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国死后,封羡整日没有精神,她常常在半夜醒来到客厅里看封建国的黑白照片,看着看着就掉下几颗泪。然后就在客厅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几天陈妤英都会来看她,给她做饭,还带她出去玩了两次,令她感受到了从前她少有的东西-----那东西暖暖的,驱走了她心里的寒冷。
休息一个星期之后,封羡终于要上学了。一大早,她就看见了陈妤英坐在摩托车上,在楼下等她,这让封羡心里多了几丝安慰。
来到瑞安中学门口,封羡下车把头盔摘掉递给陈妤英,说:“我先进去了,再见。”
陈妤英叫住道:“晚饭的时候,妈来接你,带你去吃饭,顺便见一个人。”
封羡问道:“见谁?”
“你弟弟,你还没有见过他吧?”陈妤英说。
确实没见过,听封建国说,陈妤英在好几年前就再婚了,还生下了一个儿子。陈妤英也跟她说过,但她没有见过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更不知道其名字,只知道其存在。
封羡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让她见弟弟,但她觉得他们总有一天会见的,早晚都一样。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四天没有上学,尽管学校没有太多变化,可对于封羡来说,就是陌生。
校道左右有枯枝败叶,一旁有学生拿着扫帚和垃圾篓来打扫,身边还有不少外宿生从校门进入,以及老师。远处的教学楼东边几栋,西边也几栋,西边是初中部,东边是高中部,每一栋大楼的上方都写着几个大字,那是该栋教学楼的名字。
封羡去到高中部的上进楼,四楼第三间便是高二三班的教室。可是她走近了,却不敢进去。
文嘉馨在里面吗?她该怎么面对文嘉馨?因为那一场车祸,她们从本来就脆弱的关系,变得更加更加水火不容。她不确定她们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或许已经没有了。
封羡迈开步子,踏进教室。时间不早了,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教室里的座位也几乎是满的。而文嘉馨的那个座位,却是空的。
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没多久就开始早读。整栋楼都是书声琅琅的,这样一个认真勤奋的环境也没能让封羡全神贯注,相反她时不时地就看向文嘉馨的座位。
早读结束之后,她看向李幼安,问:“文嘉馨怎么没有回来?”
李幼安放好早读的资料,回答道:“不知道,你请假的那一天,嘉馨也请假了。现在你回来了,她还没有上学。我打电话问过她,可是她什么都不肯说。我只能听出,她最近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整个人郁郁寡欢的。”
封羡垂眸,噤了声。
李幼安问她:“你问嘉馨干什么?”封羡并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所以也鲜少问及文嘉馨她们。
封羡啊了一声,只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就拿出一会儿上课用的书。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封羡很难把心神全部投入到课上,中间老师点了她的名回答之前学过的知识点,她卡壳了很久才慢慢吞吞地答上来。
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李幼安等人又聚集在一起说:“昨天七班八班踢,八班赢了,那今天就轮到十三班和八班踢了。”最近级组安排了全年级的足球比赛,每日晋级一个班,赢到最后的班,和高一最厉害的那个班踢。前几日封羡请假,一共错过了两场晋级赛。
一个女生惊喜道:“那岂不是可以看到江至洵了?”
李幼安点头,但同时也叹气:“是啊,江至洵也会参加这次的比赛,可是嘉馨不在。嘉馨最喜欢江至洵了。”
其他女生也感慨几分,如果文嘉馨在的话,估计球场旁边的生气也多了不少。
封羡原本在记单词,听见了文嘉馨的名字之后,不由得心头一顿。好不容易投入了心神,又被一句话分散了。
封羡立刻转头,问:“幼安,你知道文嘉馨家在哪吗?”
李幼安蓦然抬头,惊讶着封羡请了几天假之后突然对文嘉馨的事情如此好奇,不由得感到奇怪:“你怎么老是要问关于嘉馨的事?”
封羡语塞,摇头说没有什么事。
李幼安也不管她了,反正在很多人眼里,她奇奇怪怪岂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那么孤僻。至于对文嘉馨的事感兴趣,也可能是因为封羡想交好朋友了呢?
下午八班和十三班的足球比赛如约而至,认真看比赛的,来看某个人的,来支持自己班级的人都去足球场了。
六月初,高三忙着备考,而高一高二却在高三最繁忙的比赛,不知意味是什么,反正高三学生出教室看向足球场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好受,尤其是盛介南和裴孟西。
裴孟西、盛介南和周济没有像其他的高三学子一样呆在教室里认真学习,反而倚在走廊的围栏那眺望远方。
裴孟西眼睛看得最远,看见踢了很久申请下场休息的江至洵,说:“诶,你说洵哥他能赢不?”
盛介南一只眼睛近视,看远处也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江至洵后,说:“能吧,他什么时候输过?”
裴孟西质疑道:“那为什么你要在能后面加个吧?”
盛介南语塞,顶了顶周济的手肘,周济扯了扯嘴角,说:“要么他赢,要么他的粉丝骂八班,所以怎么样,他都不会输。”
这么一说,盛介南和裴孟西都懂了,合着吃亏的,怎样都不是江至洵。
周济的眼睛瞟向另外的地方,看见封羡顶着自己的黑框眼镜走出教室,可能是去吃饭吧。高二与高三在不同的一栋楼,她要去吃饭有两条路走,一般人都不会走高三这一边,因为比较远,自然也让高三这边比较清净了。
十四班在三楼,离地面不过几米,周济一眼就看见封羡走过,脑子里在想这个人自己绝对见过,可是在哪见过?忘了。
盛介南也看到封羡了,说:“这不是高二三班的那个女生吗?就之前还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
“哪个?”裴孟西那时忙着和文嘉馨说话,没什么印象。
盛介南说:“就低头吃饭,没说过一句话的那个。”
裴孟西立刻想起来了,周济也是。
趁现在还没上自习课,裴孟西头往下,嘴一喊:“诶,同学!”
第一声封羡没回应,叫第二声时才抬头看他们,不过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喜,只有惶恐。
裴孟西说:“同学,帮我个忙呗,帮我给高二十三班的江至洵送一瓶水,冰一点的。”
封羡还没有回话,裴孟西就示意周济准备一张钱丢下去。
封羡半蹙着眉,心思沉重。但她心知这些人她不能轻易招惹,所以最后她只能答应。
周济把钱丢下去,封羡跑过去刚好接到,然后又去足球场的另一旁的售货机那买一瓶矿泉水送到足球场那。
盛介南看着封羡跑腿,奇怪地问:“为什么我们不亲自下去送水?”
裴孟西觉得外面没趣,说:“今天二号了,老子要开始奋斗了。”说完转身便回教室了。
周济呵呵一笑,揭穿道:“他喜欢的女孩已经好几天没上学了,心里不好受。”
“那我们要下去给洵哥加油助威吗?”
周济说:“你听听那些女人的声音,你觉得还需要我们吗?我可不想我鼓膜被吵坏了。”
盛介南想想也是,反正不去江至洵也不会生气。这么一想,他们二人也觉得去不去助威都无所谓了,直接进了教室。
封羡把买好的矿泉水跑着送到满身汗水的江至洵手里,有些气喘道:“这是你朋友要我送过来给你的。”
江至洵意外地看着她,好奇他们三个怎么就让她来跑腿了?
他利索地接过矿泉水,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他拧开盖子,喝下一口,十分带劲,说:“谢了。”
封羡轻声说了句:“没什么。”
江至洵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死气沉沉,便用冰水碰了碰她的手臂,这个动作让封羡一惊,眼睛都睁大了好多。
江至洵说:“上星期没怎么看到你,几天过去,你好像很沉闷?”
封羡虽觉得他的行为鲁莽,可她不敢生气,刚才裴孟西拜托她去给他送水,明明裴孟西的名声并没有章克和江至洵的名号凶狠,但她也不敢得罪裴孟西,更何况是江至洵?
只是江至洵却并不觉得封羡对他有什么畏惧,因为他觉得,这个女生看起来柔柔顺顺的,但心里其实很会斗争,她与别的女生不太一样,她会拿自己手里仅有的东西对不好的东西做出反抗。就像他自己当初那样,瑞安中学的名声大,每年都有许多人考上好的大学,本科率高,但这样一所中学,也会有校园欺凌,若不是因为那些不好的东西,他不会变成如今这样,顶着一个响当当的校霸的名号,与章克齐名。只是现在章克不在了,瑞安只剩下她自己了。
封羡憋不出话,她也不清楚,短短几天,她的人生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从一个本就拥有不多的人,变得拥有得更少,现在还在她身边的,就只剩下一个母亲了,而且还是再婚的母亲。
看着她黯然神伤,江至洵也不好再问,说:“如果你还有什么事的话,就先走吧。”
封羡看了一眼手机,还有几分钟就放学了,她也应该去校门口那等陈妤英了。
她以点头的方式回应了江至洵,刚转身要走,一股莫名的冲击力将她打倒在地,她被顺势地双腿一屈,膝盖先着地,被草地上暗藏的小石子扎到了膝盖。等她反应过来,一颗足球一上一下地在地上动弹着,发着沉闷的声音,然后再停下来,定格在封羡的脚边。
她摸着被携带了强力踢过来的足球撞到的胳膊,隐隐作痛。
江至洵俯下身子将她从草地上扶起来,轻声地问道:“你怎么样,痛吗?”她起身之余,还看见了她被石子擦破了皮在流血的膝盖,破皮处还带着小石子。
封羡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手从江至洵那抽回来。
江至洵也放开了封羡,转而对愣在足球场上的运动员吆喝:“谁干的?他妈的有病吧?”
场上一个带着数字为十七的八班队员颤抖着手抬起来,小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前面有人挡着,我着急着传球进门。”
江至洵不依不饶:“你传球进门,往这边踢?输一个球你是会死吗?”
在场的人的懵了,这撞的也不是江至洵吧?怎么他这么紧张?
十七号队员作为一个普通的学生,当然会害怕江至洵这样的人,因此江至洵说完那句话之后,十七号就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了。
周围的气氛尴尬,好在这时候也在一边看戏的几张说话:“好了,都别吵了。”又看向江至洵:“江至洵,那个女同学有没有受伤?受伤的话,先带她去处理一下伤口。”
江至洵不再说话,事情闹太大也不好收场,况且受伤的人还没有说话,他这样做,又算是几个意思呢?其实他也知道,封羡是不想计较的,计较多了,她自己脸上也过不去。
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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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撞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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