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近宁为晚饭后都要出去一个小时，玉碎好几次想问但没问出口，那天他再次出去，玉碎给他递上雨伞。

“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雨，你带着伞去方便些。”

宁为接过，抬手揉揉她的头，叮嘱说：“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来，你先睡不用等我。”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玉碎鼓足勇气问，“方便告诉我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宁为说，“我去医院看看我妈。”

“阿姨怎么了？”玉碎知道宁母的事，心一下子提起来，“阿姨是哪里不好吗？”

“情绪有些不太稳定，”宁为没细讲，他怕玉碎会乱想，轻佻眉梢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就可以。”宁为说，“医院不让人随便进。”

“那你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玉碎还是不放心，“我手机会一直开着。”

“没什么事，”宁为捏了下她的脸，“你早点睡就行。”

话落，宁为推门走了出去，片刻后他的身影淹没在了夜色中。

玉碎矗立在门口盯着看了好久，直到风出来，她才回过神，抖抖肩膀关上了房门。

这晚，宁为没回来，玉碎也直到天明才睡着。

第二天是周考，时间比较紧迫，玉碎也一直没有时间去找宁为，傍晚考完后才有了空闲。

他去了一班，没看到宁为，找同学打听才知道他提前交卷离开了学校。

玉碎拿出手机给宁为发了微信，他也一直没回，之后的时间她过的很不踏实，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放学后她没留下上晚自习匆匆回了出租屋，本以为宁为已经回来了，门推开，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宁为也没回来。

玉碎给宁为打去电话，刚响一声便被切断了。

玉碎：[你没事吧？]

玉碎：[我很担心你，看到后回我信息。]

宁为是半个小时后回复的，[没事，我晚点回去，你自己吃晚饭。]

他不回来，玉碎哪里吃的下，饭也没做，拿出卷子做起来，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玉碎有胃炎，不能饿，饿了就会胃疼，平时有宁为盯着她很少不吃饭，但这两天他不在，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此时胃闹腾起来，一剜一剜的疼。

比起胃疼，更让她心焦的是宁为到底在做什么？

他到底去了哪里？

玉碎给亮子打去电话，亮子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她又给虎子打去电话，虎子也说不清楚。

玉碎很少发脾气，应该说从来没有，她性子软，也不惹事，一般都是别人欺负她，她从来不欺负人。

这晚因为亮子和虎子的不告知生气了，沉声说：“你们两个真不打算告诉我吗？”

亮子：“我们真不知情。”

虎子附和：“是呀，我们不知道。”

玉碎：“那行，那我自己去找。”

后来亮子和虎子来了出租屋，见她真要出去，拦住她。

“外面天都黑了你去哪里找？”

“一条街一条街的找，什么时候找到我什么时候回来。”

亮子：“行行行，告诉你，宁哥在医院照顾他妈呢，前几天他妈闹自杀了，差点没抢救过来，这几天情绪很不好，宁哥在的话阿姨才能安生些。”

“自杀？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那个人渣！”虎子气呼呼说，“就是宁哥他爸，去医院里看阿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走后阿姨就那样了。”

真实情况很吓人。

宁母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刀子，对着自己的手腕一刀刀划下去，边划边说：“乖乖，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害了你，妈妈该死。”

幸亏有医生及时发现，不然宁母已经死了。

宁为不放心，这几天一直守在医院，今天还跟宁海吵了一架，确切说，是被宁海揍了一顿。

宁海生意投资不顺赔了钱，看到宁为后便拳打脚踢拦都拦不住，其他人不明白，宁为为什么就那样受着，为什么就不反抗。

亮子和虎子知道，宁为是为了宁母，在不能带宁母离开前，宁为只能干受着。

他们没细讲，只说了些能讲的，虎子说：“宁哥就是想陪着阿姨，你别乱想，也别去找他，那个地方一般人进不去，而且——”

亮子接话，“而且进去后看到他们，你会受不了的。”

一群精神失常的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也就是宁为，搁一般人一年就受不了了。

玉碎抿抿唇，“阿阿姨一直住在医院里吗？”

“嗯，住很久了。”亮子想了想，“得七八年了吧。”

七八年，那也就是说宁为十来岁的时候他妈就已经疯了，玉碎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是怎么面对这一切的。

“他爸不管吗？”她又问。

“阿姨现在这样都是他爸造成的，”亮子冷哼，“太不是东西了。”

亮子和虎子离开后，玉碎一直抱膝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过，她眼前浮现出小小的宁为妈妈疯了，又被爸爸打骂的场景。

原来，他比她还辛苦。

玉碎突然好心疼好心疼，她想把宁为抱在怀里，想告诉他，不怕，她会一直陪着他。

身后传来推门声，然后是脚步声，玉碎僵着脖子转过头，和宁为的眼神对视上，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宁为问：“怎么哭了？不舒服吗？”

玉碎听到他的声音才又活了过来，顾不得脚麻，从椅子上跳下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搂上他，哽噎说：“我想吃糖葫芦了。”

“现在？”

“嗯。”

“好，我去给你买。”

“一起去。”玉碎从他怀里退出，揪住他的衣角，仰起头，“我和你一起去。”

“好。”宁为眸光从她脸上落到她手上，盯着她手看了两秒，唇角似乎扯了下，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牵好了，省的一会儿走丢。”

男生的手很暖，恍惚的，玉碎的心都被暖热了，眼底溢出氤氲的雾气，眼泪就这么流淌下来，掉到了手背上。

她抿唇点点头，低声说：“好。”

随后，手往里递了递，让他牵的更牢固些。

出租屋附近的路灯原本还亮着一盏，今夜一盏都不亮了，路上黑黑的，看不清人的脸。

玉碎在浓墨浸染的夜色里侧眸打量着宁为，心软的一塌糊涂，热意蔓延，她心跳快了起来。

似乎每次和他接触，她心跳都会很快，胸腔也被填的满满的，明明她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但因为他，让她觉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太暗的环境里感官都会被放大，呼吸声也会被放大，还有心跳声，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跳的很快。

连风声都掩盖不住。

发丝被风吹得扬起，玉碎的视线被发丝挡住了，她伸手去撩开，头顶传来男生轻柔的声音。

“玉碎。”他叫她。

“嗯。”玉碎回。

宁为停住步子，转过身，此时他们矗立在街口，远处有微弱的灯光射过来，隐隐能看清他的脸。

五官像是缀进了迷雾中，声音都有些朦朦胧胧的。

“等时机成熟后我会带我妈去国外生活。”他停下，眼神变得越发温柔，比月光还温柔。

玉碎的心猛地颤了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他是要扔下她吗？

他也觉得她很烦人，所以不打算要她了是不是？

轰的一声，玉碎的世界坍塌了，全身开始发抖，声音也是，“是是吗？挺挺好的，这这样的话阿姨也能快点康复，祝祝贺你。”

玉碎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天知道她心都碎了。

原来，失去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早知道，他还不如不招惹她，那样的话，至少她还能活。

她手慢慢从他手中滑出，快要扯掉掉下来时又被宁为一把攥住，他手指有些颤，但玉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

心像是被撕裂了一样，呼吸都不能了。

玉碎想笑着面对他，可她真的笑不出来。

“真真挺好。”她抖着唇说。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滞了，心脏似乎也不跳了，玉碎怔怔站着，灵魂像是不存在了一样。

风打在她身上她也不觉得冷了，还有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滴很大，砸在她的身上。

玉碎仿若毫无知觉一样，动也不动。

她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另一手颤抖着去口袋里拿手机，可是怎么也插不进去。

“真真的，挺好挺好，我为你感到高兴。”她说。

“玉碎。”宁为的声音伴着雨声传来，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捧起她的脸，让她仰头看他，“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四周再度静下来，心跳声比雨声还大，这次玉碎听清楚了，是他的。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国外生活吗？”宁为说，“有你，有我，还有我妈，你愿意吗？”

一缕光线射进了他的眼中，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染了色，眼底涌着湿意，“愿意吗？”

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的手在抖，还抖得很厉害。

要是给亮子和虎子看到，八成会惊掉下巴，毕竟还从来没有什么事什么人是能让宁为怕的。

宁为世界里没光，光来了，他只想抓住，哪怕他不配，他依然想。

带玉碎离开这事他很早之前便开始想了，最初的时候是不确定是不是她，等确定了是她，他便再也无法放手了。

宁海说他很坏，他承认，就是因为他坏，他才想拉着一个人进他糟糕的人生。

明明她可以过得更好，是他用温柔留下了她。

对，他就是坏。

可他也只坏这么一次，也只对她一个人坏。

雨更大了，宁为眼睛里泛起红，眼尾也是红的，那双桃花眼在夜色里更加勾人。

“要吗？”要我吗？

“要。”她急切回。

宁为：要我吗？

玉碎：要要要。

宁为也是一个小可怜，疯子妈妈，暴力爸爸，一个苦逼的童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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