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筝(六)

第二天上午,闻灵槐还没睡醒就来了店里。

老何还没来,张耳和李慧也没有踪影,两个小朋友就更不用说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闹到了几点,倒是傅景山已经起床,还叫了早餐。

闻灵槐端起一杯豆浆,随口说道:“早啊,怎么这个点就起来了。”

“不是说今天还要干活吗?早点起床研究一下线索。”

吃了解药后这个男人说话都没了之前那种疲倦感,脸色甚至都亮了一度,穿着件休闲的黑色上衣,手里握着杯咖啡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殡仪馆换老板了。

“你找到什么线索了?”

闻灵槐挨近了,看他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昨天张耳和我说,这个男生是自杀未遂,既然这样我们应该先找出他跳楼的原因。”

闻灵槐嗤之以鼻,“我当然知道要先找出原因,不然你以为我昨天去学校是在干嘛?”

“那你觉得他为什么自杀?”傅景山带着笑意,把煎饼果子推到她跟前。

“我自然有我的想法,你先说说你的。”

傅景山将手机搁置在茶几上,从容道:“我调取了警局的资料,发现他曾经去过一次学校的心理咨询师,还服用过阿普唑仑。”

闻灵槐吃得正香,随口应道:“就是患抑郁症了呗?”

“你早看出来了?”正在喝咖啡的傅景山掀了掀眉毛,有点意外。

“从他爸妈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一个不缺物质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选择自杀,不是为了感情,就是自己有病,再加上昨天和那个男生的对话以及他爸妈交待的信息来看,95%不是因为感情,那就只能他自己心态出了问题了。”

“如果因为某个人倒简单了,因为他有执念的话一定会跟在那个人身边。”闻灵槐继续道,“可现在是他自己有了问题,他到底想要什么,会去哪儿,这太难找了,别说是生魂,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抑郁的时候也是旁人捉摸不透的。”

傅景山有些欣赏地弯起嘴角——这个女人还真是容易给人惊喜,他还以为她只是个会张牙舞爪瞎胡闹的普通女人。

“我和你想的一样,所以根据警察给他身边人做的笔录,列举了几个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你看看。”傅景山将手机朝闻灵槐面前推了推。

就在这时,两个“小祖宗”睡醒下楼了,每挪一步打一个哈欠,很难不引起注意。

“早啊,老板,傅总。”这是光明的声音。

“早!槐姐,山哥,你们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这是画风新奇的沈同学。

闻灵槐捂脸低头,简直没眼看。

“那个,芊芊啊……你以后还是正常喊我老板,喊他傅总吧,槐姐和山哥太接地气,受不了。”

原本昨晚上这个称呼只为让傅景山尴尬的,喊一次就够了,谁知道这丫头今天还这么叫,果然年轻就是任性。

“你不懂,土到极致就是潮。”沈芊芊满脸确信地说道。

闻灵槐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朝她招手道:

“行了别闹了,我问你,司向文之前有和你说过什么愿望么,比如他一直想去的地方,一直想做的事情。”

“愿望吗……”

沈芊芊用尽了刚睡醒的脑细胞去回忆,最终下结论道:“没有和我说过诶。”

“不过他跟我讲过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沈芊芊很犹豫,“一定要说吗?这不太好吧,毕竟这是别人的秘密,随意传播是不是有点大嘴巴?”

闻灵槐简直要被逼疯,她仰天嚎了一声,苦笑不得地说:“小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大嘴巴小嘴巴,我们是要找他的魂不是传他的八卦,他跟你说的秘密可能会有我们需要的线索,如果非常炸裂,那你就跟我一个人说,如果很普通那你就放心大胆地说。”

“可是……怎么区分炸裂和普通啊?”沈芊芊再次使用了呆萌技能。

闻灵槐捂住快要梗塞的心脏,将无助的目光投向对面。

傅景山接收到信号,帮她问道:“涉及第三方吗,或者什么不能过审的词?”

“哦——我明白了,那倒没有。”沈芊芊小嘴一张,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他说他每个周末都会去参加一个聚会,那里面一个熟人也没有,但是他非常喜欢去,除了我,这件事他没跟任何人说过。”

“他说他在那里会很轻松,至于到底是去干什么他没跟我提过,不过我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儿。”

“发我。”

闻灵槐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朝傅景山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跟上她的脚步。

还在往嘴里塞食物的光明模糊不清地喊:“老板你们去哪儿啊?我们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闻灵槐假装聋了,逃跑似地飞奔出店,一溜烟便没影了。

车上,傅景山看着沈芊芊发过来的地址,又对比了一下自己整理的资料,说:“这个地方我也圈了出来,是家夜总会。”

“司向文室友的笔录里显示有一次不喝酒的司向文喝醉了回宿舍,迷迷糊糊地说了这个地方,当时他们觉得非常奇怪,因为按照他平时的作风是绝对不会去那里的。”

“你用我手机发个消息给老何,让他联系人去开一下门,这次希望很大,我感觉司向文差不多会出现在那儿。”闻灵槐应声道。

傅景山边打字边忍不住问:“假如这次又没找到呢?”

“那就继续找呗。”

“那假如一直没找到呢?”

正在开车的闻灵槐扭头瞧了他一眼,“那这笔生意就不做了呗,我们给客户的合同里写的时间是一个月,如果一笔生意在一个月内因我方原因不能完成,那合同终止,定金不退。”

傅景山的眼神里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嘴角往上扬了扬,“还挺霸道的条款。”

“怎么,傅总有意见?上任第一天要给我们店改改规矩啊?”

“不敢。”

“哼。”闻灵槐捋了捋头发,将下巴抬了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拿你在77所的工作经验来评判我们殡仪馆的规矩,我们可不一样,庙小,您要是觉得待着不舒坦,可以随时走人,我没意见。”

傅景山轻靠在椅背上,他发现这个女人特爱较真,尤其是对他。

不过考虑到他们初识时闹得不大愉快的经历,她有防备心也情有可原。

透过副驾驶车窗上的反射出的像,他看见闻灵槐正骄傲地目视前方,像一只不能触碰的猫科动物,有点可爱。

傅景山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小小的,还长出了弯弯的眼睛和嘴巴,既滑稽又古怪,让他忍不住压紧了外套藏好,看向窗外,又忍不住无声地笑起来。

一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闻灵槐刚在外围停好车,原本就阴沉沉的天气开始亮起闪电。

是暴雨的预兆。

两人走到夜总会门口,看见大门还是紧闭的状态,闻灵槐皱眉道:“什么情况?老何没回消息?”

“回了,秒回。”

正说着,一个身穿保安服的大叔匆匆赶来开了门,看见门口的二人,上前询问道:“你们是来调查的吗?”

闻灵槐应了一声,保安大叔立马愧疚地道歉道:“哎呦真不好意思,我接到负责人的电话,让来开门,没想到路上这么堵,来晚了,不好意思哈,两位别介意。”

看他满脸汗水,闻灵槐没说什么,转身走进店里。

保安在身后喊道:“我就在门口候着,你们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啊。”

建筑内部没开灯,昏暗无光,还有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香水里倒上消毒水,又混合着一点下水道的气味,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喷洒出来的感觉。

从过道里进来便是中心区域了,虽然是白天,但也可以想象出夜晚的人们在舞池里狂欢的模样。

四周静得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熟悉的刺挠感涌了上来,闻里槐整个人紧绷起来,忍不住说了一句:“有点冷。”

傅景山附和道:“我也觉得。”

有人类出没,鬼魂还多的地方,不外乎是鬼屋、夜店、宾馆以及电影院了。

这其中夜店最是“重量级”,因为聚集了无数人的**,能量低,磁场乱。

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鬼也爱热闹。

闻灵槐开始有点后悔冲动地来这个鬼地方了,至少应该把张耳叫着,他手里的工具多,遇到特殊情况也不怕。

“我感觉十分不对劲,从刚刚一进来就不对了,不仅仅是有鬼那么简单。”

闻灵槐沉声说着,动作也变得谨慎起来。

“别怕。”

傅景山靠了过来,两人手背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看闻灵槐没什么反应,傅景山便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只一秒,闻灵槐就抽出手,语气略显慌张地说:“你干嘛,想占便宜啊?”

“别误会,我只是看你很害怕。”

看着男人温柔地笑,想起刚刚冰凉的触感,闻灵槐只觉得心里毛躁躁的。

“谁害怕了?有没有搞错,我就是干一行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顾好你自己吧!”

闻灵槐加快了脚步,急切但不失优雅。

“生气了?”傅景山跟了上来。

“没有,不要问这些莫名奇妙的问题。”

“那你怎么不愿意正脸看我?”

“因为我狂妄自大,我不可一世,我目中无人。”闻老板反讽是一把好手,经常用这招怼得人只能原地立正。

想了下,她补充道:“你不要以为和我职位差不多就能蹬鼻子上脸,把心思用在正确的道路上,给我们殡仪馆带来收益才是王道,明白吗傅总?”

说完她扭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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