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荆又看了一眼被遗落在课桌上的，可怜巴巴躺在那儿的语文试卷，说句实在的，他也没见过这样的语文分数。

除非是小时候那个被人骗着吃铅笔屑的小胖子，不怎么会写字，那个还可以给乔姜微这个成绩兜个底。

可他并不觉得会有人因此而松一口气。

就算是他，不管怎么混，语文成绩还是在70分以上的。

郁彩晗头探到前面来：“我还以为是成绩单上面登错分了，语文真就35分？”

“应该没错。”宋荆随便瞟了一眼，入目的填空题都没填满，八分背诵默写全空，是王庆东口中没有灵魂的语文试卷。

“我的乖乖，这姑娘考试的时候脑子里面在想啥。”郁彩晗咋舌，“你还不快帮你同桌把试卷收起来。”

宋荆：“？”

“向阳那个狗东西一会儿下课肯定会摸过来，他肯定会看了卷子哔哔哔的。”郁彩晗跟他解释，“到时候笑笑刚被王庆东念完又被他念，估计要爆炸。”

然后又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爆炸的意思吧？”

宋荆点点头：“boom。”

场面一时间有点冷。接着他若无其事地把桌上那一沓整理好的试卷放进同桌的桌斗里，还很贴心地往里放了放。

下了课，乔姜微还没回来，果然如郁彩晗所料，向阳先过来了：“怎么回事，她语文真的只有35分？我还以为是算错了。”

他直接坐在了乔姜微的座位上，眼睛在桌面上巡视一圈：“她卷子呢，我给她看看是不是改错了。”

宋荆坐在旁边玩手机：“不知道。”

看了一圈桌面上确实没有，向阳的手就要往桌斗里伸。

宋荆突然问他：“你姐的事怎么样了？”

“现在把她关在屋里了，让我奶奶看着。”向阳的手一顿，“这事儿还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把那些照片从手机里弄出来了，还不知道怎么处理。”

“也不是我的功劳，找别人帮的忙。”宋荆补充，“你放心，那些照片他只是确认了一下，云端的也已经全部删除了。”

“那替我谢谢他。”向阳叹了一口气，“我这身上的压力可是越来越大了，眼瞅着她这辈子估计嫁不出去，我得给她养老了。”

宋荆的神情古怪：“谁给你说的这话？”

“我自己想的啊。”向阳看向他，“难道不是吗，她没读什么书，这么多年了，跟了两个有妇之夫。我也不指望有谁要她了，但这是亲姐，总不能让她饿死吧。”

宋荆不置可否，眼神闪了闪，没有接话。

正好乔姜微回来：“你坐我这儿干嘛，让开。”

语气不是很好，可向阳还沉浸在那股莫名的自己要背负家族命运的悲壮情绪之中，没听出来：“你让我坐会儿怎么了，我可是来关心你的。”

“哦，关心完了吗？”乔姜微站在旁边，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向阳不知怎么的脖子一凉，他还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位置调换：“这不是……”

“关心完了。”宋荆拍拍他后背，“加油，回去整理错题，下次还考第一。”

向阳感觉有劲儿在他背后使力，他顺着力站起来：“是是，还得考第一，跟你闹呢，乔姜微，你再这么迷茫下去，我可不等你了啊。”

郁彩晗看着他的背影跟乔姜微吐槽：“我快听吐了，他现在这个腔调跟老王一模一样，成天迷茫迷茫的。”

“谁的青春不迷茫，两把砍刀肩上扛。”乔姜微盯着桌面。

这话一出来吓了郁彩晗一跳：“笑笑你咋了，咱可不能想不开啊，35分不算什么，就是个小坎儿，一跨就过去了。”

乔姜微呼出一口长气：“我没事，太啰嗦了。”

不知道是在说王庆东还是向阳，她在桌上找了一圈没找到试卷，伸手进桌斗一摸摸到了那沓试卷，小声对旁边的人说：“谢了。”

宋荆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脸上褪去了之前的红潮，还有一丝粉色的痕迹遗留。眼里看不出情绪，但是还是跟之前一样，发呆，没有一点神志，这不在状态的情况甚至比考试成绩出来之前更甚。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没了神采，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吸进去了所有相融的，放不进一点光亮。

他十指交叉紧了紧，总是这样，有的人被逼迫，有的人自己把自己关进囚笼。想知道的事情不清不楚，不想知道的却历历在目。

中午时乔姜微在校外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乔同学吗？有你的快递，给你放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吗？”

“我自己来拿，我就在校外您等我一下。”乔姜微挂了电话跟正在煮冒菜的老板说，“麻烦打包，我一会儿带走。”

她这两天买了不少东西，搬到了一个多年没住过人的地方，总要添置一些必需品。在淘宝买东西比在实体店买便宜，但是放在门口文具店取一次快递要一块钱，多放几次，可以给她那破台灯换个灯泡了。

只是她一看淘宝，好像没有正在派送中的，难道是哪家店主送漏了货？

箱子很大，她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双手抱起了箱子，买的冒菜就没手拿了。

“给我拿吧。”宋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左边的，眼睛看着冒菜店的老板娘，左手指着菜，右手摊向她这边。

乔姜微看了他一眼，确定这话是对她说的，舔了舔下门牙后槽，把箱子放到他手上。

别说，男生力气就是大，她一个手拿不下的东西，他转个圈了夹在腋下看着轻轻松松。她从老板娘手中接过她打包好的冒菜，站在旁边不说话，盯着一筐土豆片儿，默默等他。

宋荆接过自己的那份，沉声对发呆的人说：“走吧。”

乔姜微没动，宋荆凑上前挡住她看土豆的视线，她才回过神来：”哦，你的好了？怎么不叫我，走吧。”

如今她已经很习惯跟他并排一起吃饭了，偶尔还能聊聊天：“今天谢谢你啊，还不知道箱子里是什么，要是我一个人肯定弄不上来了。”

宋荆见她没看手机，而是专心致志地吃着饭，心里的那点疑惑越来越深，却不动声色地跟她随口聊着：“接了个朋友的电话，耽误了点时间，正好碰上了。”

乔姜微搅着碗里的面条，也跟他没着落地聊着：“原来学校的朋友吗？”

这还是宋荆第一次跟她说起一中的事情，宋荆本人并不排斥：“是，说这周末要过来玩，我得接待他。”

“咱们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城里人还没见过乡下地方？”乔姜微觉得好笑。

宋荆不置可否：“总有觉得稀奇的。”

“你准备带他去哪儿玩？”乔姜微随口问道。

宋荆却没当回事：“自个儿要来的，觉得不好玩就自个儿回去。”

“我帮你想想啊，人家来一趟坐公交车得转两趟，花上一两个小时。”乔姜微倒来了兴致想帮他规划规划，“不简单。你可以带他去咱们常去的地方玩一玩。”

宋荆顺着她的话说：“黑网吧，小酒吧，都可以带他去，还管饭。”

乔姜微差点被呛到：“你就带他去看这些土特产啊？”

“这么多年的积累，不去体验一下可惜了。”宋荆却是没打算精心安排什么。

见他不是开玩笑，乔姜微便歇了心思，一心一意吃完饭，很默契地把盒子收拾好给他，起身让座，让他出去扔垃圾。

她把那一个大箱子搬到桌子上，用小刀划开，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宋荆洗完手回来，就见刚才吃饭时还好好的人又怔在了那里，他甩了甩手，走近观察了一下，见她拿着个轮滑鞋发呆。

“怎么还买这东西？”宋荆拿过她手中的轮滑鞋，“还想着当百变小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