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若即
【支离破碎的沉重梦境，哀叹和孤独弥漫。
天空碎裂，死亡的寒意冰冷窒息，无法挣脱，在那像是要与温暖永别一般的绝望中，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你我交握的手，带我逃离这残酷的梦魇。
且等时光推移，我就要触及到了，那名为往事的面纱后，你全部的记忆。
那轻轻触碰的两颗心，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这天，小兰和新一、毛利小五郎在中华饭店用完晚餐，他们原本打算回家，却发现了中华饭店的旁边有一家打小钢珠的店铺，毛利小五郎不免来了兴致，于是，新一和小兰只能在附近逛街，等到将近22：00的时候，毛利小五郎终于在赢得了一众礼品后打算回家。
而当他们快要到家时，毛利小五郎才想起，他明天要参加一位朋友的儿子的婚礼，可他要穿的那件西装，前几天被小兰送到干洗店，还没有拿回来。
小兰看了看手表，她心中估算着现在赶到干洗店或许还来得及。
15分钟后，小兰拿着毛利小五郎的西装从差一点就关门的干洗店走了出来。因为刚才柯南拜托小兰顺路去博士家帮他取一下游戏盘，于是，小兰向阿笠博士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博士家，小兰按动门铃，博士很快出来应门。博士将游戏盘交给小兰后，小兰自然问起了小哀。
小兰从博士那里得知的答案是，小哀已经休息了。
这对于小哀来说的确非常少见，毕竟，小兰也知道小哀有熬夜的习惯。
的确如此，不过，今天小哀会这样早去休息，是因为昨天晚上她又在地下实验室里熬了通宵，今天早上原本打算补觉的她又被步美、光彦、元太拽着去看了两场连续播放的电影，电影结束后时已经到了下午，她因为极度的疲惫只得先回家，她做了简单的晚餐和博士一起吃完后，才回到房间去休息了。
不过，灰原哀躺在床上却发现，此时她疲倦至极却已经过了睡意，她又不得不先闭目养神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才渐渐入睡。
其实这样的情况，她在美国念书时也没少有过，只是近来她却发现，自己抵抗困倦的能力已经有些不如从前了。
小兰觉得小哀能早点休息自然是好事，于是她原本就不高的说话声音也压得更低。
小兰已向博士告辞，正当她转过身要向大门那边走去时，却因为似是在忽然传到耳边的几声沉重的喘息停住了脚步。
其实，与其说是听到的，不如说，是她自心中感知到的，距她不算近亦不算远的地方，有一个人在沉重的黑暗、恐惧与悲伤中，那令她心中隐隐作痛的低声悲泣，那满是不安的沉重喘息。
这个人此刻所有的情感，也在小兰心中生长，即使尚不清楚诱发这些情感的来源，小兰却可以将这种情感看得那样清楚，就像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朵樱花盛开于枝头一般。
似是这个人的伤痛，也成了她的。
似是这个人的心，就碎在她的心里。
那是感同身受、是灵魂共鸣，是即使没有四目相对，也跨越了空间的共情。
而当小兰确定，她真切的听到这携着低声悲泣的喘息声时，她的眼中，是早已因为心中的感知，为这个人心痛到极致的悲伤和泪水。
果然，在耳边听到之前，是心先感知到了。
没错，她与这个人所在的距离，不远亦不近，近到只隔了一扇门而已，可是，若说远也不差，毕竟这样小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去听，算得上是微乎其微了。
可是，明明是在哭啊，这个人却也哭得那样小声。
像是被心中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连哭的力气也是奢侈，根本就是，将要被黑暗、恐惧与悲伤埋没一般。
毛利兰现在甚至想要伸出手，用力将压迫着这个人的黑暗全部撕开。
小兰转过身，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沙发上，快步向小哀的房间那边走去。
“小兰。”阿笠博士看到小兰忽然转过身来，不免惊讶得来不及反应。
“博士，您先不要进来。”小兰一边走，一边微微回头说着，随即她不再犹豫的打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小哀，我知道，这个人是你。”小兰在心中默念，“这是在博士家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所以，小哀，你一定是......”
阿笠博士自然完全不清楚状况，不过他也只能在房间外面等待。
小兰打开门，借着从房间外透进的光线，她看到，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小哀，像是在忍受着彻骨的寒冷一般，小哀沉重的喘息声中，是声音极低的哭腔。
“果然，你是在做噩梦，所以，才会这么害怕......这么难过，对不对？”小兰想着，她关上房间的门，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光，快步走到小哀身边。
梦里，寒夜冷雨、彻骨之痛、蜿蜒血迹......重重交叠，让人窒息的黑暗，似是再也望不到尽头。这黑暗中，她谁也找不到，只有她一个人。
她筋疲力竭的倒在地上，黑暗与恐惧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悲伤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滚。
忽然，冰冷的记忆中，她触到了让她惊讶的温暖。
有人抱她，有人带她回家，有人跟她说，“再忍耐一下子就好了”、“别怕，我陪你”。
她明明记得有人，这样做过的。
可是，她为什么找不到......
难道，那是梦......只是因为她太累太冷，所以，做了这样一个梦......
梦醒了，还是那个绝望的雨夜......没有人抱她，没有人带她回家，之后，也没有人跟她说，“再忍耐一下子就好了”、“别怕，我陪你”......
“你在哪儿？”灰原哀在心中默念，她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要找谁，可是，她却那样期待一个人的出现，那独一无二、此生唯一的情感。
直到......
“小哀，快醒醒。”
这个声音是......
“是她。”灰原哀心中一阵惊喜。
可是，还是看不到她......难道又是梦......
只是，这样的失落并未持续多久，灰原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
“小哀。”没错，这样的呼唤，是她啊。
又有一滴眼泪从眼中落下，不过，是喜悦啊。此刻，小哀的眼中已是如重生一般的欣喜。
有一个人握住她的手，把她从这深不见底的噩梦中带离。然后，告诉她，那些温暖的记忆，不是梦。
那个人告诉她，
小哀，那个雨夜已经过去，你不会再回去了，放心，没有人能让你回到那个时候了。
她闭上眼睛，在这救赎她的温暖中，稳定心神。
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那是小兰的手机发出的光。
终于，有了一点光啊。
只是这还不足以让她看清周围的一切，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可是，她要看清楚周围的一切，看清楚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噩梦中带离的人。
只有这样，她才能相信，这不是梦，刚才才是。
“小哀，是我。”小哀听到这个声音，在梦中听到的声音，她知道，刚才在梦中就知道了，是小兰啊。
“我想......开灯。”
“什么？小哀，你......”
“帮我开灯，求你了......”
我知道，是你来了，帮我开灯，让我看清你，让我再确认一次，这不是梦。
“好。”小兰轻声应着，“我帮你开灯，你别怕。”
只是，小兰伸出手去摸索，却没能在手机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一下子找到台灯的所在，好不容易找到台灯了，却又找不到开关。她心中忽然有些慌乱，她知道，灯不亮，小哀会害怕的。她只能伸手去乱摸索着，想要快一点打开这盏台灯。
可是，她越是心急，一时却反而越找不到。
“小哀。”小兰声音有些急促，却仍然温柔到了极致，“小哀，对不起，我还没有找到......不过，马上就能开灯了，再忍耐一下子就好了，我很快就会找到的......”
“再忍耐一下子就好了”，
一瞬间，记忆重叠，
是了，小兰在贝尔摩德的枪下，将她抱着怀中时，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只是，此时对于小哀来说，是否真的开灯，已经没关系了。
刚才，小兰的声音，听起来竟是比她还要急促几倍，竟是比她还要希望那盏台灯快点亮起。
其实，的确一直如此，每当灰原哀的心中有任何一丝情绪，毛利兰只会为了灰原哀，使得那种情绪在自己心中翻倍存在。
此刻，小兰慌乱又温柔的声音，小哀只觉得，温暖到极致。
这温暖足以证明，现在的这一切不是梦，是你真的在我身边，我刚才在梦中一直唤着的人是你，而你真的来我身边了。
所以，台灯是否亮起，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心中的灯，你已经帮我点亮了。
终于，毛利兰找到了台灯的开关，她按下开关，整个房间瞬时被台灯照亮。
眼前的灯，也亮了。
小兰按下开关后，那只去按开关的手却迅速收回，转而轻轻覆在了小哀的眼睛上，在台灯的光线让小哀觉得刺眼前。
然后，小兰将手轻轻从小哀的眼睛上，一点点拿开，让小哀的眼睛一点点的适应台灯的光。
直到小兰将手完全从小哀眼前拿开时，小哀终于清楚看到，在台灯的光中，小兰就在她身边，像笼着温柔光芒的天使一般。
“小哀，灯亮了。”小兰轻声说，声音如深海一般静谧温柔，“噩梦已经过去，你不用怕。”
不用怕，灯亮了，噩梦已经过去。
这时，小兰才发现小哀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她拿出手帕，轻轻帮小哀拭去。
其实，灰原哀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以前她做噩梦的时候，总是在被噩梦折磨得几近绝望时，才从噩梦中醒来，醒来后，她总是会坐起身，慢慢调整好呼吸后，为了不吵醒博士，她会将自己床边的台灯悄悄打开。然后，台灯的光在一瞬间映在她眼中，她总是迎着这样强烈的光，不躲不避，在满眼泪光中，仓皇的去确认，周围的一切不是梦。当她确认这一切不是梦时，她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床上，任由不知是因为噩梦，还是因为强光而涌出的眼泪落下。然后，再重新睡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所以，灰原哀才这样喜欢熬夜吧，至少在她刚从黑暗组织逃出来那时，是这样没错啊。她宁可不让自己入睡，也不想做这样的噩梦。或者，她让自己在白天睡去，因为，这至少可以保证，若是她因为噩梦而惊醒，睁开眼睛时，不会只看到周围一片漆黑。
话说起来，这样的噩梦，其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今天会再次出现，其实也是因为今天和步美、光彦、元太一起看的电影，她总是觉得，电影中那个因为挚亲的死而背叛一个组织的间谍，和自己有些像呢。
其实，做噩梦这种事情，存在于灰原哀过往18年人生的每一年，甚至每一个月。
过往，她总是一个人被噩梦惊醒，一个人慢慢平静，一个人静静悲泣。
今天，是她第一次从噩梦中被一个人唤醒，是她第一次在噩梦后，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灰原哀不会去问毛利兰，为什么会知道她在做噩梦，因为，她知道答案。
此刻，小兰眼中的泪光在灰原哀眼中亦愈发清晰。
这是，你为我流下的眼泪吗？原来，在我最悲伤恐惧的时候，你也在为我难过。
我心中的声音，我知道，你听见了。
这是只有她们知道的，在这个晚上，两颗心轻轻触碰，有些不可思议的感觉。
“小哀，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灰原哀说到这里，却忽然握紧双手，将所有将要说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自然有些惊异于自己刚才下意识的反应。
是了，刚才，似乎就有一个瞬间，她就要告诉小兰了，那些在梦中似乎能将她的胸口压碎的沉重往事。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冲动，虽然只是一瞬间，在这件事情上，理智居然没能占上风......
可是，她知道......不可以......至少现在......
“小哀。”
“没什么，我只是......”
“小哀。”小兰在心中念着。
就在一瞬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终究没能触及。
“没关系，不论小哀之后什么时候想说，我都会好好听着。”小兰说。
“好。”
像是应允一般的答案，像是约定，往后时光，或许吧，终有一日，我也想......告诉你......
无论何时，小兰总是能替她做让她最不必为难的选择。
“小哀，接着睡吧，我帮你把灯关掉。”
“不要关灯......”
“小哀，关掉灯后，我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放心，我和灯光，总有一个会陪在你身边。
“嗯。”之后，灰原哀不得不惊讶于那时自己竟会答应，她想，或许，那时，这是她一直企盼却又原本不敢奢望的想法，而小兰的温暖，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
于是，小兰替小哀掖好被子，伸手关掉台灯，而自始至终，小兰和小哀交握的那只手，都没有松开过。
我会握住你的手，不会再让你坠入这令人窒息的梦魇之中。
灰原哀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她微微睁开眼睛，却在意识稍稍清醒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的手仍然被轻轻握住，她心中涌动着暖意，看向身边的小兰时，小兰也看向她。
“早安，小哀。”
灰原哀看着小兰，只觉得美好得甚至有些不真实，而与她交握的手，却一直在让她相信，这不是梦，之后，她在噩梦中彷徨无措时，也会有人唤醒她，会有人陪在她身边。
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小兰有些微微的黑眼圈，这大约意味着，小兰昨天晚上彻夜未眠。
的确如此，因为小兰怕小哀如果又做噩梦，自己不能及时唤醒她。
而这也是灰原哀自噩梦中醒来，又再次入睡时，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以前，她总是会在噩梦后，下意识的保持着一部分清醒，怕自己再次坠入那些让她窒息的噩梦中。不过，这次不用了，以后，都不用了。
“我去做早餐，小哀再休息一下。”小兰将小哀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离开房间，去了厨房。
片刻后，灰原哀看向自己和小兰昨天晚上一直交握的手，随即将那只手放在心口，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那天，阿笠博士、小兰、小哀一起用过早餐，小兰还要赶在毛利小五郎出门前，将毛利小五郎的西装送回家，所以，她打理好碗碟后，就带着毛利小五郎的西装和柯南拜托她拿回去的游戏盘，向博士跟小哀告辞了。
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小兰微笑着道别后，就轻轻关上博士家的大门，她们之间，仍是那样融洽而温馨的沉默。
小兰走在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路上，想起昨天晚上小哀被梦魇缠身时的无措，心中仍然隐隐作痛。
果然，她曾经的感觉大约不错的，她所感受到的，小哀心中似乎浸透着泪水与不安的角落，就与昨天晚上的梦境有关吧，她所感知到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梦境。
小哀，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呢？
昨天晚上，有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与小哀的过往近在咫尺，只是仍然隔着一层她一时没法掀开的薄纱。
这层薄纱隔开的并非真实与虚假，而是，我想要为你抚平的伤痛......
只是梦境中与梦境之外的距离而已......
不过，不会再远了。
那天，灰原哀坐在实验室里，想起了小兰在厨房整理好碗碟后，对她说的话，“小哀，以后你要是再做噩梦的话，在梦里大声叫我，这样梦或许会醒得快一点，然后小哀就打电话给我，再开灯等我一会儿，什么时候都好，我会很快赶过来的，让我陪着你。”
小哀轻轻扬起嘴角，这大约是小兰想了一个晚上的办法。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小哀总是觉得，即使她没有打电话给小兰，从此以后，小兰也能知道她是否在做噩梦，也会赶到她身边来陪她。
几天后，小兰来阿笠博士家的时候，带着一个要送给小哀的小夜灯，那天小哀出门去了超市，于是小兰只将小夜灯交给博士后，就告辞了。
之后，博士将小夜灯交给小哀。当然，小哀在拿到这个小夜灯，轻轻打开它时，就完全明白小兰的用意，这个小夜灯打开之后，发出的光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可光线却不会像台灯那样刺眼。
原来，小兰真的在那样用心的去想，假如小哀再次做噩梦时，可以尽快让小哀从噩梦中平静下来的每一个细节。
这个小夜灯是纯白色，也是“天使之翼”的形状，从那天起，一直放在离小哀最近的枕边。
那天晚上，应该算是，她们至今独处时间最长的一次吧。
她们即使还未全然了解彼此的过去，但却触碰到了彼此的心。
的确，那一天，亦是毛利兰在对灰原哀的过去明了之前，离灰原哀心中最深邃的悲伤与恐惧最近的一次。
就要触及到了......
你的孤独、恐惧与悲伤，我感受到了。
你为我而有的难过，我看到了。
你不用怕，我会为你点亮灯光，我陪你。
我知道，你为我点的灯，会一直亮着，我知道，你会来。
自那天起，灰原哀每当忆及她生命中所有的温暖时，心中总会有毛利兰的身影，即使毛利兰还不曾出现在她记忆中的一些画面里。
支离破碎的沉重梦境，哀叹和孤独弥漫。
天空碎裂，死亡的寒意冰冷窒息，无法挣脱，在那像是要与温暖永别一般的绝望中，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你我交握的手，带我逃离这残酷的梦魇。
且等时光推移，我就要触及到了，那名为往事的面纱后，你全部的记忆。
那轻轻触碰的两颗心，有不可思议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167章 第十一章：若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