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放她出来，钓鱼呢？”一直不出声的阜新突然说道，她一开口目光全向她看齐。她不确定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说得很对！”齐念飞抓起她的手。

姜瑜看向众人，“是的，钓鱼。放长线钓大鱼，我们不就是被钓到的鱼吗？”

“那石柔的计划就更不该听了啊！我们直接杀入神女庙，救出里面神女也好，拐来的也好。听石柔的不就落入陷阱了！”楚未泽怒拍桌子。

竟然有人敢把他当鱼耍！

“它挺聪明，知道神女的事欺骗不了多少人，又安排了石柔。如果心地善良的人，或许就听从她的安排，落入陷阱里了。心地不善的人也不会管这件事。”云昭道。

“有姜竹姐，我们保准势如破竹，直攻巢穴！”楚未泽继续高呼。

姜竹视线落在楚未泽身上，好奇他为什么那么相信她。

姜瑜接着说：“不，正因如此，我们才应该顺着他的意。既然他愿意为素不相识的我们开一盘棋，那我们就翻了这棋盘。”

楚未泽再次自告奋勇指向自己：“那我肯定能帮上忙。”

姜瑜笑着看他，“当然，你要当天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最好让他们关注不到我们。”

这个简单，应该不会搞砸。

楚未泽摸索着下巴，“那我得好好琢磨，把那什么神女祭给它全部搞砸！”

“是让你引开注意，不是让你搞破坏！”姜瑜重申道。

“都一样。”引开注意、搞破坏不都是一个效果吗？

“那我也帮忙。”

又是一天清晨，楚未泽倒是起了个大早。他顶着黑眼圈，遇上了姜瑜忙招呼：“姜瑜，我有东西给你看！”

他熬了个通宵，画了一堆符。“别看符咒威力小，但我画了不少。我照着我老师上课讲的，按照我超绝的记忆力，我一点不差画出来了。”

按照他的黑眼圈，一点不差画出来量应该是这个的翻倍吧。但姜瑜不戳穿他，毕竟他的废纸藏起来也很辛苦。

“天灵灵地灵灵，诸神降临显神明！”

这是什么奇怪的口诀？姜瑜不敢置信地听他又念了一遍。

“有……简化版的嘛？”

“什么？”本来用了两遍，符咒还没起作用，楚未泽都有点急了。他画的时候明明对了他才量产的！

姜瑜提起笔，思考了一下，在他没用的符纸上重新画了一道符。

她随手扔出，只说了一个字：“炸！”

符篆瞬间在空中炸开。

楚未泽感觉天崩地裂。

齐念飞打着哈欠，看见楚未泽呆站着不动很久了。

“他怎么了？”

三十六本来在打瞌睡，他陪楚未泽熬了个通宵。听到齐念飞的话回道：“自认一代天骄受到了天赋选手的碾压。”

“可是符咒本来就应该这么用的啊，又不是很复杂的。”姜瑜回道。

“不对，还是不对！你是怎么那么快画完符，然后随手扔出去就炸的。”楚未泽像是反应过来了，他抓住姜瑜眼睛发光。

“就……画完然后就用……”

“你根本没有把灵力灌输到符上的动作啊！”

“还需要特意把灵力灌输上去？”姜瑜更惊讶。

“姜瑜，你的画符是谁教你的？”

“阿姐啊。”

楚未泽迅速去找姜竹求证。“姜竹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画张符啊？”

云昭本来正跟姜竹说话，一听这话眉毛都要打结了。

看到姜瑜也在外面，姜竹点头：“好。”

姜瑜看到楚未泽真把姜竹叫出来还挺惊讶。“阿姐，你画最简单的符就好。”

“我不太擅长。”她话说完，手指动，手不动。笔隔空立了起来，在符纸上写写画画。她画时要比姜瑜认真得多，随后符纸轻飘飘飞起来，落在石头上。

刚一接触，石头“砰——”地炸开。

楚未泽：啊？！啊——！？

虽然跟姜瑜两模两样，但更跟他那学得鸡零狗碎的东西毫不沾边啊。

“我知道了，我的老师——他骗我啊！”

某个特聘到楚家的符篆大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等到太阳西沉，月亮高升了还没等到石柔的消息。

虽然对石柔有猜测，但对方不至于这么早就放弃了才对，毕竟姜瑜可没有拆穿她。

等到月亮高悬树顶，才在流光宴台外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石柔！”姜瑜拍了拍她的肩膀。

石柔吓了一跳。“姜……姜瑜。”

“计划正常进行。”

“嗯，好。”她木讷地点头，然后又问，“他们好像有新动作，我担心你应付不来，没问题吧？”

“没关系，我们里应外合，而且我的朋友们也在这里。”

“你们还有朋友？”

“嗯，不多。”

“好吧。”石柔蒙上面，“那按照原计划不变，我也会在暗处观察的，一定能救出她们来。”她转过身。

“石柔，我们一定可以救出其他人的。”

石柔忽然站住，就像风吹过荒原，明明什么痕迹都不该留下，却能将坚硬的磐石变作风沙。

“姜……姜瑜……”

“什么？”

“……不要去。”她扣住了手心，泪流满面。

可是立刻，她生出力气，转眼之间跑不见了

*

神女祭应该是个大日子，结果前一天四周的住户静悄悄的。

不过一夜，遍地都摆满了花，进来时看见的家家户户挂的红白灯笼全部换上了红灯笼。

姜瑜之前还没问，这所有人都挂红白灯笼是代表什么。

姜竹和云昭趴在暗处，楚未泽已经换了身打扮，他提着菜蓝佝偻身体。虽然他对他的形象诸多不满，但是双拳难敌无数只手啊。

他咳嗽着，跟在大部队里面。

“神女大人保佑啊！”

“神女大人在上——”

姜瑜如常走在队伍里，她穿着暖橘色的衣衫，浅绿色的百蝶裙上绣着蝴蝶，尤其亮眼。她想，她现在大概就是一只花蝴蝶流窜在人群中。

仪式不算复杂，所有人虔诚地跪在下面。姜瑜为了不突兀，就势蹲着，她学着周围人的模样，合起双手。

“神女护佑。”

一道亮光落入姜瑜额间，她还没有反应，周围的人纷纷起了哄。

“她……她被神女选中了！”

“神女再世！”

……

神使走到近前来，他脸上扣着面具，威严神圣，他伸出手，把姜瑜扶了起来。“凡胎□□还需洗涤才能入神女庙，你且随去。”

很快，她的面前有引路的人，铺上一些流光。远处看，就好像真要升上天去。

所以她们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满怀期待，走向的其实是死亡。

“神使大人，我要去哪呢？”

“你被神明选中，从此侍奉左右，不落凡尘。”他如此答道。

不落凡尘吗？

姜瑜也如此想着，她捏紧手心，那倒让她看看，到底是谁要落凡尘。

在所有人都再次齐齐跪下去时，楚未泽也跟着队伍蹲下去。

他的衣服比较宽大，扮演的也是个年迈的老婆婆，所以就算有人发现，他也可以说他腿脚不便，实在跪不下去。

天上落下白绫，迎接神女的归去。

神使走在后，面具盖住他的神色，他只是默默前行。

楚未泽捏了捏嗓子，从人群里忽然站起来，像发病一样口吐白沫，两眼直翻。

他一边颠着手一边利索地去拉前面的人衣服：“神使，行行好，救救我……救命——”

人群大喊：“神女那么善良，神使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姜瑜停住脚步，她说：“不看看吗？”

“不需要。”他的语气不太好。

“不行！”楚未泽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并且顺着往上爬，整块衣服都要被拉下来。

姜瑜差点笑出来，她只得低下头，肩膀在微微耸动。

神使无可奈何停下，他问：“你想做什么？”

楚未泽睁开一只眼，看到神使，他再次腿一软，松开手里的衣服，狠狠扑在地上。

“这个婆婆这么可怜了，神使还要无动于衷吗？难道我们信仰的神女原来是这样的吗？唉——”人群里有人的叹息声拉长。

人群开始躁动不安。

“人都是会老的啊，修士可以延长寿命，可我们是普通人啊，为神女奉献一辈子就该如此对待吗——”

“是啊，神女不能不管！”她的话得到了呼应。

齐念飞猛猛咳嗽两声。“是呀，她刚刚得到神的认可，不能弃我们而去——”

“不能延误时间，先带她去。”神使低声与后面的人交谈。

“这样吧，婆婆，你随我来，我以我神使的身份担保，必能让你接受一会儿的赐福，身体健康！”神使对楚未泽保证道。

楚未泽眼睛都不睁开，他拉住他的衣服，就是不撒手。

齐念飞混入人群，开始换位置。

云昭拉住绳子，“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符篆如同烟花不停炸响。

三十六从草垛里跳出，他蒙着面拿着刀，他凶性大发，砍倒了离他最近的一位少女。

那少女立刻满身是血，死不瞑目。

紧接着，许是与少女认识的一位少年冲了上去，但他还是没敌过那歹徒。

只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猛猛吐出一大口血，把围观的众人脸上全吐上了才倒下。

“啊啊啊啊——”被吓疯了的前排观众摸着一脸的血，那凶徒步步紧逼，前面好几个已经被吓晕了。

楚未泽也拉着神使死活不动。

“婆婆，再不松手，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慌乱，也不像之前说话那般深沉，还有些年轻。

人跑得快，三十六眼花缭乱，他忙着劈晕那些看起来身体还行的年轻人。老年人他不敢动，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齐念飞从地上爬起来，她顺着混乱的人群，为地上那些“尸体”倒上新鲜的红浆。