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那只白鸟自由、矫健,它拥有过人的智慧。】

*

半个小时前。

千缪乘坐的星艇成功进入艾德拉星外围,但此时,能源液已经所剩无几,不可能支撑到最终降落。眼看着他们就要变成太空垃圾,已经穿戴好全身护具的千缪问道:

“违规限制驾驶者权限、信号与星网断联……你说这些操作都是为了能够抵达奥丁,而现在,能源即将耗尽,我们仍在艾德拉外围。”

“诺亚,你预测失误。”

“数据并不总是绝对准确。”

市场上使用的人工智能没有一个和诺亚一样强势,千缪有点好奇诺亚是怎么创造出来的。

与星网断联前他搜索了这个型号的星艇,得到一个有意思的发现——同型号星艇装载的都是另一个广为人知的智能,星网上没有人工智能“诺亚”的投放使用记录。

【诺亚的预测没有错误。】

【请驾驶者做好准备,正在准备降落。】

显示星艇各项指标的光幕相继消失,星艇耗尽最后的能源液加速前进。

“你在做什么?”千缪扣好降落伞,质问诺亚。

【请驾驶者进入逃生舱。】

【星艇解体进行中…】

【经诺亚统计,把星艇本身当作燃料即可完成最终目标。】

——抵达奥丁。

似乎是觉得千缪动作太慢,被动逃生系统启动,将他塞到逃生舱中。

隔着逃生舱正面安装的玻璃小窗,千缪见证了诺亚执行任务的全过程。

当星艇彻底进入艾德拉星的大气层,它弹出逃生舱,化作陨石高速降落。舱体被火焰缠绕,穿过云层留下的云迹将逃生舱隐藏。

白日流星来了。

“诺亚,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让我损失了一艘星艇。”

几千米的高空中,千缪面无表情地拆掉身上废弃的两个降落伞。

“同时,你还没有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

讲一个冷笑话。

智障星艇智能为了抵达终点使用免费推进器,以自身作为燃料化作流星降落;里面的球形逃生舱虽然及时弹射出去,但也因为承受不住星艇的后坐力而无奈解体;

幸好接连失去两样财产的倒霉驾驶者身上还佩戴着两个降落伞,但最后的希冀却在打开降落伞后破灭——命运总是喜欢连着开玩笑,两个降落伞又“恰巧”都是次品……

细小的炸裂声被风掩盖,却因贴近肢体,还是让千缪感受到了轻微的震颤——佩戴的安全护具似乎因质量问题出现隐裂。

“诺亚,星艇里就没有完好的物品吗?”强风扭曲了千缪的声音,但这并不妨碍转移到他终端的智能接收信息。

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的智能有些心虚地回话:

【……我已上报此次航行事故,我司将依据情况进行赔付。】

【航行保险已生效,请及时申请保险金。】

千缪捕捉到关键信息:“保险受益人填的名字是谁?”他可不记得他有购买过这项保险。

【您的父亲,法比安·加纳。】

诺亚的声音谦卑了许多。

法、比、安。

“很好。”千缪深呼吸一口气,记下法比安赠送的大礼。

不知降落了多久,周围终于出现了建筑物,千缪知道是时候开始自救了。

他在空中调整身体,手中的空间钮瞄准已经看好的目标弹射出绳索,爪子的另一方深深地埋在太空港口的高架环形轨道上。他的小臂绕着绳索缠了几圈,一点又一点地借着绳索给的支撑力缓冲着坠落速度。

千缪整个身体随着绳索在半空中涤荡着,等到身体处于可控制范围内,开始启动鞋子上安装的微型飞行器,进一步稳定下来。

绳索开始回摆,千缪借着机会放出更长的绳索,在适宜的高度拽着绳索借力,一个空翻落地。

坠落让他身上携带着过高的动能,即使回到地面上,他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行了一段不小的距离,一路火花带静电,在外人眼里或许有些地狱笑话般的炫酷。

不过安全了。

千缪起身的时候才注意到太空港似乎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他降落的时候好像刚好从仪式现场穿行到这里……现在,他身上聚集了全场的目光。

他破坏了仪式吗?这会得罪哪个权贵?

余光扫到格外豪华的飞船上的皇室专属标志时,千缪移开氧气罐的动作微顿,几不可察的瞬间很快被掩去,他的动作自然无比,将损坏的头部护具一并摘下来。

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倾洒而出,阳光下反射着浅淡的光晕。气质清冷,五官极盛,看起来不太正常的过白肤色丝毫没有为他减分,反而让他变得更加遗世独立。

——这是一个美丽的青年。

因好奇而凑过来看到千缪的人心中无一产生这个想法。

而被关注的主人公心中想的肯定不是这些。

脑海里快速接收、分析太空港现场的信息,最终,千缪的视线精准地锁定了他看中的目标人物,他单手抱着护具走到伊里欧面前,虚弱又不失礼仪地问候:“堂兄你好,我是加纳第四支、法比安·加纳的孩子千缪。”

“如你所见,我遭遇了谋杀。”

【谋杀!】

听觉灵敏的人迅速捕捉到关键性字眼,探究的目光更加炙热起来。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就算进入星际文明也难以更改吃瓜的本能。

“谋杀?”伊里欧·加纳咀嚼这两个字,看着眼前稍显狼狈,但神色坦然的“堂弟”,他递出清洁球,一边安抚,一边引导着问道:“你是说,这场航行事故,不是意外?”

问话期间,伊里欧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试图进一步凑近的人群,迫于他身上的权威,那些窥视的视线顿时少了大半,连带着叽叽喳喳的场面都安静了不少。

AS成员-伊里欧·加纳,加纳财阀确凿的继承者,基因等级为3S的顶级Alpha,奥丁大学里不可忤逆的特权生之一。

千缪接过清洁球,捏碎后清洁因子包围着他逸散,瞬间就带着污渍消失。他直直地迎接上伊里欧质疑的目光,回答道:“是的。”

“十个小时前,我驾驶的型号为MK-C407号星艇遇到了陨石风暴,星艇智能未选择提醒与躲避。”

“三个小时前,我从陨石风暴中逃脱,进行星艇自检时发现智能隐瞒了能源不足的事实。”

“一个小时前,我接连遭遇了信号中断、智能抗令、星艇解体、逃生用品损坏等事件,这些无一不说明——一切早有预谋。有人要我死在进入奥丁之前。”

话音刚落,鲜红的血液就顺着千缪放松的手腕上流出来,一滴,两滴融三滴地落在地面上。无防护的高空坠落还是让这个等级仅为D级的Alpha受了伤,那些伤口被他身上的黑色私服遮住,推迟了被人注意到的时间。

似乎是感受到血液流失才迟钝地察觉到疼痛,正在滴血的指尖轻颤几下,千缪掩盖似的握拳蜷缩。

“事故星艇中应该还能找到储存证据的黑匣子,如果没有,我终端里刚好备份了一份。”

“堂兄,请替我维护加纳的尊严。”

千缪的脸还有些稚嫩,偏冷的音色里似乎包裹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加纳的新成员渴望得到他的庇护,伊里欧读懂了里面的信息。

这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发现不对后知道保存关键信息,也能从必死的局面中成功活着走到他面前,怪不得能让家主为他额外争夺一个入学名额。

因年龄与阅历不足,他身上仍带着几分天真,但奥丁的生活会为他洗去这些天真。

伊里欧看着千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传唤来医疗人员,温声安抚他的便宜堂弟:

“当然,加纳不会允许她的子嗣平白遭遇这样的恶**件。千缪,先好好疗伤,我会为你拿到公道。”他做出“停止”的手势,赶过来的学生会风纪部机械协助成员收到命令后退散开。

伊里欧注意到千缪湛蓝的眼睛亮了起来,晴空下,那双眼睛犹如波光粼粼的湖泊。

医疗人员就地简单地处理了千缪身上的伤口,洁白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绕着他手臂包裹,将那些被绳索勒裂开、略显狰狞的皮肉遮盖住。片刻后,这些处理好的伤势又被千缪黑色衣物隐藏。

“高空坠落可不是小事,即使是Alpha也不能大意,具体的情况还是需要去医务室里进行详细检查。”

医疗人员向伊里欧阐述情况。

伊里欧点头表示了解,看着千缪说道:“你跟着他们过去吧。”

“地上的血……”

注意力从伊里欧身上移开的千缪蹲下身,从空间钮里拿出饮用水,准备自行清理。

伊里欧制止住他的动作,“清洁工作不需要你操心,等一会儿会有清洁机械来处理。”

“好。”已经打开的饮用水最终还是被倒在颜色逐渐变深的血迹中,很快,红色的血液被冲散。

“嗯……”银发青年站起身,清洁干净的指尖揉弄着不适的大脑,语气中有点苦恼:“走神了,脑子没反应过来……”

伊里欧随意地扫了一眼消失的血迹,丢下一句:“没事。”

他的视线停在机械切割陨石废墟的操作流程上,等待着相关人员将黑匣子里的资料整理出来。

*

“皇姐,他是谁?”五皇子指着另一端跟加纳财阀继承者交流的银发青年问道。

“一个普通的同学。”三皇女兴致缺缺地回答,她没有印象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价值,不必花费心思去记忆。作为皇室,她的关注点在其它方面,三皇女提醒五皇子:“他破坏了你的欢迎仪式。”

“没关系。他看起来不像是故意的。”莱缪尔看着娇气,却不是不讲理的人,这点气度他还是有的。

三皇女看了她的弟弟一眼,没有多言。既然主人公不介意,那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地放下来了。

等到千缪的身影随着医疗人员离开不断变小,五皇子才收回视线,好奇地问道:“他说他遭遇了谋杀?现在针对贵族的谋杀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怪不得直到成年,母亲才同意我离开帝星。”

“贵族阶级一直处于危险当中,这是他们的日常。而帝国,需要的是那些能活下来的人。”伊西斯耐心地为莱缪尔解释。

五皇子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就不再关注这件事。

*

【最开始的时候,即使是最优秀的猎手,也对白鸟不以为意。】

老问题:血迹里藏着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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