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成长带走了克斯特的永无底洞的好奇与永不停歇的精力。克斯特生长速度也渐渐放缓，如今的他正满七岁。

令阿珈烈满意的是克斯特从未问过自己的来历。这样一来他便少废许多口舌。主天使没有宣判假期结束。一开始令人高兴的长假变成了一场无期徒刑。但阿珈烈向来习惯随机应变。

对于天使中流传的故事，作为主人公的阿珈烈略有耳闻。但他不屑于打假，也懒得反驳。对于流言蜚语，反驳有时倒是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阿珈烈的教导下，克斯特变成了小阿珈烈。刚开始阿珈烈还会得意于自己的教导能力，想着退休后可以去当个教导天使。可随着克斯特的身形逐渐拔高，稚嫩开始消失在如同雕塑般完美的脸庞上，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开始懂得埋藏情绪，连卷毛也被克斯特特意梳成柔顺的模样。

阿珈烈开始感到慌张，从骨骼里伸展出的害怕。他感到了害怕，因为——克斯特越来越像自己。

阿珈烈心中燃起了不知名的怒火，火焰吞噬他的理智，使他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无论克斯特做什么，在他眼中都是碍眼的存在。可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厌恶，因为他是最高贵的天使长，他犯不着和一个骨头化成的人类计较！

可阿珈烈始终不能平静，那场火一直在燃烧，而他饱受煎熬。

阿珈烈责令克斯特一个人休息，不再允许克斯特踏入自己的寝宫。他也丧失了为克斯特搭配服装的动力，任凭克斯特穿着不符合自己的服装。

克斯特茫然地接受这一切的安排。直到一天清晨，克斯特鼓起勇气呼唤阿珈烈。

“父亲。”克斯特睁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望着阿珈烈，他身上是不合尺码的白色衬衫，头发再次恢复成小卷。

阿珈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望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我亲爱的克斯特。”

“父亲，我想去见见人间什么样子。”

阿珈烈面色一冷，但很快被笑容取代，他揉着克斯特的头，问道：“克斯特告诉父亲，是谁跟你说人间的呢？”是哪个不长眼的天使在背后嚼舌根，要是让他知道了，扣除他的天使绩效！

克斯特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扑朔着掩盖了眼睛里翻滚的海浪。

阿珈烈拍了拍克斯特的肩膀，蹲下与他平视。

“克斯特，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跟父亲说。”

谁知此话一出，克斯特便低着头抖动起来。

阿珈烈抬起他的头，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从他眼中滑落。阿珈烈顿时间就慌了，他虽然厌恶克斯特，但是他没有想过弄哭克斯特。更何况这还是他名义上的孩子！

“克斯特，你怎么了？”阿珈烈笨拙地为他擦去眼泪，可那眼泪如同水龙头般不断流下，怎么也擦不掉。

克斯特红着眼睛，扑进阿珈烈的怀抱。那双纤细的手紧紧抓住阿珈烈纯白的衣袍。

“父亲，不要抛弃克斯特好吗？克斯特会好好听话的……”

阿珈烈一头雾水，他轻轻拍着克斯特的背，感受着小孩的颤抖。他有些茫然地问道：“克斯特，我不会抛弃你的。你告诉我，是谁对你说了这些话？”

“他们说克斯特只是一个凡人，迟早回到凡间的。而且，父亲你都不让我和你一起睡了，你甚至都不关心克斯特穿什么衣服！父亲你肯定想把我送往凡间！”

克斯特可怜巴巴地望着阿珈烈，那双被泪水洗过的蓝色眼睛更加明亮。被那双纯粹的眼睛紧紧盯着，阿珈烈不由感到一阵羞愧。他是天使，他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孩生出罪恶的情绪，这是圣洁所不允许的。

“我亲爱的克斯特，那些人说的都是骗人的。阿珈烈永远不会抛弃你。”

克斯特伸出小拇指，对阿珈烈说道：“那我们拉勾。”

“好，拉勾。”

阿珈烈带着自责因此格外包容，他伸出手，与克斯特完成了这个幼稚的约定。

直到代表休息的钟声回荡在宫内，阿珈烈才生出后悔，但天使在上，他不能这么快就伤害一个小孩的心。虽然阿珈烈早已忘记，这个小孩只是他多出一根的肋骨所化。

阿珈烈无奈，只能让克斯特抱着白色枕头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克斯特没有说是谁说了这些话，但阿珈烈凭借着直觉，瞬时就清楚了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只有因特格瑞才会如此无聊在一个孩子面前胡说八道！看来他得找点事情给因特格瑞做了。

远在凡间的因特格瑞莫名其妙感到一阵阴寒，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背了好几个大锅，也不知道重返天堂后会被大天使委派一堆任务。

阿珈烈就这样在内心冰火两重天中别扭地过了一个月。他以为曾经燃烧的火焰会慢慢熄灭，没想到火星会随着克斯特的长大再次席卷而来。

如今的克斯特已经十五岁。克斯特没有留着长发，他身上甚至染黑了发色，只因为阿珈烈一句无心的夸奖。

“我觉得克斯特黑发的样子很好看呢！比铂金色发色更适合你哦～”阿珈烈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才怪，他只是不想让克斯特和自己一模一样罢了。

原本是受到因特格瑞捉弄变成黑发的克斯特此时眸色暗了暗，扬起笑容回答道：“既然父亲喜欢，那我明日就去问珍妮阿姨询问染色圣草。”

阿珈烈敷衍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将此事忘记。

等到克斯特真变成了黑发，阿珈烈又觉得有些碍眼。因为年轻的克斯特顶着乌黑的发色，衬得他的肌肤更加雪白。

“哼，没想到我家克斯特变成了东方人呢～”阿珈烈笑着打趣，实际上后牙齿都要咬碎了。

克斯特的身高已经比肩阿珈烈。容貌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他依旧长得和阿珈烈一模一样，甚至比阿珈烈多了一丝年轻的活力。

嫉妒的火焰将这位高贵的天使长拖入黑暗。让他忽视了养子的异常。克斯特不再缠着他一同睡觉，而是独自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常洗的被褥、空气里石楠花味并没有引起阿珈烈的注意。

直到阿珈烈无意间撞见那半掩住的房门下的罪恶，他才意识到克斯特早已不是小孩。

克斯特躺在床上，他抱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沾染着阿珈烈气味的衣物，口中一遍遍呼唤着阿珈烈的名字。那像是恶魔的呢喃，**包裹着原始的冲动，引诱着天使犯下错误。直到圣洁的白色降临，预示着情事的结束。

阿珈烈仓皇逃走。

克斯特勾嘴一笑，望着那个身影踉跄离去。他将头埋在那件白色衣袍中，呢喃道：“父亲…阿珈烈……”

夜色悄悄降临，阿珈烈梦到了克斯特。

克斯特化身魅魔纠缠着他，想要将他所有的精力榨干得一干二净，一丝不剩。阿珈烈所有的抵抗变成了**，争斗变成嬉闹，攻击变成爱抚。

渐渐地，阿珈烈变成了克斯特的同谋。他们在欲海里遨游，一起抵达**的天堂，享受浪潮的余味。

温馨陡然一转，上一秒的情人变成了仇人。克斯特变成了阿珈烈，取代了他所有的荣耀，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赞美。而阿珈烈变成了克斯特的禁/脔。被关在暗黑的宫殿里昏昏度日。唯一的食物必须委身于克斯特才能获得。

噩梦过于清晰，冰凉的皮质手套像毒蛇一样抚过全身，最后一把抓住阿珈烈的下巴，强迫他抬头。那双蓝色眼睛如同巨浪般只剩下吞噬。克斯特凑到阿珈烈耳旁轻轻呼唤“父/亲。”

“别那么叫我，恶心。”

“阿珈烈，承认你对我的感情吧！我能感受得到你的心在我颤抖……”

阿珈烈从梦中惊醒，铂金色的长发被汗液浸湿。他沉着脸望着湿润的下身。更加厌恶克斯特，同样，他也在厌恶自己。

不！他得做些什么才好！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即使克斯特只是一个凡人，他也不能掉以轻心。对！克斯特不过是一个凡人，只要他将克斯特扔到凡间，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凡间还不够，他要将克斯特扔到东方！不是喜欢黑发吗，正好让他融入东方。

他是唯一的阿珈烈，他是最高贵的天使长。不会有人取代他，也不会有人可以代替他。谁也别想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

阿珈烈想到这儿，呼出一口气。心里压着的石头瞬间消失。下身的湿润泛着凉意提醒着他这场有违伦理的梦。阿珈烈沉着脸召唤六角法盘，将那身沾染腥味的衣服净化。

天使在上！他一定是被克斯特那个变态给传染了！

天真的阿珈烈没有意识到嫉妒火焰下埋藏的是不可言说的爱意，直到几月后，他和克斯特一同接受来自大天使的审判，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爱恨本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