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阮请稍等，”小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带上一个插满了导管的头盔，“我要开始升级我的服务系统，需要暂时离开一下。”

小管家闭上了眼睛。

蓝色的电流滋滋从导管流向了小管家的大脑。

系统升级的很快，不过半分钟就已经完成。

也许也是因为升级的太快了，小管家的脑袋一下接收了太多的信息。他皱着眉头轻哼，明显在承受着痛苦。

升级结束的小管件摘下了头盔，舒展了一个微笑：“我接受到了中央的信息包，以后能够更好地为阮服务了。”

阮琪看到他依旧有些抽搐的额角和不断冒出的冷汗。

还是很痛的吧。

阮琪一边想着，手指鬼使神差摸了摸小管家的额头，像是要替他擦掉冷汗一般。

小管家停下了安放头盔的动作，直愣愣地盯着阮琪。

被他这一看，阮琪才发现自己又犯傻了。

明显是程序设计出来的东西，她居然又把他当做一个活人，那些流汗受苦的画面不也是画手画出来的吗，一个程序怎么会真的痛呢？

这是阮琪无数次承认设计者真的很高明。

把女孩的小心思和小感动测算无疑。

小管家垂下眼眸，终于说话：“谢谢阮。”

阮琪关掉了手机。

她甚至都不想查看升级后带来了什么功能。

手机被她倒扣在枕边。

阮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贺光的冷冷的眼神、童楚殷美丽的笑容、盛子琳的无奈、母亲的喝骂……各种画面在她的脑中交织。

阮琪做不到说放下就放下。

因为是贺光啊。

她强忍着泪意，张开嘴呼吸，似乎这样就可以把眼泪逼回去。

她一直一直都是个又笨又没用的普通人，她最有自知之明了。

拼了命学习想要进重点班，却一直被拒之门外。想摆脱掉喜欢贺光的感觉，却怎么也没用。

她什么也办不好。

阮琪闭上眼睛，死死咬着嘴唇。

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星空上的烟火。那场小管家花光了全部工资为她燃放的烟火。

真的很漂亮。

真的，很安慰。

就算是设计出来的程序，但他让她很快乐。

只要能快乐，是真的喜欢她还是假的喜欢她又有什么问题呢？

阮琪揉了揉眼睛。

她一个翻身重新拿回手机，打开屏幕。

小管家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似乎很烦恼。

不过下一秒他立即意识到阮琪打开了手机，从凳子上站起来，脸上又是清隽迷人的微笑。

“阮晚上好啊，这个时间点该睡觉了。”

【我还不想睡】

【好的，晚安】

【我想和你聊聊】

阮琪的手指停在第三个选项上，最后还是点了第二个。

小管家灿烂的笑着：“在阮睡觉之前，记得设置闹钟哦，我会准时叫阮起床的。”

阮琪从善如流，设置了闹钟。

“等一等，”小管家在阮琪要关闭手机的时候突然发生，“阮。”

他的眼眸直视着阮琪。

“阮要开心啊。”

“至少，阮还有我。”

他笑得明媚，遮住了眼底的忧愁。

……

阮琪向来依赖她的生物钟。她能够精确地每天按照相同的时间点做相同的事。

起床也不例外。

凌晨五点半，阮琪张开了双眼。

同一刻，枕边的手机发出了震动。

阮琪立刻划开屏幕，让震动声停止。

小管家展开笑颜：“早上好啊，阮。”

大早上被美色冲击，还懵懵的阮琪失去了自己的脑子。

她迷迷糊糊点头：“好！”

不对不对。

又犯傻。

阮琪揉了揉脸，复又看向手机。

小管家：“阮要来看看新功能吗？”

阮琪心里痒痒的。

但是，作为一名积极向上的高三拼搏者怎么能被美□□惑而浪费时间呢？阮琪看着跳出来的选项，严词拒绝了小管家。

高三学子的早晨分外珍贵！

阮琪骄傲地关掉手机，下了床。

但不得不说。

阮琪一边刷牙一边看着窗外初露的太阳。

她的心情确实很好。

嘴里越来越多的泡沫就像她蓬勃的高昂的意志——去他妈的贺光！

至少她还有让她开心的小管家！！！

……

高三的时间就像吃了激素，一个劲地狂奔。早上不过是讲评了两张卷子，就已经过去了。

阮琪作为英语课代表被惨无人道地扣了下来帮老师等分发卷子。塑料闺蜜盛子琳早在英语老师步伐渐近时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班里的人渐渐离开，只剩阮琪一人艰苦卓绝奋斗。

悲愤的阮琪看了一眼瘪瘪的肚子，十分想念食堂的现炒米粉。

好饿呜呜呜。

在这种情况下阮琪失去了早上初生朝阳一般的生活热情，心里哭诉着自己只是一个被生活压迫的小狗叽。

可能是因为炒米粉的魅力太大，阮琪一边想着炒米粉一边加快动作，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大半。

她很有成就感地垒了垒卷子。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已经走到了十二点二十。

被饿坏了的阮琪提上书包夺门而出。

靠近食堂的路程不断缩短！胜利就在前方！！！

前方……

阮琪一个急刹车，差点崴了脚。

她盯着前方人的背影，眼眸渐渐垂了下来。

为什么总碰到贺光。

……好烦。

不知道是不想在贺光面前失态，还是想要多看看他，阮琪慢慢地跟在贺光后面。

贺光很高，但正午时的影子很短。

阮琪很想踩着贺光的影子。

但她不能。

走进了食堂，贺光的脚步不停。

阮琪一个激灵。

他不会是……

阮琪眼睁睁看着贺光走到了炒米粉的窗口。

嘴巴里分泌着唾沫，鼻尖全是饭菜的香气。

在饥饿的驱使下，似乎排在贺光的身后也不算是一件让阮琪拒之千里的事了。

更何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阮琪的心在倔强地作祟。

阮琪摸摸肚子，迈着沉重的脚步，直挺挺地站在了贺光的背后。

贺光的声音传来：“炒米粉，不加葱，不放辣。”

阿姨的头向外伸了伸：“同学，你呢？”

现在排队的人少，要是要求一样阿姨往往会一个锅一起炒，一次性解决。

“要辣吗？要葱吗？”

阮琪确实不喜欢葱姜蒜和辣味。

她摇了摇头。

阿姨把两份食材一起放进了锅里。

很平常的事。在阮琪的心里却不是那样的淡然。

和贺光共享一锅种出来的食物在少女情怀中带了一股淡淡的暧昧。

又往这个方面联想的自己让阮琪很难受。

阿姨的动作很利落，很快就把一锅喷香的米粉炒好出锅。

香气四溢的密封落到了两个打包盒里，阿姨把盛着米粉的打包盒推出窗口。贺光很自觉地拿过一盒，去旁边的打包台包装。

阮琪捧着自己的米粉站在打包台边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

打包台很小。

阮琪伸手去拿一次性筷子，手背不小心擦到了贺光的手掌上。

两人皆是一顿。

阮琪迅速收回手，低着头不敢看贺光：“对不起。”

贺光一边打包好自己的米粉，一边道：“为什么要对不起？”

阮琪猛地抬头。

这是贺光第一次和她说话。

……

“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会更快一点。”

盛子琳吃完饭去丢垃圾，正好撞上垂头丧气走在走廊上的阮琪。

阮琪闷声不说话。

盛子琳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怎么了？”

阮琪咬着嘴唇：“没事。矫情一下就好了。”

盛子琳见状也不管右手上还拎着一袋垃圾，直接把阮琪拉回了宿舍。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这次考试考得很差吗？”

等合上了宿舍门，趴在桌子上的阮琪才肯说话。

“我……又碰到贺光了。”

阮琪有两只手臂把头捂起来，声音闷闷的。

“他和我说话了。”

“他记得我的名字。”

盛子琳听到这些话立刻搬了一把凳子做到阮琪旁边：“他说什么了？”

阮琪摇摇头。

她不愿意再回想刚刚的场景。

“童楚殷也来了。”撂下最后一句话，阮琪紧紧闭上了嘴巴。

盛子琳好像已经想象到会发生什么事，心里有些沉重，于是对这件事也闭口不谈。她双手撑住阮琪的小脑袋瓜，把她的头从桌子上提起来。

“不要浪费时间！下午还要考物理，先把你的饭吃了！”盛子琳叫道。

阮琪被她扯得有些疼，但疼痛也打断了她的思绪。

目光落在已经凉透的炒米粉上，阮琪突然觉得自己不饿了。

一点胃口也没有。

但是在易燃易爆的盛子琳的注视下，阮琪还是怂怂地打开了包装盒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起开，看上去很是心不在焉。

盛子琳看到阮琪吃饭了才终于安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继续学习。

阮琪囫囵把一碗炒米粉吃完，漱了漱口跑回床上去。

她想要人安慰。但是对着盛子琳，她为她内心肮脏又不体面的想法感到羞耻。她只能想到小管家。

手机屏幕亮起，小管家闭着双眼，脑袋微垂，似乎在安眠。

阮琪正想着要不要叫醒他，小管家便自己睁开了双眼。

“阮。”

小管家揉着眼睛：“抱歉，自己一个人实在有些无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他很不好意思。

“是我失职了。”

所以，是一直在等她吗？阮琪心里想，在她没有打开手机的时间里，小管家难道一直都在等她么。

“好了，阮今天过得怎么样？时间已经很迟了，阮吃饭了吗？”

【我过得不错】

【一般】

【很糟】

阮琪点了最下面的一个。

小管家看着她，皱起了眉头：“我真是不称职。好像在我工作的期间，阮一直都很不开心。”

他的脸上一片忧愁。

这时候屏幕上挑出了一个提醒。

【新功能！】

【管家A19098愧疚值满点，是否要查看人物内心？】

【是】

【否】

阮琪看着小管家微笑之下的郁郁寡欢，点击了【是】

下一秒，耳朵里传来了小管家内心的声音。

“阮回来了，我的钱没办法却再给阮一场烟花了……”

“阮会讨厌我吗？”

“……会离开吗。”

回想起方才小管家睁开眼后看向她，眼神里的惊喜和希翼，阮琪的心泛出了一丝丝酸意。

小管家其实很孤独。

他总是拿自己最好的东西、最漂亮的样子来讨好她。

可她并没有办法给予小管家平等的回报。

小管家对她而言只是个手机里的虚拟人物，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就是蠢。尤其是高三的时间。

小管家看着阮琪久久不说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主动开口道：“不过阮不要担心，坏事情总会过去的。阮心情不好的时候请来找我，虽然我能为阮做的事情很少。但是……我希望阮在难过的时候，我会在阮的旁边，没有缺席。”

【不需要】

【好】

阮琪什么都没点。

她躺下来，把手机放在耳边。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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