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羡和裴孟西玩了好久之后才肯歇息，裴孟西更是精疲力尽，都想直接卧在地上了。

封羡上岸后看见江至洵和盛介南才吃了几个芒果，可是剩下却还有许多，除去一会儿要拿回去给盛爷爷和盛奶奶的，他们也吃不完。

封羡说：“要不，我把那几个芒果给那个爷爷吧？”

盛介南说：“可以啊。”

封羡挑了几个长得好看的送过去，她一过去就忍不住往老爷爷的鱼桶里瞄，仔细数了一下，一共有七条，比他们钓的加起来还多。

这时，爷爷突然醒了，说：“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封羡别过头，笑着说：“厉害，比我们钓的还多。”

老爷爷立刻生出了一股自豪感，说：“还好还好啦。那你过来干嘛？”

封羡把手里的芒果拿给他看：“这是我们刚才摘的芒果，吃不完，拿给您尝尝。”

爷爷说：“这么巧，我这也有东西吃不完。”他拿出一箱子的荔枝，说：“你把芒果给我，我把荔枝给你。”

她最喜欢吃荔枝了，听见这句话，惊喜道：“真的？”

“拿走吧。”老爷爷说。

封羡把芒果放下，然后带走了荔枝。这荔枝还挺多的，拿这个来换芒果真的不亏吗？

她抱着箱荔枝回去，说：“这是他跟我换的，你们吃吗？”

裴孟西凑热闹道：“来几颗。”

然后，封羡和裴孟西一起吃荔枝，盛介南也来几个，只有江至洵不吃。

封羡吃了一颗又一颗，没再碰一旁的芒果，丝毫不掩饰自己喜欢吃荔枝，吃得十分起劲。

江至洵远远地看着她，见她疯狂地进食荔枝，便问：“你也喜欢吃荔枝？”

封羡一顿，还有谁喜欢吃荔枝？

裴孟西听了这话可不得了，立刻转头看江至洵，“你跟我过来，我有话跟你讲。”

盛介南看这形势不妙，怎么突然就有了烟火气息？阻止道：“裴孟西，好好吃你的荔枝吧。”

裴孟西则说：“就说个话，兄弟之间我还动手了？而且他身上的伤刚好，对一个弱者动手，不是我的作风。”

裴孟西的话明显带刺，但江至洵没有介意，而是起身答应单独说话。

二人来到芒果树下，裴孟西道：“别人听不懂你的话，我可听懂了。”

江至洵道：“听懂什么？”

裴孟西说：“我告诉你，封羡是封羡，也只是封羡，收起你的其他心思。我虽然只把封羡当朋友，但是我也会保护朋友。同时，我们也是兄弟，我不想看兄弟一直犯傻下去。你知道了吗？”说完，裴孟西便离开了。

江至洵站在芒果树下，双唇抿紧，眼神空洞，仿佛若有所思。

末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踢了一脚芒果树，芒果树上的叶子一片接着一片落下来，还顺带了一个芒果。

江至洵走回去，问：“现在几点了？”

盛介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三点二十七分。”

江至洵对封羡说：“收拾一下，走吧。”

封羡看着还没吃完的荔枝，蓦地舌头有些疼，看来是吃太多了。她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蠢萌地吐出一个哦字。

裴孟西又说：“诶，等等，小侄女……”

江至洵拍拍裴孟西的肩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

裴孟西哑然地看着他，半晌道：“行，信你一回。”看向封羡：“快跟他回去吧，别太晚回家。”

他们二人真的奇奇奇怪的，封羡都搞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但盛介南显然已经懂了。

盛介南说：“东西我来收拾吧，你们直接离开就行。”

江至洵和封羡放心地离开，路上，封羡忍不住问：“裴孟西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你们这一天都好奇怪。”

江至洵抬头看了一眼天，万里无云，一直一颗炽热的太阳，摇头说：“没事，封羡。”

回去，是江至洵没了车票，她又不好意思地蹭了一张票回来。

七点钟，封羡准时到家，只是家里并不热闹，只有冯书达一个人。

封羡换了鞋进屋，看见冯书达正忧愁地拆着外卖，手旁边放着一把车钥匙，显然，外面是他刚买回来的。

封羡进去后奇怪地问：“叔叔，妈和维维她们呢？”

冯书达看见封羡，脸上多了几丝笑脸，说：“你妈中午的时候接到她你舅舅的电话，说你舅妈一个月前生的那多龙凤胎满月了，所以就把你妈叫回去吃喜酒，还顺便带上了维维。”

封羡问：“那您怎么不去？都是亲戚，去了热闹一点也不错。”可后果就是，她会一个人待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冯书达笑道：“如果家里的人都去完了，那不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

封羡心里一暖，嘴角慢慢勾起。

冯书达把外面拆开倒进碗里，他买的是两份饺子，每一个饺子都饱满，雪白中透着一点馅的颜色，还送了两小包醋。

他把倒出来的饺子放进微波炉里，低下头，整张脸有藏不住的心事，只是想到还有人在旁边，又复抬头，笑着说：“去洗澡吧，洗完澡出来吃。”

封羡应声说好，回房找衣服。她洗澡很快，基本上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搞定，所以冯书达才让她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冯书达把热好的饺子放到餐桌上，两小碟醋一人一碗。二人一起坐在饭桌前吃饭，只字不语，平时冯书达可不是这样的人，也不是那种怕尴尬的人，他是长辈了，能不知道小孩子更怕与不太熟的人坐在一起不说话？

封羡主动问起：“怎么了，叔叔？”

冯书达叹息一声道：“我侄子在我负责的那家车行工作，今天有个人开着一台保时捷过来洗，我侄子看着喜欢所以抢着负责。完了之后，他偷偷地把车开出去，还跟别人玩飙车，然后在路上撞了路牌，车灯都给撞坏了。现在车的主人要求赔偿，我侄子人在在公安局，出了这样的事，我还得负责！”

冯书达懊恼地摸了摸额头，又是满脸的愁容。

封羡追问：“那赔多少钱？”

他唉声叹气道：“没说呢。”虽然车不是他开出去的，也不是他撞坏的，但毕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坏掉的，他也对不起他这个侄子的父母，没有把他照顾好，二对不起顾客，要是对方到总部投诉，侄子的工作也难保，他也会被劈头盖脸地骂。

冯书达说完这些，想起自己对面的人是封羡，立刻被自己气笑了，他怎么会把这些东西讲给一个孩子听呢？

冯书达给她夹了个饺子，说：“快吃吧。”

冯书达买的饺子，一种是猪肉馅的，一种是韭菜鸡蛋馅的，封羡总是在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猪肉馅的根本没几个。

冯书达说：“你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

封羡木木地抬头，她看见冯书达一脸真切的样子，似乎很想听到她的肯定回答。于是便点头说是。其实，只不过是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离自己更近一点而已。

而冯书达笑着点头说：“喜欢吃这个馅好啊，喜欢吃这个馅好啊。”

车行的事情，陈妤英带着冯邈维离开的时候并不知情，回来的时候才听冯书达说出来。

陈妤英说：“这可怎么办？”

冯书达说：“对方现在只是说要钱。”

陈妤英问：“多少？”

“八万。”

这个数目让陈妤英吃了一惊，“这车得多少块钱啊？”

冯书达皱着眉头说：“百来万。我侄子没敢告诉哥，你知道的，我哥他那肝，每两三年就会出一次问题，花了这么多的钱都没治好。我侄子就想先问我借点钱，事后再还给我。”

陈妤英没有反对，“借吧，他也不容易。都是亲戚的，也放心。”

冯书达也是这么想，更何况，侄子的工作都快不保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星期的假期也快结束了，上学前的倒数第四天，是封羡的生日。冯书达和陈妤英说过，会给她过生日，所以从早上醒来，她就已经开始期待晚上了。

一起床，她走去卫生间刷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皮蛋瘦肉粥、鸡蛋、牛奶和面包，陈妤英笑着对她说：“快去洗脸吧，寿星公。”

封羡眉眼间全是笑意，“好的。”

刷完牙出来，“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早饭，因为冯邈维闷闷不乐不出声，所以氛围也算融洽。

吃完早饭后，封羡说：“我一会儿打算去一趟图书馆。”

陈妤英说：“去吧，晚上七点前不许回家。”

这样的口吻，她已经猜到回来的时候会有惊喜了。

然而，封羡出门第一件事不是去图书馆，而是去了以前的房子，客厅里到现在还有封建国的黑白照片，只是香案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灯火。

封羡拿起三支香，点燃了给封建国的黑白照片拜了拜，然后插进香案里。

上完香后，她复抬头看向被供奉着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长着几厘米头发的寸头，笑容灿烂，眼角的鱼尾纹明显，生命定格在了四十三岁。

封羡蓦然鼻头涩涩的，对着照片里的人说：“爸，我好久没来看你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我还好。

“在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这家里，我感觉我的世界里，什么都没了，幸好，还有妈在。妈还把我接到了叔叔家住，是她再婚的老公。

“妈已经再婚了好几年了，你还在的时候却是一个老光棍，我知道你不再婚都是因为我，你怕找了个不好的后妈给我。可是……”她眼红起来：“既然你怕我过得不好，那你为什么还要喝酒？还要酒驾？你知不道你走了之后我都经历了什么？”

封羡掉下了泪来，但因为面前有封建国的照片，他正在凝视着自己，所以，她赶紧把头撇到另一边，把泪擦干净。她忘了，她不是来这诉苦的。

她哽咽了一下，又道：“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你和妈离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今年是第一次。我记得你也好久没过生日了，我比你快一点又有了生日可以过，所以我专门来这炫耀的。

“如果可以的话，你给我一个生日礼物-----一个梦，我知道你也想我，可以的话，给我个梦吧。你走后，我还没有梦到过你。”

她说了这么多，把自己说哭了，照片里的人还是笑嘻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