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好雨看堂姐对这本“有趣”的数学书不感兴趣，有些失落。但又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兴趣爱好，很正常。于是向曾荷花介绍自己的书架，得意洋洋地说，“以后，我要让这个书架放满我喜欢的书，当然还有连环画。”

曾荷花随意点了点头，又翻来曾好雨放在桌上的暑假作业，看到每一页都是空白，才相信自家堂妹说的是实话。打量了下书架，问，“这个是你阿爸给你买的吗？”

曾好雨皱了皱眉，“才不是，是我阿爷特别找人定做的。他说，这个木头是他挑了好久的，又放了很久，散味道。”

“是二爷爷买的吗，你爸爸好久没有回来了，我就以为……”

曾好雨的脸垮了下来。

见此，曾荷花一脸懊恼，有些无措地四周打量了下。看了看书架上的书，一眼扫到数学辅导书的书脊，她飞快抽了出来，打开一看，这本书里面是数学题的详细解题思路，题目竟然包含1年级到3年级的经典题型。

她摸了摸书的封面，瞟了一眼，试探着问“小雨，这本书你能借给我吗？”怕堂妹不同意，又补充了一句，“我就在暑假里看，只要你想要了，我就还给你。可以吗?”

曾好雨探身一看，是阿爷买的辅导书，点了点头，“好的，不过阿姐，开学的时候你就要还给我，我有新用处。”然后她要想办法卖给沈全宝，把钱挣回来。阿爷买这本书花了不少钱呢。

“我看好就还给你，谢谢小雨。”曾荷花捧着这本书高兴地回家了。

曾好雨则闷闷地盯着桌子，想了会儿心事。

不过，等奶奶进来的时候，她又“满血复活”，开始折腾起玻璃杯、难走的道路之类的题目。

“看一会儿书就休息会儿，累了就睡会儿。”看孙女头都快埋进书里，李小妹不由絮叨了几句。她打了一盆水擦席子，水里滴了几滴花露水。又重新打了一盆水，把书架上上下都擦了一遍。不干活的人不知道这敞开式的架子多积灰，她现在隔天就要擦下书架。

曾好雨恋恋不舍地放下书，知道如果再看书，自家阿奶就会念叨好几遍。看她现在忙来忙去的样子，不能打扰她，还是去找爷爷玩。

曾金生正和弟弟曾铁生说话。曾铁生一脸凝重，想向他二哥讨个主意。

大孙子曾有志不肯复读考初中，也不愿意学木工。问他本人想干什么，他说不知道。曾铁生提出让大娃去田里干农活，大儿媳赵盼弟又不同意，说他还小，干不了活。现在家里是，赵盼弟一门心思要花钱送他去读初中；而曾国庆不同意，想让他去复读。曾国庆和赵盼弟两夫妻已经吵了好几次。

“木匠活需要心静。大娃是不行，他太躁。你让学木匠，是难为他了。”曾金生无语，看你大孙曾有志这上蹿下跳的样子，让他学木工，别把师傅气死。

“那要不让他跟着你养猪，国庆就去找其他活干，这猪养好了也能养活他自己。”曾铁生问。

曾金生不说话，暗想，今年你哥我养好这一批猪就不打算养了。明年要养鸡。还学养猪，卖不出去亏了算谁的。“大娃他手嫩，没这把力气。而且养猪没啥技术含量，你自家养个一两只就行，别养多了。”

曾铁生急了，“那你说怎么弄，这不行那不行的。”

曾金生……，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但知道自家弟弟就这个脾性，只好说，“还是想办法让他去读书。我前几天听收音机，现在招工，小学文凭不够看。而且大娃才13岁，半大小子，可不能放出去惹祸。”想了想，又提了个建议，“你找国华，让他想想办法。”

又看曾铁生一脸犹豫，曾金生站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他老子，和自己儿子说话怎么了。正好给个台阶，你们爷俩要一辈子不睬对方？”曾铁生和曾国华近两年话都说不上几句，一说就吵架。

曾好雨出来时，两人已经说完。曾金生挥了挥手，示意自家弟弟可以走了，自己去处理和小儿子之间的矛盾，解决大孙子的读书问题。

听到孙女说想出去玩，曾金生立即行动，用铁丝掰成一个圆圈，缠在事先找出来的杆子顶上，又给铁圈套上一个塑料袋，简易版捕知了工具做好了。

曾好雨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捉虫子去了……她的暑假一下子就这样过去了，她要开始两年级的学习生活了。

而她的暑假作业真的是在最后一个星期补好的。那几天，她每天到半夜才会睡觉，这可把曾金生老俩口心疼坏了。要不是他们不会做作业，否则肯定能干出代写作业的事。

报名这一天，同学们一段时间没见，分外想念，有很多话要聊。每个人都有不小的变化，比如沈来娣的头发剪得很短，整个人黑了不少。曾好雨和她见面，两人抱在了一起，哈哈大笑。而有些人是没有变化的，比如沈全宝还是那么讨厌。

第一项任务是上交暑假作业，曾好雨偷偷瞄了下来娣的作业，放下心来，哈哈，来娣的字龙飞凤舞，应该也是最后补的。她们果然是最好的朋友，她颇感安慰。

曾好雨心惊胆战地看着王老师把作业都擂在一起，一颗心一直乱跳，就担心王老师会检查作业的完成情况。还好，直到课代表把作业带回老师办公室，王老师都没有认真检查，曾好雨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老师布置的作文，她随便写的；数学题目，她直接写了答案，所有作业完全不能细看。

王老师在忙什么呢？她忙着收学杂费，二年级的学杂费是每人5元。有的学生爸妈会不放心小孩，提早把钱交给老师；有的家长全权委托自家小孩，让学生自己带着钱当天报名。也有学生突然发现忘带钱。不过不要紧，只要在开学后第一星期内把钱补上就行。

现场闹哄哄，只听到王老师大声地喊，“交学费的排好队，不要乱，已经交费的去领书。

曾好雨掏出一张5元的纸币，在纸币用铅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准备去排队。突然看到来娣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张纸币，还有一些硬币。

曾好雨想了下，问她，“我还有1张整5元，你要和我换吗？”

沈来娣摇了摇头，“不用，我数了好几遍，这也是5元。”

曾好雨拉着她排队，两人嘻嘻哈哈地分享暑假的一些事情，曾好雨说自己捉了好多知了，可惜没有一只活着离开她家。更让人高兴的是她在看一本特别有趣的书。

沈来娣则说暑假了做了好多事，她去挖蚯蚓，蚯蚓晾成干可以换钱；她也去找知了了，不过是晚上去找知了蜕下来的壳，据说是种药材，比蚯蚓干值钱。不过这个暑假，她没时间看书。

“哇”曾好雨一脸佩服，觉得来娣实在太能干。这个暑假，比她辛苦多了。

等了会儿，终于轮到她们，王老师看到沈来娣的钱，叹了口气，轻声说，“你把纸币理出来，硬币按照一角、二角分别叠好。”

曾好雨和沈来娣在旁边的桌子，把塑料袋里的钱拿出来，挨个数。曾好雨一边数，一边和来娣说起“灵机一动”的题目，沈来娣也觉得挺有趣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解题。

这时，有人狠狠地撞上了这张桌子，桌上好不容易叠好的硬币散落开来，曾好雨只来得及将手边的硬币抓在手里，沈来娣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在把纸币逐一摊开。现在硬币滚得到处都是。

是沈全宝和他的几个朋友打闹中失去了方向，一人被推到了桌子这边。其他几个人在旁边哈哈大笑。

“沈全宝！朱有富！沈达！”曾好雨气得大叫，一把拿起手边的扫帚准备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扫帚是曾好雨从家里带过来的，老师通知报名这一天每个人都要带好打扫工具。

曾好雨追了上去，但几人跑得飞快就没有追到，她只好气呼呼地回到了教室。

沈来娣正蹲在地上，满头大汗，用手一点点地摸着地面，在找硬币。

她有些愧疚，不应该只顾着追别人“报仇”，忙问，“钱都找到了吗？”

“大家一起帮忙找了，但我数了下，还差3角。”沈来娣头也没抬，一直盯着地面，深怕自己漏了哪里没看到。

曾好雨忙加入，两人找了好久，才从教室的讲台那边发现一枚2角硬币。只是剩下的那枚1角硬币怎么找也找不到。

王老师给大家分配了打扫卫生的任务，以4人为一小组干活，或扫地，或拖地，或擦黑板……所有的工具被统一放在教室的前面。

沈来娣有些神思不属，眼睛一直盯着讲台以及桌子的周围。

曾好雨、沈来娣、沈全宝、朱有富被分配到擦窗玻璃。

“沈来娣，你在家里数错了呗，本来就少1角。”沈全宝不屑地说，“就1角，又没有人会拿。”

曾好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坚决不和他说一句话。

转头，她对来娣建议，可以借1角钱，但被拒绝了。来娣说实在找不到，她还有2角钱，明天拿过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