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易锦之断断续续梦见有关易珩之的事，不真切又茫然，醒后那些回忆大多都记不清顺序，很乱很乱。
看见那么多熟悉的人熟悉的物依旧没办法从中获取事件的始末，无力诉说又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说那场车祸是意外，他听的多也就信了，只是意外，只是他们运气不好，开去隧道的车那么多，偏偏只有他们的那辆和酒驾的司机撞上。
一切都是意外。
现在严昇却告诉他，车祸现场除了他们和酒驾司机，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
行车记录仪就是证据。
“我给你选择。”严昇将烟彻底按灭，“是要离开北青过平淡的生活，还是留在这等待被盯上的那一天。”
易锦之看向他的眼睛，一双比琥珀还要亮的瞳色，此刻犹如一匹草原上的狼，就这么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向陷阱。
易锦之真诚道：“谢谢严先生为我谋后路，但我不会离开北青。”
S级omega就算有自己的帮助，迟早有一天也会暴露，纸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还有属于omega一月一次的特殊时期，不能用抑制剂只能靠alpha信息素安抚，易锦之的那位男朋友和穆齐阳应该会发现。
严昇不关心别人的私下事，无关紧要的他连多说一句都觉得烦。
自己应尽的事也做了，易锦之不领情那就随他去，死了还是残了都和他没关系。
严昇抬脚离开，走前撞上一位alpha，对方皱了下眉抬眼看清是谁时，连连道歉：“不好意思，刚才太急没注意，实在抱歉。”
严昇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离开，他恍惚听见天台传来质问的声音。
是那位alpha：“易锦之你在这做什么？伯伯他们等着见你，身上一股烟味，你抽烟了？”
……
半山腰的殷家，山顶的严家，中间夹了一个穆家，谁都不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车上，历允问：“老板，去哪？”
严昇的行程固定的不需要过问，像这样在计划外的就连历允这样贴身助理都是当场得知。
“回公司。”
这个点不回家回公司是得多热爱工作。历允面露微笑，无条件服从：“好的。”
车子一路向着山下去，驶出环线朝南路走。
路边嗡嗡嗡的摩托引咎声让严昇想起了曾在这条公路上巧遇的omega。
迈巴赫和机车赛车，在这条不宽却长的公路上，严昇永远无法想象张狂和乖巧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你为什么在这？”严昇问过omega这么一个问题。
“这里很适合练车。”omega露出小梨涡真诚的回答。
还有一个答案，omega凑近，见严昇没躲开他更大胆了。
“还能见到你。”
麓山郊区离半岛开车要两个小时，一个在北青最东边，一个在北青最西边。
没谁会这么无聊，专程骑着机车来这边练车，况且这里不允许有未受邀的人进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被驱赶多少次，能看见就算是幸运。
“严昇。”omega第一次喊他的名，真挚又热烈的十七岁，“你考虑一下我嘛，我保证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不考虑。”
“为什么？”
“你很烦。”
“好吧，那我尽量不烦你，你让我追一下嘛。”
“不行。”
“为什么啊？我是北青唯一的S级omega，要是你的对象是个S级会很有面子的。”
“不喜欢你。”
四个字让omega短暂安静了一瞬，他无措喃喃：“这样啊，那我再想想办法。”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盘山公路，隔日下午新闻播报，磐单隧道发生一起严重车祸，其中一位omega当场死亡，随行的beta重伤昏迷，据可靠消息omega是北青有名的小画家。
手里的画作曾被炒到百万，英年早逝令不少人感到惋惜。
拒绝omega那日太阳下山迎来的是弯月，和今晚的月色一样，蒙着一层雾预知不了未来。
*
易锦之如约在十点等候在停车库，半个小时的路程有些颠簸，穆齐阳将他顺利带进老宅，有管家上前，易锦之连忙弓下身藏进副驾椅背后的视野盲区。
穆齐阳对管家说：“不用给老爷子汇报，我一会儿就走。”
管家点头：“需要帮您停车吗？”
“不用。”穆齐阳升上车窗绕路到室内停车库。
“小锦。”穆齐阳解开安全带，他转过脑袋朝后面缩成鹌鹑的易锦之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去找西宁可以吗？”
“可以的。”易锦之乖巧应答。
他来过老宅一次，是被穆西宁偷偷带来的，爬的管道，这个停车库往右走五十米就是穆西宁住的楼层。
三楼。
刚洗完澡准备睡觉的穆西宁听见阳台的动静抄起花瓶一步步靠近。
即将拧开阳台门把手时，易锦之的突然出现让他没收住力，一个惯性将花瓶砸在了易锦之身侧的秋千上。
穆西宁压着声音将他一把拽进屋里：“你来做什么？”
易锦之视线游走在穆西宁身上，有些担忧又实诚的说：“你二哥说你被罚了身体不适，我来看看。”
穆西宁面色红润，一点不像是挨罚的样子。
当事人皱眉：“我哪有身体不适？”
看起来也不像，易锦之跟着他走到床边，外面没动静，按理来说穆西宁把花瓶砸了闹出动静哪怕就是佣人也要在门外礼貌询问有没有事才正常。
“你家里没人吗？”易锦之疑惑。
穆西宁用毛巾擦着头发，闻言停下动作奇怪看他，随后呛人道：“楼下十几个保姆要给你喊上来不？”
“倒不用。”易锦之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不早了，于是他说，“我就是担心你因为我在拍卖会上贸然出头的事挨罚受伤，现在看见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穆西宁一脸“你没事吧”的样子，易锦之担心他这点毋庸置疑，但还没到因为担心就不打一声招呼半夜爬管道勇闯他房间。
让穆西宁想起了一个典型的罗密欧私会朱丽叶的恐怖视角。
易锦之顺着管道往下爬，老宅戒备倒不算严，他在车库外没能等到穆齐阳回来送他出去，等不住的易锦之凭着记忆想要走出老宅，却没想几步弯绕下迷路了。
不知道走到哪栋独楼，他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实验室里的研究品没有任何作用，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不将人处理了？冒着这么大风险将人放走。”
“最近严昇紧咬研究所，如果这时候闹出人命被发现，只会惹一身腥。”是穆齐阳的声音，“不会有事，已经清除了他有关研究所的所有记忆。”
“你办事我放心，爸眼看时日无多，他老人家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能制出完完整整的分化药，五年前的事导致S级omega受全球O协会重点保护，北青至今没能再分化一列完美S级omega，总得想想办法。”
穆齐阳说：“我知道，我会全力推进后续实验进度。”
“听说你带人回来了？”
“是易锦之，西宁和他打电话时无意被我听见，易锦之注射不成熟的分化药导致前不久二次分化成了omega，我查过医院记录，信息素检测是很普通的级别，但不排除是有人刻意隐瞒，毕竟送他去医院的是严昇，这个人前段时间摧毁了南粤的非法研究院，又死盯着分化药导致我们的计划屡次失败，可能这个人想要以此方式保全易锦之才造假的数据。”
“多留点心准是没错的，他现在在哪？”
“西宁房间，我已经撤了保姆，准备汇报完进程去取他信息素重新检测。”
易锦之背后直冒冷汗，他一步步后退趁着黑夜寻找着能出去的地方。
不知转了多久终于让他发现了一座矮墙头，他踩着石头翻了出去，落地时不慎崴了脚摔了出去，高度紧张下所有感官被屏蔽，易锦之感觉脸上黏糊糊的，他顾不上那么多爬起来狂奔出去。
半岛根本打不了车，都是自己开车进来，现在只能徒步下山，还不能走大路容易被发现。
丛林的灯光晃眼，易锦之连忙蹲下身藏进丛林躲避照射。
同时，快到洺锐的严昇回想易锦之说的那些话，其中有两个字很奇怪。
“小珩。”
严昇记得omega说过：“易锦之从来不会这么亲切叫我，他觉得肉麻只会连名带姓的喊。”
这和omega说的不一样。
恰在这时收到研究院发来的最新检测报告，易锦之身体里并没有使用过分化药的痕迹，不排除自然二次分化的情况，但也有可能是他本身就是omega给了他们误区。
严昇给酒吧老板打了电话，对方很有骨气的不泄露顾客任何信息。
“北青贩卖禁药轻则十年有期徒刑，重则终身监禁。”严昇说话一贯冷淡，“祁老板想清楚再回答。”
“4号晚上八点坐在三号台的人买了什么药？”
对方安静很久，严昇也很耐心等待。
良久，电话那头的人掂量事情的后果败下阵轻叹一声：“高强度抑制剂。”
高强度的药剂对身体危害很大，早些年就被O协会扼杀在药局，副作用和半成品分化药一样的令人身体难以承受。
市面上大多的禁药都是对omega身体有害才会禁止出售，难为易锦之能找到购买渠道。
严昇挂断电话：“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