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初吻
曲诚脚步向后,闪身躲开了树杈。
然阴影紧随其后,没给他再躲的机会。一道力气拽住了他的领角,带着他的身体后仰。
他下意识出手挣脱,忽的触碰到一副柔软的身体,才察觉出从树上落下的是个女子。
女子身弱,就这么跌在地上,定会受伤,留了疤痕,还可能影响容貌。
印象中,天下女子都最在意自己的容貌了。
于是曲诚没有再动作,任由受了惊吓的女子,连拽加抱,把他扑倒在地。
女子落在他的身上,很轻盈,甚至都不如他在西北做战时的配带的玄铁刀重。
紧接着,那细腻如樱的朱唇,温和的,轻轻的,贴在了他的嘴角。
曲诚少年入伍,一直在西北军最前线,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女子少的可怜,别说亲密接触,就是远远看一眼,都是奢侈。
这么软的唇贴上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自己还压在女子的身下。
女子似乎也没从惊吓中回过神,一直保持着如此不雅观的姿势。
一道惊雷,毫无预兆的,在晴空打响。
在场宾客举头望天,晴空之上,刚刚散去的那片乌云,又重新在沐家房顶聚了起来,小院被乌云压的变得黑黑暗沉。
“又……又要下雨?”
众人后悔,早知道这乌云还会飘回来,应该早点儿请辞走的。
倾盆大雨,马车也走不得啊。
沐侍郎抹了把汗,想来今天这雨还是避开不过,好在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万幸啊。
“请各位……入屋避一避雨,”沐侍郎满脸都是招待不周的歉意,就好像这乌云是他呼唤来的一样。
乌云之间,接连着,雷闪交加,霹雳吧啦。
一切,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恶劣天气前兆。
众人又进了屋子,边品茶边看窗外,等待着迟来的倾盆大雨。
然而等啊等,等啊等,茶水喝的撑的肚子疼,终于忍不住感叹,“奇观,奇观也!”
想皇城建立三千载,这等天像奇观,是第一次啊!
“这雨,到底是下还是不下呢?”
“谁知道呢。”
“当真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
“不过你们发现了没有,这乌云和雷闪,好像只在沐家宅院顶上,旁边的院落,并没有啊!”
窗外,黑云散了又聚集,聚集了又散开,来来回回,只打雷打闪不下雨。
后院的喜鹊,纷纷飞到了院墙上,似乎也对这阴晴不定的天气,颇为无语。
外厅,众人正在对神奇天象叹为观止,后院的老树下,沐言乐从树上突然掉下来的恍惚中,清醒过来。
竟然……竟然……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
她做梦都想送给章哥哥的初吻,竟然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男人给夺走了。
可这儿事儿怪不着别人,只能怪她自己,谁让她大胆爬到了树上去。
她想在树顶,能越过围墙,看到章哥哥,谁知道树杈突然断了。
虽然从小到大,她想做的事,很少有成功的,但她还是想试试。
谁知,这次不仅不成功,还搭上了自己的初吻。
她小脸羞的发红,蹭的跳开,躲到了树后。
沐言乐一起来,曲诚也恢复了理智。
太子殿下曾嘱咐过,皇城不比西北军中,规矩很多,他为东宫推荐入朝,那些无缝不叮的御史一定会盯着他。结果初来皇城,他就做出了如此失礼的事。
他并不知道女子是谁。
今日很多官员,都是带着家眷来的,女子年岁不大,应该是谁家的姑娘,也不知女子是否已经许了人家。
女子重名节,如今和他一个外男有了肌肤之亲,虽说此事只是个巧合,但他也必须对女子负责任。
他不太会说话,一紧张,就更不知道怎么表达。
沐言乐躲在树后,见和她吻过的男子,还杵在原处。
后院只有她和男子两个人,小月被母亲叫去前院帮忙了。
沐言乐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好运。吻了是吻了,但没有外人看见。只要男子能守口如瓶,此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她还可以嫁给章哥哥。
章家百年大族,家规严格,一定容不下她和别的男子有过失礼之举。
等不到男子开口,沐言乐心急道,“你怎么还不走啊?”
曲诚一愣,躲在树后的女子受他轻薄,难道不该哭着斥责他吗?
“我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当真,”沐言乐得赶紧把误会解释清楚,“那棵树的枝杈,一直很结实的,我经常爬上去,谁知道今天突然就断了。还得谢谢你接住了我,要不然我肯定摔得鼻青脸肿,难看死了。”
曲诚没被责难,还受了一声感谢,想自己这次运气一贯的好,遇到了一个讲道理的好姑娘。
但他毕竟对姑娘做下了失礼之举,事已发生,他不能装作毫不作为,“姑娘,我会负责任。”
沐言乐一听,忙道,“我不用你负责任,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曲诚松了一口气,说到底,他还没做好娶妻生子的心理准备。
盲婚哑嫁并非他所愿,他还是想找个与他互相喜欢的姑娘娶回家。
沐言乐想曲诚赶紧走,小月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被看见她解释不清楚,,“这里没有外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不会说出去,你也不要说出去,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好吗?”
曲诚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姑娘错过她的心上人,点头答道,“好。”
“那你……你还不快走?”沐言乐催促,“出去时小心,别让人看见。”
曲诚自知要避开他人。他在月亮门口观察,大家都在屋里喝茶。说来,刚才的天气有些奇怪,一会儿阴天,一会儿晴天。
未免麻烦,他还是翻墙出去,从屋后饶了一圈,才回到前厅。
他小心谨慎,加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天象上,没有人发现,前厅多出来一个他。
沐言乐见男子走远了,终松了一口气,仰望天上乌云又聚又散的,这又是什么鬼天气。
“虽然没下雨,但谁也不走,”沐言乐自言自语,“我得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给爹爹祝生辰酒啊!”
散开的乌云,没有再聚起来。
仿佛听到了沐言乐的愿望。
晴空万里,雷闪不再。
外厅,众人也结束了叹为观止,趁着天好了,赶紧撤,纷纷与沐侍郎告辞。
曲诚临别时候,望向官眷一侧,没看见那个小姑娘。
无论是谁家的姑娘,他都真心祝福她,能与她的心上人终成眷属。
曲诚尚未封官,在皇城没有府宅,暂住在东宫。
皇城大部分官员,都住在外城以南,而东宫在内城的东边。
只有章明家宅在东,经过东城门,和曲诚一路。
章明与曲诚一前一后出来沐宅,路口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见曲诚孤身一人,也往东走,“曲将军可愿搭乘我家的马车?我家马车进不了内城,但经过东城门,可捎带曲将军一段。”
曲诚谢过,太子殿下让他和章明多亲近,如此顺道,倒是正巧。
马车宽敞,章明沏了茶,“不知曲将军喜好,这西湖龙井,虽不比贡茶,但也是第一茬的新叶,还算拿得出手。”
章明并非炫耀,只是想试探下曲诚的家底。太子殿下一声挚友,推举他做金吾卫大将军,都让人不由得猜测,西北来的小将军另有高贵身份。
该不会,是哪位皇族的外室生子?养在民间?
然曲诚一言不答,似乎无意与他品评茶道。
其实曲诚根本品不出好坏,于他而言,茶与水一样,解渴而已。
章明怕试探多了,反倒是惹人嫌,无论曲诚是何等家世,都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想曲诚初来皇城,人生地不熟,便想介绍一番皇城的风土人情。
还没开口,马车突然停了。
“出了什么事?”章明问。
“回禀大郎君,马车的轮齿,好像卡住了,再转不动,”赶马的章家下人也不会修理,“请郎君等些时候,小的回府再驾一辆马车来。”
章明皱眉,从小到大坐马车出行,还没出过这等情况,但半路坏车,他也只能与曲将军抱歉。见旁边有个小茶摊,当可以歇脚等候。
曲诚其实想说,他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但章公子一片热情,他不好拒绝,唯有跟着一起去品茶。
茶摊小贩忙擦桌子,这两位一看就是贵客,“客官点点儿什么?”
章明示意随意,小摊贩的粗茶,他根本入不了口。
他只是找个地方歇脚等马车而已。
想章家马车都是上等工艺,平日也从没坏过,却在今日曲将军搭乘时坏了,真是蹊跷。
他觉得好像有水滴从天而降,“这是……下雨了?”
曲诚抬头,太阳高照,还是晴天。
但他也感觉有水滴下来。
水滴还有一股难闻的骚气。
两人站起来,离开摊位,摊位在一处小商铺之下,原是那商铺的屋檐,在向下滴水,正好滴在了两人落座的桌子上。
摊贩大声吆喝,“李老板,管管你家的狗!”
“对不住,对不住,”商铺老板出来解释,“谁知道旺财又趴在屋顶上撒尿,我这就抓它下来。”
小摊老板拖着抹布赶紧擦桌子,“对不住,这家店的狗,就爱爬到屋顶上撒尿,咱不和狗一般见识,换一桌,换一桌。”
汪!汪汪!
章明大家族的优质涵养,差一点也忍不住。好在狗尿只滴到了桌子上,没有滴在他的头顶。
旁边曲诚,就没那么幸运了。
衣袍沾上了一些,放在边关没什么,士兵们训练都摸滚打爬的,经常一身土,土里什么动物的屎尿都有。然在皇城,官员贵族都很讲究,他得入乡随俗。
曲诚起身道,“章大人,我先行回去府换一身衣袍。”
章明点头,也没再做客气,两人就此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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