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

童声稚嫩的哭声在一片废墟中回响,朝阳初升,照亮的只有满目疮痍。

在遍地残缺的尸体中,一个金发少年向那短小的童稚走去。

他俯身问他:“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孩抽噎道:“我妈妈怎么不见了?”

少年想了想,答:“她已经死了。”

小孩不解:“死是什么?我要妈妈……哇啊啊……”他又大哭起来。

少年苦恼道:“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不能做一切以前可以做的事情。”

“我不要她死!”

“那你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我……”

“和我走吧。我会比她更疼你一百倍,一千倍。”少年许诺道。

虽然他也从来没有被疼过。

但只要对他好就行了吧。

那就一直对他好吧。

……

等我醒来时,晚霞漫天,紫色的云霞像彩带一样缠绕在山后。

推门而出,举目四望,他站在灿烂的霞光中背对着我,手里多了一把类似短棍的东西。

“前哥。”

晚风拂起他的衣袖,点点绷带的碎角从那件洗的发白的短袖下露了出来,包裹住紧致又不失力量的腰身。

他回头,愣怔过后又是一个笑容:“过来呀。”

我依言朝他奔去。

许前将那根短棍递给我:“这是你的武器。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招式。”

“好!”我接过,认真打量手里的短棍,即使心中怀疑这种东西也能做武器吗,面上也不显。

许前轻笑道:“你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我愣了下,翻转木棍,还是没发现什么,老实回答:“不知道?”

许前单手握住我的手,循循善诱道:“看到这里,你发现了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只见一颗凸起的小点,于是按下去:“这里吗……啊!”

顷刻间,一道刺眼se蓝光从眼前闪过,短小的木棍竖起一道蓝色荧光合成的剑刃,看上去锋利无比。

居然是一把光剑!

许前没给我惊讶地空隙,便向我亮起了另一道红色的光剑,只道:“尽你所能,攻向我。”

我知道他是想用实战来增加我的经验并让我自己悟出战斗的技巧。正所谓,纸上谈兵终究比不上实践出真知。

我不假思索道:“前哥,接招吧!”

两道剑光相击发出“噌噌”的响声,一红一篮两道光影交相辉映,有来有往。

但我完全是第一次用这种剑,只懂盲打。

许前游刃有余地配合我的节奏和打发,还抽空笑着指导道:“注意挥剑的力量,不只是手腕,还有臂膀,甚至腰乃至全身。别再信任我了,从现在开始,把我想象成那天见到的怪物。用尽全力,来,打我。”

虽然他如是说,但我怎么可能真的把他联想成那些丑陋的怪物呢?

“前哥,我做不到……”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害怕从那双永远笑着的眼睛里看到失望的情绪。

许前却状似认真地想了想:“确实是个问题。”他捏着下巴等了两秒,笑道:“小琛,这样吧。这次任务正好捉了几只现成的活靶子。”

我一头雾水地“啊”了一声。

几分钟后,我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为了防止吓到基地的其他人,陈子他们特意将俘获的怪物关在山上去。

我在到那里时,夕阳已经没入山底,陈子奉命急匆匆来,带着牢房的钥匙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诶哟!两个祖宗!你们不好好休息来这里干什么呀?!虽然这里面关的怪物都已经是伤残的强弩之末了,但怪物一向狡猾,说不定在你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给你一下,那可就玩完喽!”

他这话是看着我说的,我摊了摊手,看向许哥,话却是对陈子说的:“不会的,前哥总会有办法的。”

陈子挠挠头,从许前那里没得到什么指令,只好任劳任怨地打开牢房叹息道:“进去吧,进去吧。真是败给你们了。”

于是,我和前哥一前一后地走进牢房里。

扑面一阵腐臭袭面而来,我呛了一口,不住的咳嗽起来。许前顺了顺我的背:“很快了,再忍忍。”

我只觉得脸上发烫,不是羞涩,只是单纯地觉得丢人。胡乱点了点头,又一股脑地往牢房深处走。

幽暗的小道在明灭不定的火光照耀下有些扭曲。两侧分别安置了一些茅草,全都住着昨天晚上我见到的和绿毛怪相似的怪物。

或匍匐,或倚墙,或仰躺。唯一的相似点就是,它们全都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哪怕已经走出去很远,仍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走到尽头,两侧的铁栅栏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暗室。

明明灭灭的火光中,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只见一个眉眼锋利的男人出现在眼前,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只有他肩膀高的少年。

两人神态如出一辙,大概是兄弟。

那男人见了许前并不惊讶,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少年看了自家哥哥一眼,也有样学样地朝许前点头。

男人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声音冷淡:“喊首领。”

少年被打得头一偏,不敢多言,闷闷道:“首领好。”

许前笑着道:“正是巧了。洛芜也打起了那几只怪物的主意?”

被称呼洛芜的男人不卑不亢地道:“来教洛茗战斗技巧。”

许前了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向洛芜道:“我也来教我家小琛一点身手呢。一共六只怪物,你打算要几只?”

洛芜看了洛茗一眼,语气还是疏离:“您先决定吧。”

许前挑了挑眉,凑近我问:“你呢?我想听你的回答。”

我吞咽了一下,在洛氏两兄弟的注视下莫名有些难以启齿:“两、两只?”

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超过这个数字就不是我能打的过得了。

许前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洛芜身上,笑容不变:“我们要两只,你们请便。”

洛芜好像松了一口气,转头对自家弟弟道:“和我一起去把怪物带过来。”

没等洛茗回答,许前就道/“让他们在这里,我和你去。”

洛芜只好应了一声,走时回头看了洛茗一眼。

我以为前哥也是看我一眼就走,他却忽然调头回来冲我弯了弯眼睛:“乖乖的?”

像哄小孩一样……

我敬礼保证道:“嗯!乖乖的!”

许前这才放心地走了。

两人的身影没入冗长的过道中,脚步声越来越小。

没了哥哥在场,洛茗明显大胆了一点,打量我道:“首领是你的哥哥?”

我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艳羡道:“要是天底下的哥哥都像首领一样就好了。”

我疑惑道:“你哥哥对你不好?”

洛茗又看了一眼出口,没看到有人才放开胆子道:“一点也不好!他太死板了,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如果能换哥哥就好了。”

我没应和,只是默默地想:还是不能换哥哥的最好,这样前哥就只有我一个弟弟了。

没过多久,两人就各自押着一个笼子回来了。

只有一人宽的笼子,怪物的身躯庞大而只能窝在里面,似乎是感应到了死亡,此时正焦躁地捶打着笼子,发出无意义的吼叫。

我和洛茗对视一眼,心如擂鼓。

回想起昨晚与那只绿毛怪的追逐,两条腿便怕得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许前将笼子拉到一处,洛芜则拉到另一处,为了不妨碍到彼此的教学,两块区域还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小琛,不要怕。”许前拍了拍笼子,云淡风轻地弯着眼睛道:“哥哥就在这里。”

我硬着头皮捡起那根短棍,咬牙道:“我……我不怕,来吧!”

许前打开笼子的门,怪物便怒吼着从里面钻了出来。

也许是连怪物也知道挑软柿子捏,许前只站在它旁边,怪物竟然一眼也没有分给他就直接朝我冲了过来!

我手忙脚乱地按出光剑,怪物就已经来到我的跟前。

那两只硕大的爪子坚如磐石,轻而易举地挑开我的光剑。

凌乱的招式很快就被击得溃不成军。我心中一跳,自乱阵脚,连呼吸的节奏都乱了。

万念嘈杂之下,一道声音如同破开重重迷雾的阳光,在我的耳边倏然响起:“肋下。”

我下意识地握紧光剑,迎面挥来的一只利爪抓向我的脸颊,手上的动作却促使我更快一步地刺向怪物的肋下!

“啊啊——!!”

怪物吃痛地发出尖锐的宛若人的尖叫声,我来不及欣喜就又听到一道声音:“左腹。”

我如得神助,再不像先前那样束手束脚,用全力击向怪物的左腹。

一股红色的粘液喷涌而出!怪物应声倒地,没了动静。

恰在此时,另一边传来了洛茗的惨叫声,我不由扭头一看。

洛芜已经将怪物钉死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对蜷缩在地的洛茗道:“你还是差得太远了。”

说完,他抽出插进怪物体内的挂不敢见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暗室。

许前对那边的景象充耳不闻,只对我道:“做的很好。还想练么?”

我抿了抿嘴,回想起洛茗对洛芜的抱怨,心里或许是有些庆幸的。

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许前,而不是别人。

“练!”

……

结束训练时我已感觉肌肉酸痛,但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充实感在我心中充斥。

许前已经被陈子叫走,似乎是临时有事商量,我走时还碰到了洛茗。

我们都要回基地,正好一路作伴。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我提着前哥给我的照明器和他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还好吗?”我指的是他不久前在面对怪物时受的伤。

洛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出手臂,上面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应该还能再练一段时间。”

“你哥帮你包扎的?”我看了两眼他手上的绷带,确定是洛芜当时径直离开暗室后又带进来的:“我看到他第三次进来的时候带了一包东西。”

洛茗不好意思道:“嗯……今天下午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我还是觉得,虽然我哥死板又固执,但他对我还是挺好的。只是有时候真的受不了他。”

我笑了,学着前哥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明白就好啦!”

“诶咦!”洛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跳着躲开了我的手,皱着脸道:“你别这样拍我,感觉好肉麻啊!”

我脸上一僵,收回手,讪笑道:“有吗?”

平时前哥也总是这样拍我的肩膀啊,我怎么一次也没觉得有什么?

洛茗狠狠点头道:“有!你不觉得很亲密吗?”

我莫名道:“只是拍个肩膀而已?”

他煞有介事地道:“不是说动作啊!是一种感觉,我跟你说,以后可别随便对别人这么做哦!会被误会的!”

我只好挠挠脖子道:“抱歉,我知道了。”

时间在谈话间流逝,基地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我们相互告别后,各自回到各自的住处,一夜好梦。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暗室听从许前的指导,进行一些必要的练习。洛茗和洛芜也时常出现。

久而久之,我和洛茗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

许前的伤口好了以后又重新恢复了以前三天两头忙得脚不沾地的工作模式。

当我再见到他时,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那时我已熟睡,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谁?”我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下床开门了。

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影静静地矗立在门口,我吓得脸色发白,精神也随之抖擞起来。

“小琛。”那人将连衣帽放下,金色的发丝在黑暗中仍然无比耀眼,是谁不言而喻。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前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

许前拿出另一件夜行衣,眼睛亮亮的,弯唇道:“今晚的夜游,小琛敢不敢实地检测一次?”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想让我将这几天学到的东西都运用在实战当中,进而提高自身的技巧灵活性和反应能力。

我不假思索地接过那件夜行衣,如获至宝。想开口同意的时候又迟疑了:“可是我会拖累你们的吧?就像上次那样。”

我沮丧地垂下眼睛。

空气莫名静了下来,夜里的凉风拂过脸颊激起一阵战栗。他额前的碎发随风交合在一起,碎乱的影子在眉间交替,看不出神情。

这是第一次,他让我感到慌乱和无所适从。好像全身**而无处可躲。

我紧张地移开目光,他的声音从头上落了下来:“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那枚通讯蛋么?”

“嗯……”我从口袋里拿出那枚只有两个指头大小的东西。

“通讯蛋的前身是一种已经被污染的灵鸟所生,但由于通讯蛋难以孵化导致这种灵鸟已经灭绝。现在流传下来的都只是没有孵化希望的死蛋。因其表面进化出一种特殊的通讯功能,渐渐的,人们便忘了它原来的含义。”

我看着他,他并没有继续解释,而是回头问我:“小琛,你觉得它们最开始的含义是什么?”

对上他的目光,我有些不敢回答。

“是希望。”

许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抬眸看着浓墨似的天空,繁星闪烁,手中的事物却好像逐渐变得炽热起来。

“当你真正带来希望时,它就会重生,见证绝地诞生新的生机。”

他的目光又落在我的脸上,带上春风般的笑意:“这是我的信念,希望也能给你带来一些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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