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致命07号地铁

滨海市,离海岸线数十海里的一处岛礁附近,一艘修修补补看起来随时报废的探索船第七次放出勾爪。锁链哗啦啦放下,连接摄像头的屏幕一阵雪花状白点后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浑浊的海水冒着气泡,深褐色的藻类植物游弋其中,操纵勾爪的白发男人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绕开海洋植物,无声无息下潜近千米。

所有人的心都提着,索性没出什么意外,勾爪平稳到达海底,备箱中的小型挖掘机器人迅速钻入砂砾下开始挖掘作业。

海底的情况被所有人看在眼里,无声的雀跃感染了每个人,不管是科学家还是船员彼此亲密拥抱。大约十几分钟,一块表面坑坑洼洼的种子就被挖了出来,这枚种子足有一个篮球大小,表皮被海水侵蚀的皱皱巴巴,但仍能看见一抹绿色,散发着幽兰的光晕,附近的海奥像感应到什么,长达千米的庞大身躯迅速游了过来,将种子包围的密不透风。

“怎么办?”探索船上大副轻声询问。

谢尔曼脸色难看,这些藻类竟然反应如此迅速!

“别紧张,继续。”

茫茫海面上一个可以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大副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谢尔曼的命令,只好继续向上拉动绞盘。

十米、二十米……直到海平面一百米的处,谢尔曼忽然脱掉了一副一头扎进了大海。

“每小时一千公里数!”人群忍不住惊呼,百米距离转瞬即逝,海面被斩开数米高的海浪,站在船舷上的人都被浇得浑身湿透,忽然,一股寒意袭上大副心头,他来不及思考手猛地拉动油门,科研船瞬间冲出数十米出去,等船一口气开出数百米,惊魂未定的人们才发现原本停船的位置已经被巨型海藻绞杀殆尽,珊瑚橘早就不知所踪,成百上千的巨型海藻像鼠王似的缠绕在一起。

一阵又一阵的巨浪拍打小船的边缘,大副咬着牙心里痛恨谢尔曼不顾他们死活,“我们退的还不够远,抓稳了。”

废弃的港口,下好锚,一行人才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大副反应够快他们早就死定了。

“老迈,太谢谢你了,谢尔曼那个混账东西想让我们一块死!”他们只是打工的为什么要被当做炮灰啊。“你们知道那个黑煤球一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没看到那些藻类跟发了疯似的,我才好奇谢尔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此人说完其他人都沉默下来,巨型海藻有多恐怖他们不是没看见,而能和巨型海藻打得不分上下的谢尔曼才更吓人,毕竟海藻不会上岸也不会找他们麻烦。

“我们这么跑了谢尔曼不会来找麻烦吧?”

“人能这么不要脸?”

沙滩上闹哄哄的,船员和科学家此前并不怎么熟悉,此刻也分成两个派别,很快四肢不勤的科学家就被怒气冲冲的船员围住了,“我也不知道很多!这片海鱼没有生命反应,一条鱼虾都没有,谢尔曼找到我我好奇才跟着他来考察,我也是被利用了!”

他们毕竟坐在一条船上,船沉了科学家也活不了,这才没被直接扔到海里。

“我相信你说的,所有人都拿好武器,回到安全屋之前不要放松戒备,fake!海藻都能发疯,这个世界我越来越看不懂了。”

海滨城内,刚下过一场暴雨,使得城市绝大多数路面都被淹没,淤堵的下水道时不时飘出老鼠的尸体,这种鬼天气成了蕨类和藓类植物的乐园。

冷山酒馆

拾荒者、投机客、探险队经常光顾的一家酒馆,人们围坐在壁炉前烤火,一边讨论某个拾荒者身上长出了菌丝,“他就是太久没晒太阳了。”

“这鬼地方有太阳吗!”有人谩骂到,海滨城已经下了一个月大雨了,几乎没什么路面不被淹没,离九月份的海啸也没几天了,即使是老练的拾荒者好像是个地方就能躺下也得考虑撤离海滨城,等年底天气寒冷的时候再回来。十五年前的大海啸摧毁了海滨城,但也留下了无数宝藏。

“酒来了。”老板吆喝着搬来一个木桶,人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老板拿来几个煤饼扔到炉子里,火苗顿时往上蹿了蹿。

酒馆门口的风铃哗啦啦响了,吸引住酒鬼们的目光,有人谨慎有人好奇,酒馆老板则一手放在了柜台下。

“老迈,你还没死呢!”见到来人是谁人们都放下了戒备,连忙拉着老迈烤火,大副脱下湿透的衣服打了个寒颤,挤开最前面的人一屁股坐到火炉旁边,“有酒吗给我一杯。”

一口加热过的烧酒下肚他才缓过气来,众人早就忍不住好奇议论起来,“听说你接了个大活,干完这一票就能去内陆享福了,怎么出意外了?这个瘦狗是谁?”除了老迈和他的几个手下外还有个陌生的黑发青年,被冷落在一旁,连干燥的衣服也没有。毕竟燃料获取不易,烘干衣服的价格不便宜。

“这个鬼地方还能更糟糕吗,从前我以为差还能差到哪去,从前我家几十条船,在滨海城也能排到前十,如今就一艘破渔船还差点沉了。”老迈边吃边说,海上的异常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酒馆老板应景地放了个科幻片,讲的是变异的海洋生物袭击人类,阴暗昏沉的画面里鱼群宛如蝗虫吞噬掉一个个惊恐的面容。

不是吧。

“老宋,把这盘鱼撤下去喂猫吧,我可吃不下了。”

后半夜雨又下了起来,炉膛里的火早已熄灭,老板宋老头检查了下门窗爬上楼梯回到房间,一个黑衣年轻男子坐在床边,定了定神老宋说道:“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请你别伤害我。”

保险柜早就被打开,散落一地纸币和黄金,在海滨城黄金才是硬通货,纸币只在内陆能花的出去,男人一点也没有盗贼的自觉好奇地问:“你身价不菲按理说早就能去内陆定居为什么还留在海滨城。”

“我无处可去,我在这里出生长大,祖祖辈辈经营这家酒馆,也没有亲戚在内陆,没有可以投奔的对象。”老宋说,“您想喝点酒吗?”

“麻烦了。”

老宋倒上好酒,又端进来一桌饭菜招呼强盗吃喝,酒足饭饱,男人才问:“你至少藏了十几把枪,为什么不拿它对付我呢?”

“我虽然只做正经生意,但在我年轻的时候不少人想打我的主意,一些被我杀了,一些被新任我的人杀了,我得以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直觉,那些人即使招惹我我也不能不满。”

“你真是个聪明人,但其实你还有个亲人在内陆,不是吗?”

老宋的身子剧烈地一颤。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女儿还活着。”谢尔曼说着拿出一张照片,里面的中年女子还能看出年少时的影子,老宋接过照片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

“目前居住在骆马市。”

很长一段时后老宋放下照片,“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

谢尔曼笑道:“我需要一个身份进入骆马市,你作为介绍人去投奔女儿,而我是你在大海啸后收养的养子。”

“这会对我女儿造成什么危险吗?”

谢尔曼漆黑的眼珠好像没转过似的,房间里的湿度还在升高,这么短的时间宋章就感觉浑身黏腻。

“无论你怎么选她都会有危险,不同的是你会不会在她身边。”

骆马市空轨站,“曙光号”列车准时准点停了下来,第一次乘坐空轨列车的宋章神情紧张,他有点晕车,随着出站口越来越近他的神情也焦躁起来,这一路上每到一站都要经过数次盘查,但他好歹是个本国难民,工作人员没有苛待他。

出站口,李雪神情复杂像吃了个死孩子,没想到她能遇到诈尸这种事!她那个无赖垃圾亲生父亲居然还活着,还他爹的来找她了!李雪翻开地图海滨城离骆马市的距离快三千里了,他怎么找来的啊!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了解到海滨城的生存环境有多恶劣李雪吐出一口浊气,对身边的同事说:“我觉得他肯定有问题,他当年就不是个好人,酗酒家暴打架斗殴还十几岁就搞大邻家少妇的肚子,没错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我!”

这谁听了不骂一声人渣,索性李雪十岁不到就和死鬼老爹老死不相往来了,“听说他还收养了个孩子?我才不信,他连我都不想养,除了钱我都没见过他几次!”

此时,一家老人孩子父母热热闹闹地出来,李雪赶紧侧身让开,她同事说:“李姐,就当是工作。”

“不是工作我才不来呢。”

她扭头往里一看,一个头发花□□瘦的老人提着一个陈旧的行李箱满眼泪花地望着她,夭寿啦,死人的棺材板压不住了。这还真的是她的死鬼老爹。

“闺女,我——”

李雪暴躁,“别说话,我更年期脾气不好,上车,快点的。”

“哎哎。”

这时她才看见身后那个陌生的青年,这就是她老爹收养的小孩?还是个混血?法克、该不是亲生的吧。

车上,李雪身边的小年轻同事接了个电话,“离哥,是,你等等我记一下……李姐,到前面商场停一下,我捎点东西。”

李雪心里嚎叫让这眼神清澈愚蠢的小老弟看懂她的比划,他爹的看不出她不想和老头在一个空间里吗你还跑了什么东西非得现在买!可惜小同事根本看不懂颜色一溜小跑没影了,李雪气结。

等待的时间分外难熬,“一会儿我先带你们去办理临时居住证明,然后有为期一年的观察期,结束之后你就能落户了,还有资产证明,不同等级决定你能在什么地方居住,你们走的是投亲难民这条渠道,我作为公职人员有优先权,你们可以直接租赁房屋,不需要去隔离区居住。”

“闺女啊,你结婚了吗?”宋章期待地问。

她觉得高血压要犯了。

“这段时间骆马市不太安全,昨天……卧倒!”

“砰砰砰——!”密集的子弹扫过挡风玻璃,一排汽车都遭了殃,李雪飞快从后腰抽出手枪,也不看外面“啪啪啪”飞快扣动扳机盲打,人群忽地一声惊叫,她才狐疑地看向窗外,一个脸色狰狞的暴徒一头砸在玻璃碎片里,身下血淌了一大滩。不远处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嚎啕大哭的孩子感激地看向她。

吴为拎着超市购物袋小跑过来,“李姐!没事吧。”

“呼,转后勤这么多年枪法还没生疏,”她走到暴徒身边拉开衣领,皮肤刺着一排黑色的数字,是用特殊药水纹上去的,不是政府专业人员根本清洗不掉。“又是难民。”自从骆马市开始接收难民开始,这些失去了家园的异邦人总是闹出大动静,现在竟然发展到在出站口机枪扫射了。

环视周围,不幸被击中的人们倒在血泊里哀嚎,仿佛人间地狱。

“小心!”吴为惊恐地大喊一把将李雪扯到身后,前面某辆黑色面包车车窗拉下,一杆黑梭梭的枪口探了出来,瞄准了李雪。

吴为死死闭上眼睛,只听两声清脆的枪响,隔了十几秒钟,李雪拍了拍他的肩膀,“松开我吧,小吴。”李雪神情复杂地看向开枪的人,硝烟还没散去,烟后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庞,她的死鬼老爹不知什么时候把备枪摸出来了,隔着好几辆车精准射进暴徒眉心,一枪毙命。

本来十拿九稳的投亲定居,变成了教父的退休生活。

这让她怎么跟上面解释啊。

一辆加长防爆车把李雪一车人拉走,后边车厢里装的则是暴徒的尸体。

一路无话

离开不过半小时又一次回到移民署,接待人员也换了,吴为惊讶道:“离哥怎么在这?”

“李雪曾经是追猎者的一员,虽然专业了但移民署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东西呢?”“在这。”

李雪十年前和离宗共事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就准备转业了,而离宗已经成为了追猎者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他像狼一样残忍狐狸一样狡猾鹰一样敏锐,算算时间他们也有五六年没见了,早听说离宗来了骆马市,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头顶的白炽灯晃啊晃,李雪进来后霎时间懵了,她听见离宗问:“你确定这个宋章是你父亲而不是异种?”

她爹?异种?

“不、不是,是我父亲。”

“十年前穆恒案,七年前的西谬案,两人同样都是追猎者,同被异种取代了身份,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知道异种通过什么手段取代了他们。”

穆恒和西谬啊,李雪一阵恍惚,这两个人都是她同一个追猎者小队的队友,如果不是离宗可怖的洞察力,她都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被替换了。

从那以后追猎者成员定期都要到离宗面前逐一过目,就是为了防止异种混入其中。

“既然异种无法从内部突破,那么极有可能从身边的人入手。”

“可是我早已经不参与追猎者的任何行动。”

“所以我才没立刻逮捕宋章。精湛的枪术、巨额财产、你父亲可不是一般人物。”

“那他……”

“目前看,还是人类。”

李雪松了口气,多年不见的死鬼老爹回来了固然难以接受,但比起变成异种回来听起来好多了。

“谢尔曼。”

“他有什么问题吗?”李雪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他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是一种血脉相连、仿佛曾经在同一个母亲的怀抱中彼此环绕的感觉,他们的呼吸思维有一瞬间几乎归同一个大脑指挥。离宗把这可怕的异常封锁起来,没人知道他桌下的手已经鲜血淋漓。

李雪离开很久之后门才被轻轻叩响,吴为小心地询问:“离哥你还在里面吗?”

“啊。”

离宗重新戴好帽子披上外套,他弄清楚了那一闪而过的感觉是什么,那是同一棵树上两颗种子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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