑，“那能怎么办呢？”

“总不至于像电视剧演的一样，有个帅气多金的alpha过来拯救我吧？”

“联邦为了催婚催生真的煞费苦心，可是我们活下去都是勉强支撑，爱情和婚姻，又算什么呢？”

omega长得很漂亮，但是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与苦涩。

她拿了处方之后，柔柔地向我道谢，然后离开了。

上午的坐诊结束了，我婉拒了旁边高年资alpha的吃饭邀约，去找了柳陌。

如果我只剩不到一周的时间，我要在一周内，找到我的父母，至少确认他们的状态。

万一呢。

柳陌对我的主动来访有些意外：“你有什么事？”

我开门见山：“听说之前第六城事件，您负责救援工作。我想问一下，您是否知道我父母的情况。”

柳陌表情严肃了一些：“这个安瑟克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你父母已经不在了，我很抱歉。”

“你们是怎么确定的？我并没有见到确实的证据。”

我所见到的，只有死亡证明，以及我空荡荡的家。

“因为我们和联邦军一起搜救的时候，你父母已经异变，只能就地处理，没有证据。”

“你不是参加了清扫尸块吗？你们清扫的尸块里面，说不定有。”

柳陌态度随意，又漫不经心。

但是我被惹怒了，我紧紧的握着双拳：“专家，您是我的伯乐，对我有知遇之恩。您知道我一周后会去净化安瑟克的，”我没有往下说，而是难过的垂眼。

“我只是想在那之前，至少知道一下我父母的情况，今天冒犯您了。”

“哎，你是个苦命的人，这不怪你。古德那个老家伙冥顽不灵，他哥哥都躺了那么多年了，也就算是个活尸，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搭上你。还假仁假义地说让我帮你转岗，转到管理层。你这都快，快那什么了，还不如送你个宽敞的房子来的实在。”

“小路，房子住着还可以吧？”

寒意从脚底顺着骨头往上爬。

我竟然因为他们的施舍，以为自己可能快要和他们成为同一类人。

甚至出诊的时候，堂而皇之地劝自己，自己已经对平民进行了提示，是他们自己要求ct3，还听不懂提示。

“谢谢专家，房子很舒服。”我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我离开了柳陌的办公室，在走廊的拐角，我听到了柳陌和另一个人的谈话。

我最近精神力灰白色占比已经达到了80%，听觉的灵敏度已经远超常人，并且可以选择音源。

“将军，你这就不厚道了。刚刚路小葵问我她父母的情况，你自己不想说，为什么让她来问我？”

“你别说你没有，我还不知道你？而且路小葵这个人特别好控制，我说一她不敢说二，要不是有人撺掇她，她能来问我？”

“您不用解释了，我帮您告诉了她一点信息，我告诉她您要净化的是您哥哥，你猜如果她去找你的侄子，你侄子会不会闹？”

“我都有点佩服这个omega了，其貌不扬，真的忽悠了你那个心高气傲的侄子。”

过了一会，柳陌又重新开始了，只不过语气冷静很多。

“路小葵正在查她父母的事情，她父母现在怎么样？”

我往前的步子猛的停住，但很快继续往前慢慢走。

“你们看好她父母，他们既然答应了，就不要反悔，要像死人一样安安静静，别作妖。”

“当然了，我们和你们异变种所，肯定是要好好合作的。”

“我们研究的那个药，最近不是结果还挺不错的？”

小葵：你们这群垃圾。

这个是今天的份额，一会还有周一的份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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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loser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