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直都在调查先帝的死因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真相。”
黎帆根本就不怕自己说出这些话来会引来杀身之祸,他知道,以谢忌规现在的能力,还杀不了他。
“养心殿里你看到的人,只不过是调虎离山,你当时喝了酒,醉了,将那人错认成了廖公公,若不是你去追他,我还真不好下手。”
先帝的死谢忌规有过猜想是方未婕所为,奈何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她。
他不敢去回忆先帝被刺杀的那天发生的所有细节,此事陷入僵局,如今真相**裸的摆在面前,他却不想要接受这个事实。
身体开始冒着冷汗,肩膀不断地颤抖,“你……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百遍也是同样的结果。”
黎帆的手心贴在他的脸颊上,满眼心疼的看着谢忌规愤怒的面容,“昨日你在朝堂上,第一次与我说话,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么的欢喜,我日日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我太了解你的性子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府上要这只狗,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
说着,他将谢忌规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他,“我敢说,整个北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更心疼的你,我不想让你再活在痛苦当中,所以才要将真相告知与你。我们不要去管北溟的江山,也不要去养谁的儿子,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吗?”
谢忌规咬着牙道:“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疯子,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疯了,我忍耐了这么多年,若不是那个女人一直压制着我,我早就去王府提亲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王爷,”黎帆紧紧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颈脖中,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味道,“北溟国运已尽,国库空虚,边城瘟疫肆虐,别回去了,不要管那些贱民的死活。就这样,陪着我,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黎帆感到腹部一痛,松开怀中人才发觉,谢忌规手中拿着一把匕首,直接插入他的腹部。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谢忌规将匕首拔出来又捅了一刀。
黎帆面露苦涩,“你竟然……这么对我!”
谢忌规额头冒着冷汗,拔出匕首,朝着黎帆的心脏刺去。
黎帆先他一步抓住匕首,匕首划破了他的手心,血液从他的掌心流出,附着在衣服上。
二人的衣服被血液染红。
谢忌规眼神涣散,呼吸轻盈,“黎帆,你就是个畜生!你弑君!你不得好死!”
黎帆心中酸涩,不明白为何自己为他杀了那个想要他命的人,他却想要了却自己的性命。
黎帆不解,难道是自己的爱对他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方才的那三刀已经用尽了谢忌规所有的力气,留下一句我一定会杀了你,便晕死过去。
倒下之前,黎帆担心会摔疼他,一把将他抱住,以自己为肉盾倒在地上。
护住怀中人的头,一阵天旋地转后,没了意识。
谢忌规再次醒来时,已经在王府中。
眼前的一切还很模糊,头痛欲裂,云影察觉到他醒来,连忙上前,“王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皇叔!你还好吗?”程最跪在床前,抓着谢忌规的手一脸担忧。
谢忌规艰难起身,扶着头,深呼吸压制住内心的愤怒,喉间一股腥甜味,哑着嗓音道:“备马,我要进宫!”
云影不知道他在黎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去黎府接人的时候,王爷处在昏迷不醒的状态,浅蓝色的衣衫上面全是血迹,他当时差点把黎府掀了。
好在太医在一旁阻止他,说王爷只是昏睡,身上的血也不是王爷的,云影这才平息怒火,将人来了回来。
后续问程最,程最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后悔要将去黎府找狗,一连着愧疚三天,摄政王才醒来。
谢忌规嚷嚷着要进宫,眼底想杀人的怒气没有掩藏。
云影连忙将人摁住,“王爷,究竟发生何事需要此刻进宫?”
谢忌规脸上惨白,即便如此,周身围绕着的戾气丝毫不减,“进宫,杀人!”
“杀谁?”
谢忌规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方未婕。”
“方氏……”云影连忙阻止他,“王爷,此事怕是不妥,还需从长计议,我去叫国师!”
“本王现在就要杀了她!”
谢忌规蹭的一下站起身,不知是不是躺太久的原因,突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若不是云影接住他,他就要倒在地上。
云影安抚他的情绪,“在黎府究竟发生何事,王爷如此动怒,或许这正是方未婕的计谋,让你方寸大乱,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王爷,冷静一些!”
说到黎府的事情,谢忌规突然就冷静下来,双手紧握成拳,眼周开始泛红,哑声道:“是我……”
云影:“什么?”
“是我害死了他……”
眼泪夺眶而出,悲伤再也控制不住,不断重复是我害死了他。
“若是那晚我没有喝酒,就不会头脑不清醒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如若那晚我没有喝酒,皇兄就不会死!”
“是我害死了他……”
“王爷……”
云影想要安抚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扶住他肩膀的手轻轻收回。
他非常清清楚,先帝的死对于王爷来说是永远扎在心底的一根刺,无法拔出。
它不会带来洪水猛兽般的痛苦和愤怒,只会在日后的每一天,只要提及此事,便是永无止境的伤痛。
在黎府的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云影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只知道那天晚上和先帝死的那晚一样,是个不能提起的禁忌。
以前那个爱玩爱闹的谢愉乐,随着先帝的死一同离去,永远不会真正的喻乐。
不知过了多久,谢忌规才恢复平静,他让云影备马,说要去钦天监。
谢忌规的衣服都是偏亮色和淡色的,只因先帝说的那句,少年应该有活力和热血,不能总穿死气沉沉的深色,所以他衣服里,除了朝服是深蓝色的,没有一件深色的衣服。
看着马上那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少年,云影心底很不是滋味。
一整天过去了,谢忌规还是没有回来。
云影了解他的脾性,他冷静下来之后便不会去找方未婕,就是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他的身体还未痊愈,太傅夫人说他不能在受伤,否则就是折损阳寿。
最后实在不放心,去钦天监找了上清,上清只说今日并未见到王爷,瞧见云影焦急的模样,连忙询问发生何事。
云影将今日之事告诉了上清,上清垂眸陷入沉思,为王爷算了一卦。
他摇摇头,说了一句阿弥陀佛,王爷没有生命危险,让他回去等着便好。
云影不明所以,只知法师说的话自有他的道理。
这时,天空突然开始电闪雷鸣,腊月的天很少下雨,今日却是个例外。
乌云压得很低,不一会儿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云影在王府门口焦急的等到宵禁,才在街道的尽头看到一个骑马的身影。
他视觉很好,夜间也能看的清楚,当他看到谢忌规身上淡黄色的衣衫被染成血红,心底一惊。
王府门口,王爷翻身下马,云影拿着伞脚尖一点冲到少年面前,为他挡住这雨水的冲刷。
“王爷!”
走进才看清,谢忌规何止是衣衫上染上血迹,半边侧脸上全是溅上的血液,那血液染红了他的眼眸,顺着他的脸颊流向脖子,进入衣衫里面。
这么多血在身上,若不是上清说过王爷没有危险,云影都要以为有什么人伤了他家王爷,如何将那人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云影轻声唤了他一句,“王爷……”
“无碍……”
谢忌规声音沙哑,喉间的血腥味让他很不舒服,可再怎么样,也没有心里那点痛来的猛烈。
发髻沾着水,黏在他的脸上,雨水顺着他的皮肤滑进衣服里,厚厚的衣服全都湿透。
谢忌规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浑浑噩噩的洗澡,换掉身上的染血的衣衫。
“王爷去了何处?”
谢忌规擦掉脸上的血迹,“与人打了一架。”
“谁?”
“廖公公。”
云影又说了些什么,但是谢忌规没有听清,望着躲在黑暗处的影子,良久,才开口:“这血在身上,着实有些臭。”
待他们离开之后,程最才抱着小白狗走出来。
目睹谢忌规回来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后悔将白狗带回来,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才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可自从谢忌规醒来后,他一整天也没有见到那只小白狗,不知道跑去了何处。
只有黎帆知道。
它在王府最里头的那个院子。
那里没人住,平日里没人打扫,杂草丛生。
谁都不知道,墙沿角落那颗枯树下,埋着一只头骨被踩碎的白狗。
今夜的雨下了许久,王爷淋了雨,云影担心夜半他会着凉,一直都守在这里。
见王爷还要起来批奏折,劝阻道:“王爷今日还是早些歇下吧。”
“这几日的折子还没有看,百姓之事耽误不得。”
比起早上,王爷的状态好了很多,白日的他面露痛苦之色,魂不守舍,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至少现在的他看上去只是有些疲惫,像是与一位高手交手上百回合。
看得出来身心舒坦,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云影上前给他盖好披风,“武阳城之事,派去调查的人三日前已经回来了,他们将资料送去了太傅府中,太傅夫人已经研制出解除瘟疫的药方。”
换掉血污衣裳的谢忌规心情好了不少,似是已经恢复到往日那个没心没肺的王爷身上,他点点头,回答:“师娘年纪大了,不宜操劳,此事交由法师处理吧。”
“王爷昏迷的那几日,夫人来过了……”
云影假意收拾桌上已经批改好的奏折,“给王爷把过脉后,开了几副药,便去了武阳城。”
“什么?!”
谢忌规猛地抬头,因情绪激动呛得练练咳嗽,“武阳城山高路远,她年纪大了,经不住舟车劳顿,你为何不阻止她!”
云影给他顺气,将那几日的事情简单讲给他听,“太傅劝阻过,可还是拗不过夫人,夫人说那瘟疫来势汹汹,定要亲自前往才可放心。她还说……”
“说什么?”
云影道:“夫人说,世人皆苦,她一身医术,不该置之不理。”
谢忌规感到头痛。
没想到昏迷的这几天竟发生这么多事情,师娘撇下太傅独自前往武阳城,天寒地冻,她如何能吃的苦?
本想叫来影卫多送些银子和保暖的衣物,差遣身手好的影卫护送她去,同时防止武阳城的灾民闹事,定要保护好夫人的安全。
云影说这些事情在夫人准备去武阳城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让王爷不要担心。
谢忌规盯着桌上的奏折半晌,缓缓道,“明日叫来户部尚书,商议可否将修建别宫的经费挪出来,送去武阳城。”
入夜,今晚谢忌规倒是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最近的事情太多,谢忌规无暇顾忌桑子郁,不料这人竟上赶着来王府凑热闹。
按照以往的习惯,只要谢忌规还没有醒,云影是不会让他来打扰王爷休息的。
今日他有事外出,小侯爷便畅通无阻的来到谢忌规的房间,进门就嚷嚷着,
“乐乐,乐乐,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了。”
桑子郁脱掉自己的外袍,一把跳上谢忌规的床,三两下爬到谢忌规身侧,带着一身寒气钻进王爷的被窝,直接把谢忌规冷醒。
王爷翻了个身往被窝里缩了缩,“晒的又不是你的屁股,你急啥。”
桑子郁躺在他身侧,盯着他的脑门儿,搓了搓手,一脸坏笑,“王爷~您的专属起床叫醒服务,要开始了哦~”
嘿嘿一笑,撅起嘴巴着王爷的耳朵吹气,觉得好玩儿又用手指弹。
谢忌规反手往他大腿上掐,那架势是冲着桑家继承人去的,奈何没掌握方向,掐偏了,疼得桑子郁惨叫连连。
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桑子郁抱着自己的大腿哎哟好一阵。
小侯爷本性善良,跟着一肚子坏水的王爷学坏了,自然也不是善茬。
眼珠子咕噜一转,一个坏主意流进脑子里。
去扯王爷的里衣,缺德的伸出自己冰凉的爪子贴到他的背上。
知道自己的干了坏事的小侯爷想躲,奈何王爷速度太快,一脚将他踢下床。
狼狈地扶着自己的腚,又再次爬上去。
一来二去的,谢忌规被他彻底弄醒了,掀开被子的时候一缕头发还黏在脸上,像只小猫一样张牙舞爪,不小心把桑子郁衣服给扒开了。
桑子郁连忙捂住胸口,一脸惊悚,“想对我做什么?我还是个孩子。”
王爷做出大灰狼老虎要吃人的姿势。“我要把你吃干抹净!”
桑子郁被他逗乐,配合的缩到床的另一头:“我要跟你说事儿呢!”
谢忌规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听!”
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严实。
“诶呦王爷,哑女都在我家住上好几天了,你再不带她走,娘亲都该骂我了。”
见王爷依旧无动于衷,桑子郁又道:“王爷,再睡下去啊,天就要被你睡黑了!”
谢忌规当个没事的人一样,闭着眼睛继续躺着,“小侯爷,拜托你个事儿。”
“就咱两这关系,还用得着拜托吗?说吧,什么事儿。”
“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桑子郁:“……”
半晌没有动静,谢忌规感到被子依旧有压迫感,又问:“你怎么还不走?”
小侯爷理所应当,“我又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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