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爆者

“居然!……全都是紫色!”

十一个人,清一色的暗紫色卡牌……

诶,不对,还有一个人呢?

“喂,老登你干什么呢!”王宇霆十分没礼貌地冲着莫绝尘大喊。

那个满脸糟粕的大叔就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王宇霆没忍住起身用力拍了拍他,莫绝尘立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般,胡乱地比划些什么,最后竟然尖叫着跑走了。

“喂喂喂!”王宇霆皱着眉头,“疯子,有病!”

沈如常默默看着飞奔的莫绝尘,回想着他刚刚的手势,眼神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总不会这么巧吧……他是国内少有的能为聋哑人辩护的律师,而这位男士似乎就是一位聋哑人,而他刚刚手势的意思是:

“不要与我为敌。”

沈如常神色一暗,顿时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如果在场只有他一个人能读懂手语,那么这句话就是莫绝尘针对他一个人说的……

想到这,他急忙深呼吸了一下,心情平复后,他才意识到那个聋哑人大概率是在诈他,那他自然不能上钩。

“先别管他了。”宁睿脸色一变,她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总不会死者和刚才那个疯子是【特殊身份】吧,或许是我多虑了,所有人的牌都是紫色。”

特制的卡面反射出光,在沈如常的眼镜上留下一条转瞬即逝的白道,冷静下来的他目光转向时醉:“没错,标红可能只代表特殊意义,事实上所有牌都是紫色的。”

时醉收回卡牌,勾着嘴角,点了点头。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瞳孔都倒映着金黄的烛光,黑暗封闭的压抑环境令人不安。

“要我说……”沈如常缓缓开口,“也许可以有人自爆一下,我们就不至于群龙无首。”

“不可以。”凌映泽立即反驳道。

“自爆一定会死。”

他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庄园古堡,死亡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庄园的规则确实有不能自爆这一条,但他又是怎么确定违反规则就一定会死的?

时醉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白发少年。

“怕事就滚回家,别他妈来这地方装乖孙!”牛爱花率先站了出来,“要我说,管他什么狗屁规矩!倒不如都自爆得了,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能力’,还干不过他一个庄园主?”

话音未落,啪嗒一声,卡片就被它的主人仰面打在桌上,“伪善者”三个大字在烛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沈如常的眼镜又是一闪,目光里满是同情傻子的慈悲模样。

凌映泽不语,凝视着难掩笑意的沈如常。

墙上属于伪善者的屏幕焕发出紫色的光彩,牛爱花的名字出现在伪善者的正下方,随之屏幕上浮现了一行字:

虚假的善意比真实的恶意更加恐怖,唯有你能分辨世间真假,毕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虚伪。

汉字缓缓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简笔画,画中人腹部炸裂开来,偏偏脸上还挂着剪纸人那样的恐怖笑脸。

3,2,1……紧张的气氛被拉上了极点,众人都在心里默数着。

好在无事发生。

这位名为牛爱花的大叔仰着下巴得意极了,还在为自己打破了庄园主的规矩,却仍安然无恙而沾沾自喜。

“我,现在是你们的领导者,都跟着我的思路走,明白吗!”

他恶狠狠地瞪了凌映泽一眼,似炫耀,也似警告,凌映泽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如常计谋得逞,此时也合时宜地走近牛爱花,他脸上挂着和蔼的微笑,用恭敬的语气吹捧道:“当然,尊敬的先生,您让我们见识了真正的勇气,那么您是否愿意用你的技能,帮助验出隐藏在我们之中的凶手呢。”

“虚假的善意比真实的恶意更加恐怖,唯有你能分辨世间真假,毕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虚伪……”

宁睿转念一想,茅塞顿开:“是测谎?”

不错,【伪善者】卡牌持有者的能力正是测谎。

如果这个能力在不被人知道的前提下,会非常实用,可一旦被人知道,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毕竟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毫无**,这是很恐怖的事情,凌映泽敢断言,接下来如果有人被暗杀身亡,那个人一定是牛爱花。

庄园的规则并非威胁,而是忠告。

……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职责。”

只见牛爱花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立刻转头与沈如常四目相对:

“你杀过人吗?”

沈如常没想到他第一个要测试的人是自己,但他并无惧色,只是深吸一口气,垂眸慢悠悠地将右手伸进衣服内兜,与电影中间谍掏枪的姿势神似。

众人的目光齐聚于他的右手。

莎莎有些紧张,只得缩到时醉旁边,紧紧地攥着时醉的袖子,陈思涵则用胳膊将凌映泽挡在身后,右手的铁棒仿佛下一秒就要挥出。

“我作为律师,用法律审判罪犯,不算杀人吧。”

凌映泽眯起眼看他手中的褐色小本子。

似乎是……律师证。

只见牛爱花认同般点点头。

“既然如此,我们有了如此厉害的测谎能力拥有者牛先生,不如我们当即开始介绍一下彼此吧……以免有人在这段时间里已经编出了弥天大谎。”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这个律师……怕是还嫌这趟浑水不够浑啊……

沈如常泰然自若:“我叫沈如常,是名律师,来到这里的目的是寻找两年前玫瑰少年凶杀案的真相。”

玫瑰少年杀人案,死者是一位16岁男孩,被发现时他正赤身**地躺在野花堆积的木棺里,右眼插入了一朵赤红的玫瑰,左眼瞪的溜圆,那眼神是惊讶,亦或是恐慌,右胸口与小腹也被剖开,插满了鲜花,由于这带有极端冲击力的血腥美学现场,成了红极一时的案子。

“可你当年不是已经下了判决书了吗,一个叫齐路的男人被你判处了死刑。”凌映泽再次开口。

沈如常目光扫了过去,他越发觉得这个带着兜帽的白毛小子不一般。

“确实如此,我承认当初是误判,来到这里也是想弥补我的过失。”

“测谎仪”牛先生就站在一边没有任何表示,看来他没有说谎。

“对这起官司那么了解,你又是什么人呢?”无论是出自外形还是话语,凌映泽都是沈如常在这些人中最想了解的那一个。

“哦,你可能不太知道我,我是应怜的情人……”凌映泽摘下兜帽和口罩,漏出他死灰般的白发和惨白的皮肤,“我叫凌映泽,现在是一名大学生。”

直到他摘下眼镜的那一刻,众人一惊,沈如常才皱着眉头轻轻出声:

“白化病?”

凌映泽并不否认,又将墨镜重新戴上。

“所以你也是为了真相而来的?”

凌映泽却摇摇头:“是应怜邀请我来,我才来的,不是吗?”

“难道应邀还需要什么目的吗?”

这一反问倒是让沈如常和在场各位哑口无言。

死者亲自发布邀请函,邀请生者参加自己的葬礼,这本就是及其荒谬的一件事,没有陌生人会参加一场推迟了整整两年的葬礼,换而言之,他们来到庄园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个【**】,而且这个【**】让他们有了破釜沉舟,不死不休的勇气。

“同性恋者?”时醉打破了这一平静,“我叫时醉,应怜的表哥,但我可从未听他提及过你。”时醉用他那双勾人的眼睛看着凌映泽。

“我倒是听他说起过你,时醉,怪不得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凌映泽极快地反驳道。

时醉也极快地接上了下句:“这么说,你应该对我很熟悉喽,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喽?”

“那当然,我还知道您私生活极其混乱,家里养三个,外面搞四个,有名分的两个,没名分的八个……”

“喂喂喂!你们两个!”牛爱花实在忍受不了了,脑子里的【假】一个一个往外蹦,搞得他分不清这两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依我看,还是用老子的法子最好,简单直接,又不是小屁孩搞什么自我介绍!”牛爱花推开两人,一个接一个地开始了他的问答时间。

他问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冷漠男人:“你杀过人吗?”

冷漠男没有说话,牛爱花却被对方的眼神激起了一身冷汗,他能看到那个男人腰上别的弯刀,而此刻,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刀柄,这个距离,怕是一秒钟都不到,就可以让他血溅当场……

牛爱花后退两步,有些心悸地摸了摸脖子。

“没杀过。”

【假】

猩红的大字跳起,但牛爱花已经失去了揭穿的勇气,他悻悻地走向下一个人。

“你杀过人吗?”

“你杀过人吗?”

……

连续的问题让空气都变得焦躁起来。

时醉叹了口气。

杀人……对这些能被邀请进庄园的人来说,是最寻常不过的吧。

【伪善者】死期将近,这张牌的技能很有用,自己一定要抢先一步得到。

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牛爱花心中警铃大作,只因一个又一个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冰冷的提示音,无一例外都是——

【假】

【假】

【假】

【假】

……

他们都在说谎,这说明他们……

都杀过人。

和杀人犯待在一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杀人犯都知道自己的秘密被牛爱花知晓了。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再不进行补救的话,牛爱花很快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心态彻底炸裂,透过一张张伪善的面孔,牛爱花仿佛预见了自己的死亡结局。

直接揭穿这些人的真面目的话,绝对活不过今晚……

那么,总得得找一只替罪羊才行……

下一次【检验】,必须要有人【杀人】才行。

还好,牛爱花没有蠢到极致,但他错就错在将凌映泽放在了最后。

众目睽睽下,牛爱花又一次提问:

“你杀过人吗?”

“杀过。”凌映泽对答得极快。

牛爱花也下意识喊出了准备了好久的对辞:“你说谎!……?啊?你说你杀过人?”

“是啊,我说谎了。”凌映泽莞尔一笑。

“大叔,虽然你的能力才是测谎,但你的谎言率先被我看穿了。”

牛爱花瞬间慌了,他没想到凌映泽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这小子在诈他!

“不是不是,刚刚我问的是你杀过人,事实上我心里想的是你没杀过人……”

看着他驴唇不搭马嘴的辩解,凌映泽倒显得轻松多了,“你脸好红啊,是害怕了吗?”他指着牛爱花的面颊。

那一瞬,牛爱花好像看到了凌映泽藏在墨镜后的血红眼眸,他咬紧牙关强装镇定,侧掌打在了凌映泽手腕上。

“滚啊!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别碰我!”他声音带着怒气,却又颤抖着。

凌映泽眉头皱起。

“你说谁是!——”被激怒的陈思涵刚想挥拳,就听着一旁的时醉不带脏字地帮凌映泽骂道。

“人不人鬼不鬼?你是在做自我介绍吗,你长得人见了都想吐,连鬼见了都摇头,死了还能被当作门神贴墙上,您多伟大啊。人家好心告诉你自爆会死了,你丫就是不听,还反踩人家一脚,你有什么资格破防啊!”

凌映泽看了看时醉,那人抱着胸,气势很足。

他在做什么?帮自己出气吗?

多管闲事。

凌映泽偏过头不去看他。

时醉见他这副样子反而微微一笑。

害羞了?

也是,我这么帅的人帮他,他当然要害羞一下,但感谢的话还是留到私底下说吧。

“叮咚……”悠长的钟声准时莅临,伴随着脚步声一步步靠近,冷空气配合地涌出,气氛从阴森陷入了新一轮的阴森,一只白长的手突然架在了牛爱花的肩膀上,他这次再也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喊出来。

“打扰了……诸位,晚饭时间到了。”

管家给各位鞠了一躬,这是一个将近一百八十度的躬,头似乎都要磕在了地面上,接着指出了一条同样阴森的道路。

绿裙女人宁睿看了看那条漆黑的道路,毅然决然地走在了最前面,沈如常跟在她身后,成熟男人杜海尧、吊儿郎当的王宇庭插着兜,以及一言不发的蒋怀凉,也跟了过去。

心有余悸的牛爱花不敢单独行走,于是快步跟上了大部队,随着人群离开了会客厅,莎莎则等待时醉的反应,时醉迈步,她才挽起那人的手臂,说笑着与他一起离开。凌映泽跟在他们身后,路过管家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庄园的电闸出问题了?有些暗。”管家抬头看了看他,扯着诡异的笑脸回答道:“也许是的,我很快会处理。”

听到这一对话的人很少,除了两位对话者外,也就只有未走远的时醉、莎莎,一直等着他的陈思涵,以及……走在最后的小女孩齐晗钰。

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中等,有一米六了,穿着白衬衫和暗紫色短裙,黑色领带与长袜配上紫色长袍,制服风的搭配让她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味道,黑色的中长发自然地甩在身后,刘海左侧别了个设计感十足的蝴蝶卡子,那是由两片锋利的菱形钢片组成的蝴蝶侧视图,简约而优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瘦弱的脊背上驮着的巨型旅行包,那东西压弯了她的腰,每走一步路,那纤细的腿都在颤抖。

凌映泽起初还没注意到她,若不是刚才与管家说话向后转了转头,恐怕真就忽略这样一个庞然巨物了。

他不再行动,直勾勾地盯着那大到足以装下一个折叠着的成人的旅行包,又望见齐晗钰脸色苍白的模样,于是径直走到她面前,缓缓开口:

“我帮你把东西送回房间?”

齐晗钰抬眼看着这位面色更加惨白的男士,她很想摇头拒绝,但体力已经不支持她这么做了,自己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凌映泽上前一把抓起她的包背在了自己身上,左手随意地提起一盏烛灯,带着女孩向客房方向走去……

“先别跟着我了,陈思妹妹。”

齐晗钰闻声回头看去,果然看见了刚想跟上二人的陈思涵,这个高个子男人听话地停下脚步,没有继续跟上来。

……

“你……您刚刚为什么叫他妹妹,他不是个男人吗?”卸下重担的齐晗钰气色好了很多,她倒是不怕黑暗,也不怕这位奇怪的陌生男子,只是死死地盯着凌映泽身上,那个属于自己的土褐色旅行包,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秘密哦。”凌映泽对她回了个微笑,“小妹妹,你住哪个房间?”

“101。”齐晗钰如实回答。

101是东侧走廊中,最靠南的客房,也就是最靠里的,他们必须路过102至111十个房门。

“怎么没早些把背包放回房间?”凌映泽又问道。

“我……忘记了。”齐晗钰回答。

这条走廊很长,只有星星烛火为他们照明,两侧墙壁上挂了不少假花和画作,散发着艺术独特的诡谲。

“别紧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扰或麻烦……可以告诉我。”凌映泽诱导道。

“……”她仍旧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脚步,凌映泽也只能快步跟上她。

“额,你的包里,装着些什么……怎么这么沉?”见凌映泽开始轻轻喘着气,齐晗钰这才略微惊慌起来:“谢谢你大哥哥!还是我自己背吧!”

女孩说着就上手去抢旅行包。

“没关系的,马上就要到了。”凌映泽并不想放手。

两人争执的过程中,老旧旅行包的拉链松动了,齐晗钰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恐慌。

啪,嗒搭搭,砰!……

不堪重负的旅行包被甩在了地上,拉链崩开,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掉了出来……

滚到了凌映泽的脚边。

处处都是,处处都是……

女孩瞪大了双眼,双腿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凌映泽却保持着和善的微笑:

“……看来你确实需要我的帮助……”

“……齐晗钰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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