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信,如何不信!

公子慕直接将他们回晋国的事与秦国的利益挂上了钩,也由不得姬念不信了,只因若是她,自也当从晋国利益出发,公子慕此言绝对是出自真心的。

只是,若是换做是姬念,她怕是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心思对公子慕坦白的。

君子坦荡,自无不可与人言。

然而,姬念却是个心思内敛、凡事都不喜欢与旁人言的,这旁人也包括自己的父母兄弟。

公子慕这般坦荡自若,倒是让她觉得自己心胸狭隘,小人之心了,一时间颇有些无地自容。

“夫君,你……”

只是,公子慕的心机城府之深,加之姬念心防太重,所以此刻姬念仍是惊疑大过欢喜。

公子慕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姬念却是心头一紧,“我无不可对夫人说之事,我自然也希望夫人能做到。你我夫妻三载,我不曾对不起夫人,夫人也当明白我的心意。”

公子慕言辞恳切,眼眸澄澈,与之相对,倒是越发显得姬念心思卑劣了。

姬念一低头看见了公子慕搭在床边的手,顺势将手放进他的手里,缓缓握住,低喃道:“夫君的才华远胜旁人,我自也是担忧的。既然夫君能这般坦诚相待,那我便与夫君约定,互不欺瞒,可好?”

饶是心内愧疚难安,姬念的话也是话里有话的。其实,若非公子慕聪明才智远胜旁人,她也不用如此担心防备于他了。

姬念暂时给予公子慕的这份信任,是相互的,她终是不可能全然相信一个人,这也是本性使然。

“好。”公子慕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一丝犹豫,回握住姬念的手,承诺道,“明日我便进宫去见公父,不日便启程归晋。如此,夫人可能安心休养了?”

公子慕向来一诺千金,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的,姬念也算是放心了。

公子慕的脸色不好,唇色发白,像是过分耗费心力,以至于旧疾复发。

姬念心下更是难安,此时微微颔首,便一如往常般殷切关切道:“便劳烦夫君了,待日后解了晋国之危,我再与夫君赔罪。夫君切勿思虑过甚,万不能伤了身体。”

“夫人勿忧,我自心中有数。你我夫妻,何用赔罪,不需谈这些的。夫人只要母子平安,那便好了。”

夫妻俩都是多思多想的玲珑心肝,尽管公子慕看上去并不在意,姬念心里很是动容,却是将这件事记在心里了。

两人说开之后,眉目间也都再次浮现出了喜悦之色,毕竟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们都已经期盼许久了。

在他们眼中,列国之中他们能看得上眼的人不过屈指可数。若是能有一个如他们二人一般的孩子,便是再好不过了。

云娥带着其他人在屋外不远处候着,心焦的等着,见公子慕仍是一脸喜意开门唤他们进去,这才放下心来。

原以为事情至此不会再有变动了,谁曾想当晚公子慕的府中便悄然来了一位客人,是从晋国来的。

那时正值夜半,姬念正与公子慕一同在房中休息,已然入睡之时,忽然云娥轻声敲门说是有事要禀告。

公子慕一向浅眠,竟比姬念还要早醒来一会儿。

公子慕简单披了件衣裳,站在门边,并未开门,只轻声问道:“何事?”

云娥是晋人,心向故国,一时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这件事能不能让公子慕知道。

就在此时,在公子慕出声之后便醒了的姬念默默看了一眼公子慕的背影,亦开口了,“云娥,有事你便说吧,无事可瞒夫君。”

隔着门,云娥不知屋内时何情形,可姬念开口,她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诺。胥将军的人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一定要现在见到夫人。”

胥将军?

姬念的母族便是胥氏,胥氏是晋国第一世族,能被称为胥将军的只能是姬念的舅父胥婴了。

公子慕与姬念夫妻二人一听,立时就明白了,定是晋国的紧急情况。难道是晋国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姬念一时着急,当即就要起身,反而是公子慕更加沉稳一边伸手搀扶着姬念,一边吩咐道:“云娥,你先带来人去书房等着。”

姬念心下稍定,转头看向公子慕,他便道:“便让我与夫人一道见见这位晋国来客吧!”

“如此,自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匆匆更衣之后,相携到了府中的书房里,那位胥将军派来的人已经在等候了。

昔年,晋国公主姬念的美貌闻名列国,秦国华阳君公子慕则是以其才智出名,却不想竟也有如此风姿仪态,俊美如斯。

今日白江一见两人,心中当即赞道:当真是天作之合,夫妻二人皆是好风采啊!

“末将白江见过公主,见过公子。”

姬念此时也认出了来人正是胥婴手下最得力的将领白江,此人勇武非常,亦有智谋,忠心可靠,是胥婴极为信任之人。

可是,等闲之事,胥婴绝不会派白江出来的,难道晋国真的到了危急非常的时候了吗?

又或者,胥氏一族有所图谋?

“将军请起,不知将军前来有何要事,念忧心晋国,还望速速告知。”

姬念站在公子慕的身侧,连忙询问,公子慕却不曾开口,只是揽着姬念,安抚她让她莫要着急。

因姬念并不避讳公子慕,白江亦是有眼力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将自己的来意当即全都告诉了姬念。

“公主,是正卿大人派末将来的。君上病情危急,末将来时仍未清醒,朝中唯剩胥氏力挽狂澜。可大人得到消息,君后已经秘密派人前往楚国接公子胜回晋国了。胥姬夫人希望公主能够即刻归晋,也将秦国的名医一并带上。”

白江所言虽然简洁,可是姬念与公子慕都已然猜出了晋国当下的形式。

白江口中的正卿大人乃是胥氏的家主,姬念的外祖,胥臣。

晋国与秦国不同,乃是三军六卿之制,六卿之首便是正卿,在晋国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过,晋国的正卿是由各大世族轮流担任的,此时恰好是胥氏执政罢了。

前朝胥氏执政,后宫胥姬得宠,胥氏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时。可倘若晋君突然离世,胥氏难有好处,故而不得不力挽狂澜,暂且稳住晋国局势。

晋君只有三子,长子为太子已然战死,次子与太子皆是君后所出,目前正在楚国为质。唯有幼子与姬念一母同胞出自胥氏,可偏生他是个痴儿。

晋国君后文姜乃是齐国公主,且不说君后心向齐国,她所出之子是决计不能登上君位的。那么,就只剩下胥氏所出的幼子了!

即便姬念再怎么疼爱这个弟弟,但是也改变不了公子赐是个痴儿的结果。若是要让公子赐登位,这可真是一件难事了。

至于母亲胥姬所言带秦国名医回国,或是真心,但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妥的。

白江看得出来姬念正一筹莫展,也是无奈,若不是公主当年在晋国备受晋君宠爱信任,文才武艺皆出色,连晋君的儿子们都比不上她,且是眼下唯一能扭转乾坤的人,怕是找谁也不会找到姬念这个外嫁公主的头上来的。

姬念沉默不语,倒是一直不曾开口的公子慕首先发声了,他道:“白将军先去好生休息,待明日你便启程返晋。告知正卿大人,公主不日便至曲沃。”

曲沃乃是晋国都城所在,公子慕此言便是说姬念很快便能归晋了。白江不是不信公子慕,只是事关重大,他有些犹疑的看向姬念,却见姬念神色莫名的颔首。

既然姬念默认了,白江心下便有了计较,当即行礼告辞,“公主,公子,末将即刻归程,在曲沃恭候。”

白江行色匆匆的离去,却没有惊动旁人,姬念被公子慕拥着回了卧房。

卧房之中,姬念焦头烂额,抓着公子慕的手,“夫君,我虽一心归晋,可眼下这浑水……”

若是陷进这浑水里,恐怕要想抽身而退,就难了。

姬念此时也是关心则乱,毫无头绪,只得求助于公子慕,虽则她先前以为公子慕会另有所图,但是眼下除公子慕之外,还有何人能助她?

晋国的形式比她想象的怕是还要严峻得多。

胥氏此时派人匆忙赶来,未必没有异心。六卿世族,相互倾轧,彼此争夺权位,公父一死,晋国必生内乱。君后所出的二哥公子胜嚣张跋扈,嫉贤妒能,绝不能登位,可若是幼弟公子赐登位,来日必将成为胥氏乃至其他世族公族的傀儡。

而今齐楚联军尚未撤兵,晋**队在何人手中执掌,这桩桩件件都是彼此牵连着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正是如此。

公子慕将姬念抱在怀里,柔声劝慰,“夫人莫急,自有为夫替你分忧,你且先凝神静心,你我分说一二,先定计策,再行安排。如何?”

公子慕身体不好,不喜熏香,却因常年喝药,骨子里都沁着一种淡淡的草药香气。此时,姬念闻着他身上这股熟悉的气味,却是渐渐的安下心来。

关心则乱,姬念知道自己是有些着急了,只是事情紧急,无奈罢了。

公子慕轻抚着姬念的脊背,忽然叹道:“夫人,你不信我,我即便为你出谋划策,又能如何?”

公子慕的话戳穿了一直以来两个恩爱夫妻的假象,两人少有袒露真心的时候。姬念所做的事桩桩件件都不曾告诉过公子慕,她心念晋国,对于惊才绝艳智计过人的公子慕,虽然心有爱慕,但更有防备。

许是因为姬念的母亲满脑子的情爱,一心只知晋君。

是以,姬念早有心结,自言自己就算动念动心,也绝不会成为她母亲那样的人。更何况,她的心一直都比旁人要冷硬。

可是,公子慕近日来所为,虽然与往日有些大相径庭,但透露出的却是一心为姬念的心思。

三载夫妻,恩爱情深,姬念的心再冷,也很难不为所动。可就算是动摇了,她也不会全然相信。

姬念没有说话,反倒是公子慕又接着开口了,“夫人,你我虽曾各有家国,可如今我们夫妻一体,更有孩儿在不久的将来会诞生。

你不信我,还能信谁?

更何况,我虽一直为秦国打算,但我也自知寿数不及旁人,恐不能与你白首,或更难见孩儿长大成人。自然有心为你们母子早早做好打算。

倘若为夫去了,你们母子二人何处安身?在秦国苟且偷安,抑或是在晋国勉强度日,这都不是为夫想看到的,你明白吗?”

姬念:反正我又搞不过夫君,认怂!

公子慕:信我,没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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