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我难得没有起晚，有足够时间步行去学校，而不必焦急地一路奔跑。出门时，学姐那把伞首先映入了我的视野里，我不免想起昨天放学路上时和她一起走过的那段短暂的时间。我轻笑一声，拿起了那把伞，带着它出门了。今天天气不错，雨后的空气一片清新。走在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同龄人路过我的身边。

“游马。”

熟悉的冷淡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是天城学姐。

她微笑着和我打招呼：“早上好。”

看着她的笑脸，我一时愣神，然后回答道：“早上好，学姐，这是你昨天借给我的伞。”

她从我的手里接过那把伞，说：“也可以不用急着还给我的，反正我还有很多。”但我的外套还穿在她的身上。我有些犹豫：“那个……学姐，我的外套……”她转头看向我：“怎么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接下来想说的话都被哽在嗓子眼里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也不是说对此感到恼火，好像这样的事情在过去发生过很多次，合该天生就是这样的——我会包容她的所有决定、她的一切。

我对此感到越发困惑。

明明我在此之前和天城学姐一点都不熟。

算了，制服外套我还有第二件备用的。

我想到。

今天的学校生活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讲台上老师讲得激情飞扬，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昏昏欲睡，不知何时彻底睡了过去。

“游马——！！！”

铁男的大嗓门把我从睡梦里喊醒了。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下课了？”

“是啊，下课了，游马你这节课睡得可香了，不过幸好老师没发现你在睡觉。走，踢球去。”铁男说道。我收拾了一下桌面，然后跟着铁男出去了。走到教学楼外的时候，我第一次察觉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视线的存在，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是天城学姐。她正倚在窗边看着我，神情平静且坦然。我笑着向她招了招手。下一秒便头也不回地和铁男一起踢足球去了。

我没看见年长者脸上那种复杂的、掺杂着诧异的表情。

下午，放学的时候按照惯例，我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回家。

走在熟悉的路上，我却听见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到了一条小巷里。我看见了一头奇异的魔兽在啃食人的尸体，那头魔兽美丽异常，像是由颜色最凶恶的晶体构成了它，凶残的场面令我感到恶心，但我却看见了那具尸体被啃食的横截面上飘出来了一串数据，一时之间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但那是事实。

那具人的尸体是由一串串无形的数据构成的。

正当我惊疑不定的时刻，我察觉到后方有人来了，一个惊险的弯腰躲过了偷袭者的袭击。

那是一个男人。

他有着一头美丽非凡的金色长发，以及充满了非人性质的灰色皮肤，还有那双红蓝异色的眼睛。他一言不发，示意身后那头魔兽攻击我。我睁大眼睛看着那头即将扑上来的魔兽，在怪物的眼睛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倒影——虹膜的颜色不知何时变作了灿烂的金色。

头好痛……

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我的意识。

“趴下——！！！”

是谁在喊吗？

我下意识地蹲下身。

“轰——！”

一声巨大的声响过后，那头怪异的魔兽被一脚踢飞，撞塌了小巷尽头的墙壁。然后它同样化作数据消失了，再一看尸体——哪还有什么尸体。早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种头痛的感觉现在稍微有些缓解了，没有刚才发作时那么剧烈。我皱着眉看向救了我一命的人，那个有着一双蓝色眼睛的、英姿飒爽的学姐。

“还真是让人担心，游马。”小巷的入口传来了天城学姐的声音。“下次还是别走这种偏僻地方了。”

“天城学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偶然看见的。”她说道。“我喊了神代过来帮忙。”

“刚才那些是什么？”

我听见神代学姐叹了口气，她伸手把我拽起来。然后捧住我的脸，这是我第一次和女孩子靠得这么近，神代学姐身上有种幽深湿冷的气息——就好像是海洋本身的存在一般。

她对我说：“看着我的眼睛。”

我顺从地看向那双湛蓝色的、犹如深海一般的眼珠。

下一秒，那双眼睛的颜色变作了不祥的赤红。

她低语道：“你需要忘掉一些事情，游马。”

我失去了意识。

****

神代凌牙接住了倒下来的少年，她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快斗：“你到底在他家安装了多少监控？”

快斗有些意外她问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没多少。”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所谓。“也就再加上在他身上放了十个定位的程度。”

“你这控制狂……”

“走吧，我们把他送回家。”

****

我做了一个模糊而又漫长的梦，但当我睁开眼睛时，我却想不起来半分有关于梦境的内容。但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确实被吓了一跳，天城学姐正趴在床边看着我。彷佛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事物一样。而至今为止也就是第一次见面的神代学姐正盘腿坐在地上看书，大抵是学姐自己的书。

“我怎么了？我记得我刚才还在路上的……”

“好像是贫血晕倒了。”天城信口胡诌道。

但我根本不信这种荒谬的理由，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根本就没有贫血这种毛病。

奈何见她说得跟真的一样，我也就不和她计较这种问题了。

天城学姐经常板着脸说话，不过她笑起来确实挺好看的。

“既然人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神代学姐合上了书，站起身。

天城和她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神代学姐似乎对她这个态度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从床上坐起身，不由自主地放空大脑，不知何时，天城坐在了我的身旁。年轻女性那冷白色的皮肤莫名引人注意，但她就像是早就知晓了我心中所怀有的一切**。其实仔细想想，从一开始我就对天城的一切都不甚了解，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想不起来。那她为何要如此关注我呢？

——真的一切都不了解吗？

心里有这样一个声音反问我。

那只有些微凉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天城看着我。

虽然记忆已经不记得了，但本能却依然存在。

一切都起于天城那个主动的吻，我注视着她，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到所有的人性都从我身上消失了。我拥抱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露出那种表情，彷佛拿回了失去已久的、珍贵的宝物。我的手指落到了她后背的拉链上，这一切我应该很熟悉的——包括她的身体。

少女丰满的胸脯暴露在空气里。

我仍旧感到很疑惑。

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但在下一秒，天城主动回抱住了我：“不继续了吗？”

“这样不太合适吧。”

我听见她笑了一声，拽住了我的制服领带。“少婆婆妈妈的，现在给我脱。”

于是在第二天早上，我走出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神代学姐似乎早就等在那里，天城倒是很坦然地穿好了鞋走出了我家。

神代学姐嘁了一声，她身旁还有个茜红色眼睛的少年，个子高高的，总是微笑着，看上去感觉有几分笑面虎的味道。少年的五官轮廓和神代学姐有着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一眼就能看出来二者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

“早上好啊，游马。”少年和我打招呼。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自然熟。

“这是我妹妹。”少年指了指神代学姐，然后说道。

那就是两个神代了。

我有些苦恼地想着。

因为我发现我不止想不起来天城的名字，也想不起来眼前这对兄妹的名字，只知道他们的姓氏。

不过少年像是知道我的苦恼，爽朗地笑着：“没关系的，你可以喊我鲨鱼（Shark），喊她妹鲨。”

那一刻，我看见神代学姐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种好似杀了几百人的恶棍的神情。

*这个游马事实上处于一种不正常的失忆状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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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