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离宗显得格外冷静。
“好。”他站起身,准备跟他们回去。
不料沈呰一把按住了他,“这和我有关系吗?”
希佩看了沈呰一眼,像是不明白这个普通人为什么会为离宗说话,“是的,因为离宗对您造成的伤害导致我们受到了重大损失,他要为此负责。”
“你们打算赔偿多少钱。”
“十亿。”
这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任何一个工薪阶层从一千年前开始努力恐怕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赔付金额一向如此吗?”
“是的,但是自从三大机构建立至今没错认一个异种、也没冤枉过一个普通人,离宗轻率的举动对您的人身安全利益、对我们组织的信用都造成了巨大损失,甚至我们怀疑离宗为了隐瞒这件事打算对您作出极端行为。”
他是在暗示骆马市支部失联数小时一事。
“我会没事的,瑟炽阁下很看重我,他是追猎者的最高指挥官。”
为什么要向他保证?沈呰撇开脸,“我不是在担心你,你要搞清楚。”
“好的。”
“假如离宗真的有罪,我的赔偿金还会如数支付吗?多久能见到钱?”沈呰作出一副拜金的模样,谁会不为十亿心动呢。
希佩忌妒地看着这个好运的年轻人,只是被监测一年,虽然受了很多苦,但实际上至少有一半的人愿意替他承受。
“这个还需要戈尔贡阁下和瑟炽阁下决定。”希佩敷衍地说到,他转头看向离宗,因为这个声名显赫的年轻追猎者他才对一个普通人以礼相待,不然区区普通人凭什么质问他呢,希佩想到追猎者内部传言离宗是僭主阿瑞斯阁下看中的人选,假以时日或许会让他替代瑟炽阁下成为追猎者提督,脸上笑容加深,“可以走了吗?”
“我和他一起去,毕竟我在你们内部认识的只有他,他被你们带走了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到,你们要是不想给钱怎么办?我一个普通人总不能去报警吧。”
胡搅蛮缠又市侩,离宗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除了一张还算好看的脸吗?
“我很快就会被转移到追猎者大监狱,你留下来无济于事,我不会有事的,这些人奈何不了我。”
希佩脸色难看,离宗竟然贴脸嘲讽他。
两人的气势互相碰撞,希佩很快败下阵来,他愤怒地深吸一口气,态度急转直下,“希望你到了戈尔贡阁下手里也能这样傲慢。”
三叉戟项链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迅速转身喝道:“带走!”
离开红枫港的计划延迟了,离宗身为追猎者分队长,直接能联络到提督瑟炽,吴为小心翼翼地给顶头上司打了电话,“是、是,我知道了,我会留在红枫港随时汇报……”接着他又联络了齐博士,说明了盛寒的诡异情况,老人沉重的叹息:“他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我知道了。”
他们租了一辆保姆车在驻地二公里外的小镇上租下一栋房子。所有人都想尽快休息。
刚刚躺下,沈呰就感到脊椎滚烫,下一秒,河伯妖异的脸就从他脖颈钻了出来,手指粗细的血管连着皮肤,皮肤周遭像是吸盘的圆孔,切面光滑平整,深红色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
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平静地接受河伯的寄生。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你有很多问题,我要先说哪一个呢?有的问题我也无法回答啊,毕竟,我不是神。”
“你在好奇我是什么吧?”河伯苦恼地将半边脸贴在沈呰胸膛上,“从前的人喊我妖怪、还有人叫我飞头蛮,可是我真的不会下降头,有一天有个渔夫把我从河里捞起来,喊我水鬼,然后他们发现我能操纵水流,我又变成了河神,慢慢地祭祀我的人变多了,人们开始喊我河伯。”
“无眠夜是因为你们的世界被醒神注视了。”
“醒神就是醒神啊,醒神厌恶睡眠。”
“醒神来自虚空,祂是睡魔的死敌。”
盛寒也是向虚空祭祀才召唤来河伯,“虚空是什么地方?”
河伯歪着头,目光看向天空,“那就是虚空。”
“最后一个问题,”沈呰捧起河伯的头颅问道,“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对吗?”
河伯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不。”
·
“沈老师好!”
周一开学的第一天,由于马上就是教师节了,实验高中的师生们正将五颜六色的旗帜插在花圃上,下课铃一响,学生们一窝蜂地冲入食堂。
沈呰排在队伍里面,打了一份炒米饭,一份清炒时蔬、一份小炒肉。
“这边坐啊,沈老师!”
沈呰在实验高中的人气很高,可能是没当过班主任的原因吧,学生们都很喜欢他。
“走过来了来了!”孩子们小声兴奋地说道,连忙给沈呰让出坐位。
刚一坐下,长马尾的女生就担忧地问道:“老师,你真的没事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去年新学期开学前沈呰一个人在办公室忙碌,吊扇忽然掉了下来,沈呰受了重伤,在ICU躺了一个月才转入加护病房。
“我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我认为我可以坚持上完这学期的课程。”。
“可是,你的身体要紧啊!老沈,别硬撑了。”另一个学生道。
“就是就是,代课老师虽然没有你讲的好,但我们都是学霸,可以自学,我理综考了289分呢!”
“理宗……”沈呰恍惚了下,但很快消失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相信我可以坚持的。”
他继续与学生们交流着,谈论着他们的学习生活和兴趣爱好。
“老师,你刚才在生物课上讲了DNA,它真的可以决定我们的命运吗?”一个男生问道。
“嗯,DNA确实可以影响我们的命运,但它并不是完全决定了我们的命运。”
“为什么?”另一个学生问。
“因为我们的命运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包括环境、教育、家庭等等。DNA只是其中的一个因素。”
“那不是神学吗,”女生忍不住吐槽,“老师,什么都信只会害了你。”
“在我看来,神学和DNA是相辅相成的。神学关注的是我们的灵魂和精神方面,而DNA关注的是我们的身体和生物方面。”沈呰笑着说。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的灵魂和精神方面是可以改变的,而身体和生物方面是注定的?”
“我认为我们的灵魂和精神方面也可以受到环境和教育等因素的影响,因此也是可以改变的。但是,我们不能否认DNA对我们的影响。”
“那我们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命运呢?”
“我们应该积极面对自己的命运,无论我们的DNA如何,我们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行动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我们也应该尊重他人的命运,不要试图去强制改变他人的命运。”
“老师,你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我好像懂了又什么都没懂。”
沈呰:“这正是哲学的魅力所在,我建议你们都学一学哲学。”
“反弹!反弹!”
“哈哈哈,”学生们没心没肺地笑起搞怪的男生。
“沈老师在呢。”一个中年秃顶教师走了过来,学生们立刻规规矩矩坐好,校长可不是善茬,心眼小不说还特别记仇。
“身体都好了?年轻人别太热爱工作,多休息休息,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度假,等到我这个年纪家庭和事业都有了想休息可就难了,钱的方面不用担心,校董事会会提供的。”
沈呰点头称是,“多谢您了,我会考虑的。”
校长满意地离开了,学生1忍不住吐槽,“秃子的意思是让老沈闭嘴少说话最好去个没网的地方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就是就是,我们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许泄露您受伤的情况,每个教室里都有风扇,要是上课时掉下来不得死伤一大片啊。平时热天不给开,只有上公开课才开,反应了那么久一点没用,这下好了,全校放假一周所有吊扇都拆了装了空调。还是隔壁班富三代的父母赞助的,简直不拿普通师生的命当命,校长办公室早十年就装了空调了,还有礼堂、大会议室都装上中央空调了,啧啧。”
“老沈,你完全可以申请调到教育局去,到时候你就是我们在官府唯一的人脉了。”
“厉害!我怎么没有想到。”
“老沈你就吃这么点啊,我的鸭腿给你吃,我再去抢一个……还有没有鸭腿了!!!”
窗口弹出一个油光满面的包子脸来,中气十足的回答:“有!还有最后一个!”
抢到最后一个鸭腿的男生神气活现,看到他沈呰忽然问道:“总和你一起玩的张亚明怎么没看见?”
像是他问了什么不好的问题,饭桌上忽然安静下来,男生叼着鸭腿舔了下嘴角的酱汁,眼圈却红了,“之前地铁脱轨,张亚明……无了。”
沈呰木然。
是因为他。
沈呰不敢看学生们单纯而又悲伤的面孔,仓皇端着盘子离开了。
他忽然想到为此牺牲的救世军、和因救世军而死的无辜者,更不要说数年来因环境恶化而死亡的生命……这是沈呰重返工作岗位的第一天,和之前的环境相比校园如同世外桃源,就好像一个名为幸福的气泡,把骆马市和其它地方分开来,人们沉浸在还是盛世的世界中,不去想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下午两点钟开了个又臭又长的会,主任慢悠悠讲了半个小时,主要说明禁止学生家长以教师节为由向老师送礼。
沈呰旁边一个刚毕业的老师小声说:“他是因为连个苹果都收不着吧哈哈。”
年级主任不知道听见了还是装没听见,总之他离开会议室脸色臭的可以,小老师心惊胆战,不断问身边的人,“他不会给我穿小鞋吧?他耳朵怎么就那么尖?”
“周末学校组织全体师生去医疗峰会做义工,活不少呢,我的周末啊!”
学生们不轻松老师也牺牲了休息时间,刚开学谁都没冲假期懒散的氛围里脱离,一整周过去才勉强有了学习的氛围。
清早,沈呰在鸟儿清脆的叫声中醒来,阳光下野葡萄架上一只轻率的蜗牛被开窗声惊地摔进了厚厚的落叶,沈呰拿着剪刀剪了一盆葡萄,这是他试图酿酒的第十年,从没有一次成功过,最接近的一次是酿了坏掉的醋出来。
他精心挑选熟透的葡萄,轻轻洗净,晾干,挤压,像在进行一场仪式。
周末医学峰会结束后又传来了好消息。
“有感于大家的辛苦,本校董事会决定教师节让大家公费旅游,去碧海瑶池。”
“可是,海边不是很危险吗?”有老师提出了担忧。
“碧海瑶池已经下调了危险等级,登记之后是可以去的,总不能因噎废食是不是,虽然现在天灾很多,但人类终将战胜困难,有一天人类还是会回到原本的土地上生活,海水也会退去的。”
校长都这样说了,老师们都放下心来,年纪大的教师询问是否能带孩子一同去,年纪小的教师则兴奋地讨论是否能去遗迹寻宝,“大海啸才过去五年,我怎么感觉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当时人们撤退地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带走,我们说不定能捡到好东西呢,五年间就算海水侵蚀许多工业品也不一定能坏,你们谁存了老地图,把珠宝店的位置都标一下啊。”
“得了吧,碧海瑶池离海边还挺远呢。”
说完校长关切地看向沈呰,“沈老师身体不舒服的话可以不去。”
毕竟是复工后的第一次集体活动,何况他也很想去散散心,“我和大家一起。”
校长:“为了旅行调休这周末不放假哈。”
“不要啊!!!”会议室里一片哀鸿遍野。
临行的前一天沈呰准备行礼路过购物中心前广场,在巨大的三维屏幕里正播放新闻和广告。
长椅上几乎坐满了人,只有一张一侧还是空的,“你好,这里有人吗?”
一直低着头看报纸的男人抬起头,深邃的轮廓有着浓厚的异域风情,“没有,你请。”
沈呰坐下来,不一会儿一大群鸽子飞了过来,久候多时的路人纷纷投喂,吸引来更多的鸽群。
“你知道鸽子又被称为会为的老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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