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主的房间通常是杂物间，老宅子格局分明，秦瑟很快就在新房的西北方向找到了一间摆放旧屋的老房间。

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想到这就是他今晚的投宿地，秦瑟挽起袖子开始打扫。

里里外外清理干净时已经是暮色四合，秦瑟坐在书桌前，掏出偶然发现的画纸和笔，梳理起手头的线索。

将白纸对折，左侧写上【生VS死】，右侧写上【死VS死】，想了想，秦瑟划掉了左侧的【生VS死】。

他刚刚试探了一下楚募，他问楚募有没有捡到红包。

冥婚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死者和死者结冥婚，两方父母请鬼媒合八字，互递细帖（也就是古时候的婚书，又被称为白书）。

另一种比较特别，是生者和死者结冥婚。

封建思想下，女子死时如果没有结亲是不配入祠堂的，而不入祠堂的魂魄会成为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所以女子父母会将她生辰八字用红笔写在白纸上，放进装了钱的红包里，红包若是被男子捡了去，就等于该男子答应了婚事。

“慕楚说他没有捡到红包，假设是真的，那么这桩冥婚就是死者与死者结的，慕楚就该是个死鬼。”

不巧，这个“死鬼”和他既抱过又搂过，肌肉硬邦邦，手心热的像火炉，和鬼实在不沾边。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慕楚在骗我，他捡到了红包。”

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骗】字，秦瑟笔尖在纸上点了点，轻轻笑了。

*

凌晨一过，一片沉默的黑暗之中传来木门的吱呀声。

楚募打开房门，悄无声息的撞进了夜幕里。

他穿着黑色的衣服，很快便与夜色融为一体。

朝着西北方一路疾行，他很快就找到了亮着微弱烛光的房间。

楚募隐瞒的事不止红包一桩。

他曾在别的副本里陷入过类似的僵局，破局之前……副本会陷入一种“循环”之中。

十二点一到，那些纸扎鬼就会再次出现，一切都会开启新一轮的循环。

目色微凛，楚募站在杂物间门口冷冷低语：“既然接受系统的指派，就做好为系统赴死的准备吧。”

说完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放在门口，楚募便飞速离开了。

人影消失在拐角处，园子角落的树丛抖了抖，悉悉索索过后，冒出一颗人头。

“养不住的白眼狼！”秦瑟脏话词汇量储备有限，愤愤摘下头顶的树叶，悄悄跟了上去。

推断出楚募有所隐瞒，秦瑟就在为自己做打算了。

楚募肯定也猜到了红包的作用，所以想让他吸引怪物的火力，自己逃出升天。

惹到他算是惹到铁板了，他秦瑟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秦瑟冷笑着跟在楚募的身后，始终保持着对方在自己视线里的最大距离。

看楚募在院子里挨个房寻找，秦瑟更加确定他和他想到了同样的破局办法。

楚募捡到红包成了新郎，红包是判定道具的话，只要红包塞到另一个活人的身上，冥婚的对象自然也就变了。

现下整座宅子里，除了他和楚募之外，剩下的唯一一个活人，就是那个烧纸的小厮了。

乌云飘过彻底遮住了天上的月亮，楚募依旧在寻找着。

白天秦瑟的那盆水肯定让小厮起了防备，躲的地方更加隐蔽了。

距离十二点只剩不到五分钟了，这么漫无目的的寻找不会有结果。

楚募停了下来，凝神思索。

如果他是小厮，会躲在什么地方……

楚募猛然睁开双眼，眼底笑意一闪而过。

祠堂！

他们差点折在祠堂里，必然不会再回去，小厮躲在祠堂里是最安全的。

楚募飞速向着祠堂掠去。

于此同时。

宅子的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秦瑟凝神细听，那像是一群人在齐声念着某种古怪的咒语。

低沉，鬼魅。

那声音越来越大……

忽然，唢呐声起！

像是冲破了某种束缚的讯号，原本低声喃喃的人开始大声诵咏。

“铅粉洒入厅，钱银满大厅。铅粉彭彭飞，钱银满厅间。铅粉往上洒，生子生孙中状元。”①

尖利的语调像是来自阴间的哭喊，声声泣血。

秦瑟蓦地突出一口鲜血。

楚募受伤了。

祠堂里。

楚募被举着狠狠撞向了房梁。

小厮仰着苍白的脸，混浊的没有瞳孔的眼睛，像是被强行打散的蛋黄，黑色的瞳孔被拆成了无数细小的蜂窝煤状的物体，填满了整个眼眶。

楚募喷出一口鲜血，小厮躲避的瞬间，他强行在半空中拧转身子，借着房梁的反作用力向下冲去，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向了小厮的眼睛。

小厮躲开血雾，转过头来看到离眼球不到1cm的匕首尖，瞳孔骤缩。

噗嗤。

金属刺穿了柔软的薄膜，淋漓的液体蛋清般从混浊的晶状体里喷涌而出。

他捂住眼睛发出凄厉的不似活人的尖叫，在地上打着滚。

楚募并不准备放过他，他单腿压在小厮的胸口，双手握住匕首的柄，手臂青筋崩起，用力往后一拉——

小厮的两眼之间被切开了一刀深可见骨的口子，就连鼻梁都被削铁如泥的匕首给切断了。

楚募苍白的脸被溅了血，但他并不在意，如墨的双眼里有一簇泯灭的火光在燃烧着。

他唇角挂着浅淡笑意，甚至站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儿小厮的痛苦姿态，才转身将红包塞到了小厮的枕头底下。

远处的喊声和唢呐声都变大了，那群纸扎人和眼前的小厮之间有种某种联系，楚募能感觉到他们越来越近了。

楚募皱了皱眉，纸扎鬼该被引到赵秦那边去了才对……

但他随即就想通了，既然赵秦是系统特意找来的，自然有些手段，躲过他的“礼物”也很正常。

不再恋战，楚募抽身而退。

双手触碰到门的时候，楚募愣住了。

他拉不开门。

秦瑟掸了掸手上的木屑，露出个笑来。

“慕楚。”秦瑟喊了一声，房间里推门的动静立刻停了下来。

“果然是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要利用你的？”楚募语气平静。

“重要吗？”秦瑟反问，“为什么要暗算我？别用什么我可以拖住纸扎鬼的时间这样的理由来搪塞我，我的武力值我很清楚。”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就在秦瑟准备离开的时候，楚募回答：“因为在这里，人心比鬼更加恐怖。”

秦瑟收回搭在木销上的手，抿唇道：“那么慕楚，你死的不冤。”

秦瑟说完，拔腿就走。

可就在他离开院子的刹那，楚募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开了门，脆弱的木头门从里面崩开，碎裂成了两半，可怜兮兮的挂在门槛上。

皮肤苍白的男人半边脸上都是粘腻的汁/液，他点漆似的双眸环视了一圈，精准的落在了秦瑟躲藏的地方，而后，唇角缓缓向上扬起。

有一瞬间，秦瑟觉得自己像是只被提捏住了后脖颈的猫。

他屏住了呼吸。

楚募抬脚，朝着他躲藏的方向走了过来。

十步、九步……三步、两步、一步。

楚募弯下腰，指尖已经碰到了摇晃的树叶，只要他拨开这层树丛，就能和秦瑟对视上。

千钧一发之际，被刺瞎了双眼的小厮跌跌撞撞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纸扎人也涌进了小小的院落。

小厮想要杀掉楚募，纸扎人的目标则因为红包易主变成了小厮。

院子里乱成一团，肢体横飞，画面甚至有些滑稽。

秦瑟不敢多看，找准机会猫着腰往外逃。

余光里一道银光闪过，匕首擦着他的腰际，将他连同衣服一起死死的钉在了墙上。

楚募大约是怒极了，这一扔用了十乘十的力道，匕首的刃居然全部没入了墙体，秦瑟试了两次，居然都没能将匕首拔出来。

很快处理掉了小厮，纸扎人失去了目标，摇摇晃晃的往院子外走去。

乌云渐渐散去，月亮又从云从里探出了脑袋。

楚募踩着月光，随手用袖子擦拭唇边的血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秦瑟。

他乌发如墨，饱满的嘴唇上也沾满了血迹，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

秦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杀意。

“你果然想杀我。”楚募扼住秦瑟的咽喉，缓缓收紧。

“是你先对队友下手的。”秦瑟反呛。

这话成功的激怒了对方，扼住他的力道更大了。

秦瑟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泪水，他张着嘴，舌尖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可肺部的空气依然越来越稀薄。

就在秦瑟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下一秒，他抽噎着从床上弹跳起来。

他捂着脖子，饥/渴的汲取着新鲜空气，感受着气体涌入胸腔的感觉。

那种濒死的体验他不想再感受一次了。

平复下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难道在游戏里被杀了，会强制下线？

秦瑟乱七八糟的想着，手机忽然响起一阵提示音。

点开一看，是游戏的提示。

【恭喜玩家秦瑟通关副本《昏嫁》，解锁换装系统，详情会在游戏版本更新后说明。】

①来自冥婚通俗摘录

某作者：别打拉别打拉要鲨就鲨我趴球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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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